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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沈水之戰(2)

  這些炸開後的陶瓷彈,雖然一下子砸不死人,但數輪過後,遼陽軍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已被陶片擊中而受傷。


  更糟糕的是,營內帳篷開始熊熊而燃。


  “不準慌!穩住!”爪都努力地集中自己的精神,揮著刀大吼道。


  “所有百夫長,收攏自己部下,貼靠木柵!”


  有些人反應過來,趕緊靠著寨牆站立,這樣起碼不會四麵中彈。


  但大多數人,依然在營寨內狂奔突號,或是試圖救火,或是努力地把自己蜷縮在角落之中。


  營寨後方,響起數匹戰馬狂亂的嘶鳴聲。


  爪都心裏一沉,麵如土色。


  營寨內還有四千多匹戰馬,這些爆炸聲對於戰馬的傷害,無疑遠遠超過對士卒的威脅!

  爪都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敵人的這些會爆炸的陶彈盡快地炸完。


  然而沒有。


  陶彈似乎無窮無盡地飛來、落下、炸開。


  戰馬的嘶吼終於響成了一片,甚至已經蓋住了爆炸的聲響。


  幾匹最為強壯的戰馬,衝出馬圈,慌亂而憤怒地踏過燃燒的帳篷,撞倒試圖攔截他們的士兵,激起一片片的火灰。


  隨後而至的是數十匹、百匹、千匹。


  有些勇猛的騎兵,已經翻身上馬,努力地試圖把它們帶回馬圈,卻激起身下戰匹更加的狂亂。


  “咣”的一聲巨響,第一匹戰馬撞上了木柵,轟然倒地。


  微微顫抖的木柵還沒恢複過來,數十匹戰馬接踵而至。隻是數息時間,木柵便哀嚎著倒下了一大片。


  數千匹戰馬如出閘的洪流,狂泄而去。


  爪都倒在地上,兩條腿詭異地向兩邊岔開,全身上下插著無數尖銳的陶片,兩眼呆滯地望著漸漸明亮的天色,雙唇努力地張開著,但是他深凹下去的胸口已經再也無法容納一絲絲的新鮮空氣。


  兩千遼陽軍,真正死在東真軍陶彈之下的了了無幾。在營寨之內被瘋狂的戰馬踩踏而死的,卻超過了一半。


  衝出營寨的戰馬已經完全處於癲狂狀態。**百個騎兵,要想控製這樣的一大群瘋馬,已經根本不可能。他們隻能趴在馬上,盡量地保證自己不被摔落下去。


  隻要人一落地,結局一定是一灘紅色的爛泥。


  衝出營寨的戰馬,一頭栽入沈水之中。但水中響起的卻不是戰馬的哀嚎,而是那些士卒的狂吼。


  兩百多個士兵就這樣眼睜睜地被自己的戰馬拖入水中,瞬間不見。


  剩餘的士兵,齊齊發力,終於讓餘下的戰馬略略轉了個方向,沿著河岸直奔而下。


  天色終於微亮,驚狂的戰馬在疲憊之中安穩了下來,可是在狂奔之後,所有的戰馬都出現脫力情況,有些甚至已經口吐白沫,癱倒在地。


  剩下的六百多個遼陽軍麵麵相覷,爪都已經不見,他們該怎麽辦?

  有些人要求立刻返回營寨,有些人則要求回遼陽求援。


  有些人,正在試圖收集開始四處逃散的戰馬。


  還有一些,則開始四處查探,希望給自己找一條更加安全的退路。


  不遠處,一隊黑影漸漸出現,是四五百隊列齊整的騎兵。


  遼陽軍殘兵徹底慌了神,馬疲人累,將帥失蹤,大部人身上連趁手的兵器都沒有。此時對敵想要取勝,除非天降奇跡。


  “列隊,跟在我身後,跟他們拚了!”一個百夫長突然振臂大吼。


  此時想離隊脫逃,隻會讓自己死得更慘。其他人開始慢慢地匯集在這個百夫長身後。


  相向而對的兩支騎兵,同時怒吼著開始加速。


  “咻,咻,咻”


  相距兩百步不到,連續三輪弩箭飛射而至。


  迎麵而來的東真騎兵稍微錯開方向,每人兵鏟在手,齊齊劃過。


  一個錯麵,地上又多了數百具遼陽軍士卒的屍首。


  還是有近百個遼陽兵,再不憐惜馬力,馬鞭死命後抽,裹著數百匹戰馬,絕塵狂逃而去。


  東真騎兵在河岸拐了個彎,緩緩地停住戰馬。


  為首的將領,是東真軍千夫長夾穀勒。他的臉上洋溢著濃濃戰意,手中長槍一揮,仰天一聲長嘯。


  “將軍,窮寇莫追!”邊上,卻有一個親兵模樣的士卒湊上前,輕輕說道。


  夾穀勒胸中一腔豪情活生生地被噎了下去,臉頓時憋得通紅。他怒目圓睜,狠狠地盯著這個剛從海東軍事學院畢業不久的學生,長槍一抖,便想對著他的腦袋砸下去。


  但是,此人依然不卑不亢地看著夾穀勒,抱拳輕聲而語:“請將軍三思。”


  夾穀勒的長槍終於還是停在了半空,而後慢慢滑落在馬背之上。


  當場殺了這個敢在戰場上違抗自己命令的家夥,自己也許可能會逃得過處罰,但此生再不可能領兵出戰了。


  想起離開南京府時,大將軍對自己的嚴厲交代;想到在丹東的馬德鎧特地趕至撫鬆縣,對自己的一再叮嚀,夾穀勒隻能歎著氣,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殘兵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內。


  自三年多前,自己被張靖那廝蒙騙,莫明地參與了南京府內亂之後,雖然自己的千夫長職位依然保留,但是自那之後,自己不但被擠出最高的軍事管理層,甚至連領兵出征的機會都已經被剝奪。


  夾穀勒並不太關心此次為什麽南京府會傾巢而出,甚至將所有主力部隊部署到大興安嶺的西側。也不關心權總管不在南京府之後,到底是由誰來主導這場跨度如此之大的戰爭。


  他知道,這次領兵機會對他來說,真的是太難得了!


  為此,他不得不接受在軍中塞入一個監軍的條件。


  因為,他手下的一千東真兵,已經是南京府可以擠出來的最後一支可以野戰的部隊了!這支部隊絕不容有失。


  而且,他還得擔負著將沈陽城中平民盡快轉移的任務。


  隻是,這樣的戰鬥,讓夾穀勒真的是感覺太憋悶了。


  當他領兵快馬殺至沈陽時,因為耶律收國奴突然離去所引起的恐慌剛被平息,也速不花準備派兵前來的恐慌卻開始漫延。


  而後,有人出麵安撫,有人四處張貼告示,有人勸平民離去,有人在宣揚南京府的各項安家獎勵措施。


  夾穀勒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南京府現在在外麵的聲譽怎麽會如此之好,沈陽城雖然也有許多人不願意離開沈陽,卻沒有一個人質疑南京府所允諾的條件。


  遼陽軍剛離開遼陽,這邊便已經收到了消息。然後預設戰場、安排伏擊、組裝回回炮,準備陶彈,所有的事情都被幾個分配來的海東軍事學院畢業生處理得井井有條。


  夾穀勒從始至終,都隻能茫然地點頭稱是。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上陣殺敵了,可是,前後隻有一個照麵,敵人就沒了!

  這,是屬於他這個千夫長的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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