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4 章

  請選擇時間, 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 六千年… …


  “三千年。”


  幾乎在選擇才做出之後就眼前一黑, 完了,就到此處了。


  紀墨有些遺憾,他是覺得石橋還能再堅持一下的, 但顯然, 這一下續命並不長,所以… …


  不知道最後是怎樣被毀掉的, 是承受不住壓力崩塌,還是有磚塊兒腐朽,或者幹脆是膠的問題?


  不管怎麽說,能夠堅持兩千年, 已經很厲害了, 畢竟是一直在使用中的,沒有磨損那是不可能的。


  又是一次靈魂升天再降落, 這一回, 眼前所見之景又成了那個簡陋的房間, 若已經經曆了一圈兒輪回,此刻再看這些,能夠回憶起的不是那短暫的被簡單安葬的過程,而是考試時間所見到的那一鱗半爪之外的故事。


  小人物的悲歡離合, 總也有其動人之處,如同那被石橋守護的小鎮, 有著一種特別的讓人心寧的氣息。


  是人氣, 也是煙火氣。


  主線任務:造橋匠。


  當前進度:第一階段考試——已通過(成績:優秀)。


  是否進行第二階段學習?


  “否。”


  造橋匠的第二階段會是怎樣, 難道能夠飛天遁地?荒誕的想象很快被現實的繁重擊潰,這輩子受過的苦… …


  紀墨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身上很多舊傷,肩膀上就有一處,是石頭砸得,到現在都有些歪肩膀,腿上更不用說,他也如當年的紀師傅一樣難免腿疾。


  有什麽辦法呢?在冷水之中一站就是大半天,便是上了岸,被冷風一吹,倒像是比在水裏還冷似的,天長日久,寄生蟲什麽的不必說,光是那股子鑽入骨髓之中的寒意,就讓人老了之後寢食難安。


  “老了啊!”


  感慨一句,紀墨沒有再動,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即將崩潰的機器,身上的所有零件都麵臨報廢,堅持已經毫無意義。


  是否開始學習下一個技藝?(可保留當前任務進度。)

  “是。”


  紀墨的選擇沒有猶豫,造橋匠不適合自己,這是早在學習之初就感覺到的,能夠堅持下來,一方麵是這陌生的技藝的確有讓他心動的地方,成功之後的成就感也不遑多讓,另一方麵,就是習慣了接受這樣的學習任務,便有了一種慣性,好像那些總是拿到滿分試卷的,若是哪日少了一分,隻怕再難安枕。


  將於一日後離開當前世界,請妥善處理私人物品,禁止夾帶。可選擇繼承人傳承當前學習成果。


  一樣的倒計時就在眼前,紀墨選擇不看,它就漸漸隱沒,想起的時候才會再次出現,像是一個不斷流逝的沙漏,直觀而清晰地表明時間的存在。


  “傳承啊!”


  紀墨想到了自己所收的那些弟子,他都是盡心教授,聰明能幹的,進度趕得上的,可能會多指點幾句,但對其他人,也沒有疏忽,總的來說,他覺得自己並不偏心,盡可能地照顧到了每個人,但對他們的心性方麵,估計就有所疏忽了。


  想到自己死後的簡單安葬,那停留在表麵的哀戚,不由歎氣,他不覺得被薄待,隻是對比當下,對比這個時代的其他所有師父輩的人物來說,這種結局,似乎也過於淒涼了。


  “能教的我都教了,不曾藏私,對得起良心,也對得起他們了。”


  紀墨轉念就把這些放下了,傳承於他,是真正的身後事,完全看不到效果如何,他努力達到優秀的成績,傳承不至於降級,但弟子是否能夠學到他這樣的程度,那還是要看弟子自己的努力的。


  這個傳承之中,他是一個上限,下麵的弟子就是學得最好,也越不過他這個上限,這本身… …


  紀墨微微皺眉,他以前也思考過這樣的問題,早在第一次紮紙匠考試之後,看到那個僅僅及格的成績,再知道後麵傳承自動降級之後,他就想過的。


  如果不降級是與自己平級,那麽降級了,是不是說自己已經傳授的超出降級標準的東西,也會在弟子的腦中化為虛無?或者直接被封印,一輩子他們都不會再想起來,好像在老師講課時候不專心聽講,因為自身原因遺漏了知識點一樣。


  但,這正常嗎?


  誰都知道,弟子的水平高低有差,有不能夠做到跟師父比肩的,卻也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難道這種傳承就直接否定了弟子的創新能力嗎?


  後輩必然超不過前輩,這樣看的話,是不是… …


  本來似乎是偏善一方的係統,若是這樣想去,倒像是在故意設置什麽枷鎖一樣,如同所謂的考試,也是個考驗嗎?

  還是有什麽更深的、自己無法理解的目的呢?

