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0 章

  如同之前幾次一樣, 紀墨還是寫了一本書,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條件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學習文字,約略會的那些, 都是見縫插針在造橋的時候請教當地士紳學到的。


  每逢造橋前後都會有祭祀, 這時候就會有當地還算比較有名望的人出場,小到讀過幾年書,認識些許文字的文化人, 大到退居田園的祖上曾有人當官的後代子孫, 也就是這樣不大不小的身份,才能方便紀墨這個匠人向其請教, 即便如此,多問兩個字也會被嗤笑,並不會認真傳授什麽。


  承載知識的文字本就昂貴,紀墨也不以為意, 能夠免費學得幾個字, 已經很好了。但在寫書的時候,這樣的詞匯量就注定了不可能長篇大論, 所以, 這本書, 是以圖畫為主,不是那種寫意的畫,而是一貫的寫實做派,有的還是簡略的示意圖, 標明重要節點的位置,更像是需要畫輔助線的數學題。


  這樣集成的一本書, 不敢說完善, 卻也盡可能地把自己所知的專業知識都記錄在內了。


  讓紀墨自己來評價, 也可得“詳實”二字。


  看著那個放大的光點,看著其中的書本形狀,紀墨略過它,又去看其他的,他這些年造的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沒有現代化的機械輔助,純人力造橋,效率還是低下了些,哪怕是紀墨會機關術,能夠造出在搬運上省力的機關也不過是滑輪組那種類型的而已,有些雞肋。


  不是鋼筋水泥的大橋,單從重量上說,這些石頭木頭的材質,沉也沉不到哪裏去,又不是整體拚裝,都是一根根木頭,一塊塊兒磚頭搬上去的,單個論起來,哪個也沒到沉得抬不起來的程度,人力是不值錢的。


  所以,這些光點的數量,還是很容易數清楚的… …


  “梁橋,拱橋,又石拱,木拱,虹橋,這個竟然也算,隻是參與的部分嗎?”看到虹橋的時候,紀墨微微皺眉,這虹橋的難度高,他所負責的部分並不多,算不上一個完整的橋,若以這個論,出名倒是出名,厲害倒是厲害,但是否能夠傳承千年,實在是不好說得很。


  以他所在的現代類比,若能傳世,早就傳了。


  “… …索橋,浮橋… …”目光轉移到後麵,紀墨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最終還是選擇了拱橋,不是木拱,而是石拱。


  潛意識,總還是覺得石頭更加堅韌一些,起碼破壞起來也有些困難程度。


  決定一下,其他的光點都消失不見,隻剩下那一條包藏著石拱橋的光點明耀依舊。


  請選擇時間,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 …


  “五十年。”


  毫無意外,循序漸進,紀墨的性子漸漸養出來了,不再急躁地想要知道最後的結果,也在享受過程中的故事… …


  “師兄,咱們怎麽辦?”


  宛若從高空俯視,看著下方一眾忙亂的弟子。


  紀墨這些年斷斷續續收了不少弟子,自從他服從官府的調令往南邊兒來,那些師兄,就沒有跟著他的了,本來他們跟著他也隻是服從師命,順便賺錢,但既然師父都不在了,沒有聽一個小師弟的道理,這又不是武林門派,還能搞繼承的。


  沒了紀師傅,紀墨也不好狐假虎威,再命令這些師兄做事兒,便各自散了。


  再然後,紀墨就開始從幫工的之中挑徒弟,這件事一點兒也不難,擁有一技之長的人就是金子,那些人也不傻,總有些人願意找著由頭跟他親近,說說話套套近乎,然後跟他學習什麽的。


  最開始,他年齡小,總有比他年齡大的拉不下臉來,等到後來,他的年齡漸長,收徒就更容易了。


  不用自己多費心,就有人主動湊過來,希望拜師學藝,以後也能憑手藝混口飯吃。


  這樣的學習目的可能在一些人看來是不純粹的,值得貶斥,但在紀墨看來,實在是無可厚非,肚子都沒吃飽,講禮義廉恥,不是笑話嗎?


