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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快樂

  自離開多泉子後,趙權便以為,此生之後可能很難再見到這個小姑娘了。一路之上,自也頗多念想。卻未料,才不過半個月,她竟然便追上了自己。


  歡喜過後,心下難免生出一些疑慮。


  赤梅蝶朝側後揮了揮手,說道:“多謝你了,莫古,回去告訴我父親,說我已經平安到南京府了!”


  趙權望去,才看一邊正坐在馬上的莫古,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心裏便莫明地湧出一陣陣的惡心感。


  趙權瞪了跟在身後的封揚一眼,封揚默默地離去。


  “權大哥,我,我偷偷地跑出部落,你不會把我趕回去吧?”赤梅蝶小心翼翼地看著趙權的臉色。


  “我會派人,把你押送回去的!”


  “我知道,你不會的!”赤梅蝶蹦蹦跳跳地來到趙權軍帳前,掀開一角,側著腦袋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不行!”


  “那我能去哪?”


  “……”


  “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


  “要不,我給你跳個舞?”


  “你要是還生氣,要不,我回去,帶我姐偷偷跑出來找你好不好?我現在已經認得了路……”


  “我沒生氣!”


  “那你笑一個給我看看……不是這樣笑的……”赤梅蝶湊過來,兩隻手扯著趙權的嘴角,往上拗了拗。


  然後便發出咯咯的笑聲,“對了,這樣笑,你最迷人了!”


  手指細膩如絲,一點不像趙權印象中那種粗壯的蒙古女人。


  為了這個突然冒出的小姑娘,趙權隻得在此停下行程。


  直到傍晚時分,派出去的兩個遊騎才回到營地。


  一路跟蹤回程的莫古,遊騎兵很肯定地告訴趙權,肯定還有人跟莫古一起,因為莫古對這裏的山路也不甚熟悉,隻是依靠路上有人給他的標記,才勉強行走。


  但到底是誰,有幾個人,兩個遊騎兵都沒有探到明確消息。


  趙權看著全身心都是快樂的赤梅蝶,陷入沉思。


  赤梅蝶是真的在享受著快樂。


  長這麽大,她第一次離開部落,第一次找到一個可以讓她放心的男人,即便這個男人不愛她,她也根本沒在乎過。


  愛是什麽,她不知道,似乎也不需要。


  隻要有快樂,那就足夠了!

  山間的每一道清流,每一塊石子,每一座起伏的綠意,都會是她快樂的源泉。


  林中的每一朵彩蘑,每一隻綠蛙,每一對翩翩的彩蝶,都成為她歌唱的對象。


  這是一個剛被釋放出的精靈。


  半天時間,趙權的提防心裏,便已經被赤梅蝶的快樂驅散得無影無蹤。


  其實也不錯,起碼這個小姑娘不會也沒有手段能害得了自己。


  而且,還省下了十匹馬……


  “我不會嫁給你的!”終於玩累了的赤梅蝶,赤著雙腳,抱著自己的雙腿屈膝坐在趙權身邊。


  趙權神情一滯。


  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了。


  “我是幫我姐過來看著你的……”


  趙權欲言而止。


  “要是你娶了別的女人為妻,我就回去告訴她,她不用再等了,可以嫁給別人。”


  好不容易才被趕走的那雙清泠眼神,又浮現在了趙權的腦海之中。


  “所以,在你正式娶妻之前,我不是離開你的!”赤梅蝶語氣堅定,一雙睜著大大的眼睛卻滿含著期盼,緊緊地看著趙權。


  “你得去上學”


  赤梅蝶狠狠地點了點頭,雖然她並不太清楚,所謂的上學是什麽。


  “你要讀書認字。”


  赤梅蝶猶豫了下,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要……”


  趙權話還沒說出來,赤梅蝶的頭已經點得頻頻了,如一個接上了電源的馬達。


  趙權突然想到,也許海東書院還需要一個教音樂與舞蹈的老師……


  這一夜,趙權睡得很安穩,邊上帳篷裏低吟輕唱的歌聲,似乎徹夜未停。


  但是,陳耀平生卻第一次失眠了。


  看著橫槍立馬,帶著些許鄙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蔣鬱山,陳耀隻好把一張浮腫的臉掩在大岩桓身後。


  稿城軍營區前的場地上,已經聚集百多個稿城軍士卒。


  許多人陳耀都是認識的,看到混在人群中的吳天與董用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陳耀似乎覺得自己又有了一些氣力。


  大岩桓並未著甲,全身勁裝,發束於後。他一手輕輕地拍了拍陳耀的肩膀,接過一匹戰馬,輕點而上。


  手中已經去了尖頭的長槍在身前輕輕一掂一抖,抱住雙拳對著蔣鬱山遙遙一禮,兩人便各自催馬拉開距離。


  想要搶親,必須先過蔣鬱山這一關,這是蔣鬱山提出的條件。


  大岩桓還真的想親身見識下,這個被稱為“真定軍馬戰第一”的勇將。


  圍觀的漸漸退開,讓出一大片百餘步的空地。


  一邊的稿城軍眼中有些興奮的目光,但無人出聲言語。


  另一邊的五十個蒙古人,卻是三五成群,正在肆無忌憚地大聲談笑,指指點點。


  大岩桓腳後跟在馬腹上輕輕一敲,跨下戰馬便踏蹄而動。


  耳邊風聲漸起,大岩桓緊盯著向他飛馳而來的蔣鬱山,雙唇微張,身子漸漸弓起。


  百步距離,雙馬齊飛,倏忽而至。


  大岩桓雙手持槍,在半空中掄起,對著蔣鬱山兜頭砸去。


  蔣鬱山一手抓著韁繩,一手緊握長槍,斜掃而上。


  “咣!”的一聲巨響,兩柄鐵槍在兩馬身前砸出一片火花,各自蕩開。


  其驚天聲響讓兩匹馬同時發出一聲嘶叫,錯身而去。


  這一招兩人都沒有使用任何技巧,純屬以力打力。在外人看來,似乎不相上下。


  隻有兩人心裏清楚,大岩桓雙手持槍對蔣鬱山的單手,從氣力上稍遜一籌。但大岩桓僅憑雙腿,便可自如控製馬匹,這方麵顯然是他更具優勢。


  大岩桓抖了抖有些發麻的雙手,掉轉馬頭,重新麵對著百步之外的蔣鬱山。


  這種單騎對決的機會,在戰場上其實是很少見的。騎兵比步兵更加強調配合,單個騎兵,不僅對敵殺傷力有限,即便是對著單個步兵,都未必有完勝的機會。


  這個道理大岩桓當然清楚,隻是既然蔣鬱山劃下道來,他自然得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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