  不管怎麽說,如同接力跑,紀墨不想在自己這一棒出問題,他也想要一個優秀的成績,哪怕這個優秀,似乎也不能提供給他任何好處,起碼從目前來看,好處就是傳承不降級,這種完全不能落到紀墨頭上的“好處”,其實對他也沒什麽意義。


  如果想要混的話,直接混過去就可以了,優秀不容易,及格還不容易嗎?

  可惜,紀墨從小就是一個好學生,他從沒想過在自己努力就能達到的時候故意不去努力是怎樣的,何況,這樣的機會難得,既來之則安之,難得有這樣的接觸各種技藝的機會,真的要浪費嗎?

  “罷了,且不要想那麽多,看以後吧。”


  紀墨對係統的猜測太多,卻沒有一種能夠得到證實,現階段所有的想法都是空想,那麽,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能確定的,隻是每一步都走得紮實,不會讓自己後悔。


  誰知道係統的懲罰到底是什麽呢?


  他不想去用自己的生命來挑戰未知。


  回轉心思,紀墨又來到床邊兒,收拾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的衣物都是在包袱裏,慢騰騰給自己換了一身幹淨的,把換下來的隨意扔在床上,包袱裏頓時就空了,哦,不,還有一樣。


  一個木拱橋的組件在最底下壓著,衣服拿開,它就顯露了出來。


  紀墨看著一笑,拿起木拱橋,手法純屬地把它組裝好,放在了枕邊兒。


  這拱橋模型還是當初自己所做,送給了紀師傅,紀師傅又把它們留給了自己,後來自己收了弟子,想著以後東奔西跑,那許多模型帶著也沒用,便又給了弟子,一個弟子一個,人人有份兒。


  便是那些後來離了師門的,拜師的時候也都有,他收的弟子多,若不是後來一直都有見到新式的橋就做模型的習慣,恐怕還不太夠用。


  這新式的橋其實也沒幾個特別出眾,其中不乏一些說不上好壞的改良樣式,如王師傅那種斜橋,紀墨在認真研究之後也做出了小模型,因王師傅喜歡把橋底反著來,把真正的結構都藏在中腹,再加上他那個斜橋麵還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是哪裏的數據錯了些方才能夠那樣斜,紀墨也琢磨過,為了確保正確,還專門去看了王師傅造橋。


  那老頭也是有意思,他比紀師傅年齡小,看著更年輕一些,當時見了紀墨還有些愛才心起,知道他是紀師傅的弟子,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若不是造橋現場實在無法遮蓋,他都要把那裏圍起來,不讓紀墨看。


  每次見了他就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地盯著他,想要讓他快點兒離開又不直接開口驅趕,跟弟子說話的時候更是寧願咬耳朵都要防著紀墨偷聽。


  紀墨見他那樣子覺得可樂,壞心思地非要逗逗人家,每次都故意靠近一些,再假裝不知道一樣拉遠距離,看著王師傅那老頑童一樣不高興的樣子,心裏頭偷笑。


  整整跟了一個造橋的過程,幸好王師傅接的活兒都是小橋,工期不長,紀墨也把裏頭那套東西看明白了,說穿了並不新鮮,但足夠有趣。


  做成的模型,直接就送給了王師傅,王師傅把玩一下,知道能夠拆裝,也看出那拆裝的關竅之後猶自不滿,轉頭就衝自家弟子發脾氣:“看看別人家的弟子!”


  後來,紀墨還聽葛根說,那王師傅的弟子,有些憨頭憨腦地,竟是以為王師傅喜歡那樣的小橋模型,專門從葛根那裏買了一個帶回去,葛根也是促狹,認得那來買模型的弟子,閑著沒事兒竟是直接跟蹤過去,趴在牆頭上,看了王師傅發了一頓脾氣。


  給紀墨學,“我要的那是模型嗎?是模型嗎?是模型嗎?”


  那憨弟子,被打得抱頭鼠竄,其實他人高馬大,哪裏躲不開,不過是照顧著王師傅的老胳膊腿兒,並不往遠處躲罷了,五下裏,總要讓王師傅打中一下,哄著人玩兒。


  當時葛根學得形象,說得好笑,紀墨也記憶深刻,這時候想起來,仍不由一笑。


  他隻做了那麽一個斜橋模型,還送給了王師傅,再沒做過同樣的送給自家弟子,因他做得仿真,哪怕為了方便組裝的關係做了些更改,但懂行的,一看就知道別人家的橋是如何造的,泄露了別人的技藝,到底不太好。


  紀墨自己不看重,不代表別人不看重,身處這個環境之中,他還是比較在意習俗的。


  他後來還打聽過張師傅的消息,可惜,一個小人物的消息又怎麽會流傳出來,再不曾聽聞… …


  回憶了一回往事,再回過神來,時間便已經到了盡頭,紀墨平躺在床上,把枕邊兒的模型放在腹上,雙手捏著模型,捏著那小橋,閉上了眼睛。此生一技,有橋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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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次確認番外,不變的話就是2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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