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天風為姤
大嘴自從上山,嘴巴就幾乎沒有停過,一直在吃,吃得肚皮有些發撐。南門易的突然出現,嚇得他胃裏翻滾,食物忍不住快從喉嚨裏溢出來,怪叫道:“南門老頭,你竟然沒有死?!幹什麽要一驚一乍,像個鬼魂似的,都要嚇死人了。”
他這一句話說完,陳京山等人更是嚇得雙腿發軟,渾身直冒冷汗。這小子實在是太失禮了。
“有的人希望我消失在這個世界。”南門易聲音略顯沙啞,語氣中卻帶著執掌生死大權的自信和從容,冷冷一笑,說道:“我躺在棺材裏,是在養傷!同時也告訴那些人,我已經死了!他們如果願意相信的話,兩者相安無事。若過來,想要看看究竟,那我就會讓他們來而無去。”
陳京山扭頭向後看了看破碎的木棺,強裝著笑臉:“南門老先生……誰,誰敢對您不敬啊……”
南門易笑了笑,那目光像是看著幾個將死之人,不打算隱瞞,說道:“愛新覺羅.明厲。”
陳京山聲音略顯蒼白,說道:“這……聽起來像前朝皇帝的後裔。”心裏在快速的盤算著,如何逃脫山洞,及時的將消息告訴趙顧岩……
南門易點點頭,道:“不錯,是前朝皇帝的後裔。同時,他也是個修道者。”
陳京山想起前幾天媒體上發表過的一篇文章,是女記者孫倩寫的,十分有名,點頭道:“就像電影演的,那些超級英雄一樣麽?”
南門易感慨道:“修道者,多是一群孤獨的人。普通人追求的金錢、權利,對於他們來說唾手可得。很少有事情能夠實現他們的價值。”
圓臉大漢不知危險降至,撓撓頭,問道:“南門老先生,這跟您裝死扯不上關係啊。”
“因為,實現他們人生價值的機會,在我手裏。”南門易透過皎潔的月光,目光落在天空中懸掛的那一輪皓月之上,追憶道:“二十五年前,英國倫諾克斯家族族長身患重病,多次醫治無效,後派人找到我過去醫治。我把他的病治好,沒要任何重金酬勞。而是拿走了一件一百多年前,他們從清皇宮裏搶走的東西。”
“多好”。陳京山有些言不由衷的說:“這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愛新覺羅.明厲可不這麽想。”南門易像是有些疲憊,歎了口氣,說:“他感覺,是我搶走了屬於他的東西。”
“怎麽會呢……東西原本就應該歸您。”陳京山向後退著,手裏攥緊槍,說:“南門老先生,晚輩冒犯了您,這就告辭了。”
“晚了!從你們破壞我的計劃開始,在我眼裏,你們已經是行屍走肉。現在該是讓你們告辭這個世界的時候了。”南門易舉起手,豎起中指和食指,說:“我跟你們聊這麽多,隻是不讓你們死得稀裏糊塗的。”說完,手指淩空劈下。
幾道不起眼的寒光一閃而逝。
短暫!
絢爛!
猶若流星劃過夜空。
寡言的保鏢剛舉起手槍,眉心中已經滲出一滴血珠。對準了南門易的槍口,卻再也沒有了扣動扳機射擊的機會。
撲通!
寡言保鏢跪在地上,腦袋一歪,斜身倒下。
陳京山也緊隨著倒下,他雙手捂著喉嚨,不甘心的掙紮著。
掉在地上的手電筒照著幾人臨死時的模樣。
他們五個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上。卻沒有一個人有反抗和逃跑的機會,都被南門易一招擊斃。
南門易走到山洞門口,月光下,他右手手指開始從指間枯萎,慢慢蔓延到手掌,就像是枯幹的樹枝一樣,森白的可怕,沒有一絲血色。
很難想象,這樣的手掌在剛才卻不費摧毀之力,殺掉五個久經訓練的保鏢。
南門易輕輕的一笑,口中念叨著:“別與陽者知病忌時,別於陰者知生死之期。明厲以印法斷我腑髒生機,卻想不到,我現在還活著。”
自言自語了一陣,南門易抬頭看了看月色。
圓月外層包圍著一圈銀色的月暈,薄如紗的霧氣在半空之中流轉。
“棺內藥氣已散,不可複用。”南門易低頭,左手指指節相互推演、盤算,“上品三藥,精、氣、神。夏至時,陽氣到達極致。如今陰氣漸盛。上位乾天,下有風行,天風為姤……”
四下看了看,山林之中樹影婆娑,樹枝搖曳。
南門易走到山洞旁的矮石前,盤腿坐下,臉上的笑容顯得十分複雜:“我坐在此地,正好集天地陰氣,滋腎,養心包經。以天地神氣來滋生元氣,養經脈腑髒,定能活命。”
就在他借著天地陰氣養傷的時候,趙顧岩正在樹林之中艱苦的穿梭著,一步步朝山洞走去。
他也得知李大少被綁架的消息,心中著急的很。
相比危機暗伏的山林來,明州市的這個夜晚,注定會是個不眠之夜。
皇廷酒店位於繁華路段,並且為李家所有,其內發生暴力衝突和爆炸自然瞞不過李家的眼睛。
當然,若僅僅是爆炸的話,並不足以驚動李家的高層。
最讓李老爺子李明丞擔憂的是,李隱昊現在的安危狀況。
幽靜、別致的木園小區內,鐵門敞開。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快速駛入,停在一棟典雅的別墅樓前。
李隱昊的父親李長輝不等司機和仆人前來伺候,便匆匆打開車門,流星大步走入到別墅之中。
作為李家族長李明丞的住宅,自然非同一般。房屋平麵呈日字形,具有現代化風格的折衷主義建築,陽台有白色菱形花格內嵌,簡單精美,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豪宅內,到處懸掛著價值連城的油畫,色彩絢爛、多變。牆壁多采用金色為主調,頂層和棱角處有凸出的矢量圖彩色雕刻,無處不精致,看得出來,李老爺子很喜歡西歐的建築文化和裝飾風格。
李長輝一路走到客廳,見到父親坐在沙發上叼著雪茄的側影,臉上焦急和煩躁消失了,輕聲叫道:“爸。”
“隱昊被人綁架,這事你還想瞞著我麽?”李明丞微微側頭看著兒子,又指了指旁邊沙發,示意他坐下。
“爸,我是害怕您擔心。”李長輝坐下來,解開領口紐扣,活動一下脖子,說:“我早就跟張局長通過電話,而且聯係了木子會在暗中配合。您放心好了,南門策不過就是個醫生,他還能掀起多大風浪?”
李明丞抽了口雪茄,抑製著胸中怒火不表現出來,淡淡說:“那些警察,不讓我放心。隱昊是我最喜歡的孫子,那南門策想要什麽,咱們就滿足他。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他的安全。若是受了些傷害的話,我饒不了你!”
李長輝幹笑一聲,說:“爸,他是您孫子,更是我兒子。我怎麽能讓他受傷呢。現在最讓我頭痛的是這南門策。他和夏思威關係匪淺,他這次綁架隱昊,會不會受了誰的指示?”
“夏家會做這麽出格的事情麽?”李明丞沉思了兩秒鍾,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像是在考慮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
單憑這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就不是普通人能夠練出的。
“我也在納悶呢。”李長輝心裏發慌,可他強忍著驚恐,擺出鎮定的模樣,說道:“爸,那南門策剛剛成名,很可能有些忘乎所以。還以為天大地大,數他最大了呢。隻要讓他知道咱們李家的厲害,相信他會識趣的!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非得要利用媒體製造輿論壓力,讓南門策身敗名裂。”
“你兒子什麽脾氣,你還不了解麽?與其說南門策得意忘形,我更感覺隱昊是主動招惹南門策。”李明丞繼續吞雲吐霧,說道:“但他是我孫子,他可以招惹別人,別人不能綁架他。媒體你也甭找了,讓那些記者過來,就是自找麻煩。”
“是。”李長輝點點頭,笑道:“我感覺爸說的很對。那您說,這件事該怎麽做?”
“還是那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保證隱昊的安全。沒有到一定份上,不要輕易動武!以德服人為上,以理服人次之,以武懾人最次。今天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任何細節上都要照顧到咱們李家的名譽,不能在自己家臉上抹黑。”
“是。”
“還有,那南門策想要什麽補償,咱們就順著他。如果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最好了。”
“明白。”李長輝心道:“這次,便宜了那南門策。老爺子現在放過你,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麽一筆勾銷。”想著,臉上露出陰狠之色。
李明丞瞥了兒子一眼,像是看清楚他心中想的是什麽,說道:“有些事,你可以做,但必須要做的幹淨,做的徹底。夏天的陽光太毒辣,不適合藏物。不如等到冬天。”
李長輝點點頭,他聽懂了父親的弦外之音。南門策現在名氣太大,所有人都關注著他,想要幹幹淨淨解決他不容易。等到人們關注他的熱度降低了,再悄悄動手,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
“走吧。”李明丞撚滅雪茄,輕輕閉合眼皮,說道:“隱昊已經好幾天沒陪我聊天下棋了。我希望明天早晨,他來找我請安。”
“爸,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