  他也不計較這些人是出於怎樣的目的來跟他學習,隻要學了,他都願意教,技術要點也毫無保留地教出去,其中也不乏那種在此時看來壞透了的弟子,學了些就出去另立門戶,跟師父打擂台。


  其他弟子為紀墨憤慨,紀墨卻不是太在意,這種態度,難免也冷了一些弟子的熱血,連帶著少了學習的熱情,但這些也不太要緊,總有人補上來。甚至因為紀墨這種好似包子一樣的性格被傳揚出去,更多的人來跟紀墨拜師,希望求一個速成。


  比起那些拿捏著關鍵點,幾年不教正經東西的師父,紀墨這樣的師父真的可謂是業界良心了。


  “活兒還沒幹完,隻能先安葬了,以後再說吧。”


  當大師兄的這位很有決斷,這樣說完之後,眾人都開始忙活起來,很簡單的安葬,畢竟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做這件事,造橋是有期限的,還是官命。


  簡陋到有些寒酸的安葬讓幾個弟子麵露不滿,紅著眼瞪著大師兄他們,卻又不好多說什麽,隻默默忍了。


  橋造好了,便是分崩離析,這也幾乎是常態了。


  一個師父,就如同一棵樹,樹活著的時候,樹上有藤攀附,有鳥築巢,有猴嬉戲,有蟲子在其上繁衍生息,還有小動物不時過來落腳,但,樹死了,便是樹倒猢猻散,什麽都沒有了。


  “也是情理之中。”


  這般感慨一句,紀墨沒在意,死後哀榮固然很好,可自己到底不能說是真正死了,隻是結束了這段旅程而已,為了送葬而開心,是不可能的。


  若是這喪葬費花多了,還有些過意不去,像是騙了人一樣,哪怕他不可能再出現在這個世界,對很多人來說,就是真的死了。


  紀墨出了會兒神,再回過神來,已經不在身死之處,而在那座拱橋之上了。


  被紀墨選擇的這座石拱橋不是什麽名橋,沒有因為下方流經的江河而出名,所在的環境,周圍也不是什麽繁華之所,反而是比較安靜的一處古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大街並不是商旅必經之路,也談不上熱鬧,零零散散的行人隻讓那份幽靜更加唯美。


  青石板鋪就的道路,顯示出古鎮的富裕,一座又一座的牌坊不多,卻也比那門前的石階更顯眼,表明這裏的文化底蘊。


  那朱紅色的大宅門裏頭,出過幾位官員,一個兩個三個… …這座小小的古鎮,因為這個也比較有名氣,文化氛圍濃鬱。


  紀墨對這裏記憶猶新的地方就在於過來造橋的時候,幫工的漢子說話都有著文縐縐的感覺,四個字四個字的成語運用得極好,連那好似帶著鉤子的尾音都格外悅耳。


  一條小河在鎮中穿行,拐過了兩道彎兒,分隔了兩側民居,彎彎的石拱橋好似那連通兩家的門戶一樣,方便了行人來往。


  又有遊船,撐著竿子的船夫立在船頭,腿上一彎,雙臂用力,便舉重若輕地讓那遊船前行,若逆行之箭,穿過拱橋下方,到另一側去了,號子一樣的吆喝聲,若有人聽了,便推開窗來,叫住那船夫,用繩子係著的籃子從窗口垂下去,一賣一買,順暢便捷。


  還有頑皮的,會從不高的窗戶之中跳出來,直接落到船上去,搭一程順風船,到附近的朋友家去玩兒。


  有的打開的窗戶之中,能夠看到那順滑的黑發若緞子一樣垂著,臨窗的少女一手拿著梳子,梳理才洗過的長發,側著頭往水麵上看,似乎是看那對麵的少年,又似乎是看那被遊船送來的情郎。


  探入水中的石階上,生滿青苔的牆邊兒,有的人家還擺放著鮮豔的花,拎著木桶來取水的時候,順便給花上澆上一些,多餘的水自會向下流回到河中,偶爾也會有上遊的人家倒下髒水來,被下遊的高聲罵。


  片片漂浮的花瓣,惹得下方的魚兒散亂,不知道是哪家倒了花架,碎了鮮花,讓那粼粼波光都添上了些香豔之色,惹人遐思。


  更有那懶得出門,直接在門口垂釣的大爺,架著魚竿,翹著腿兒,仰躺在椅子上,藏在皺紋之中的雙眼似乎已經閉上,正在呼呼大睡。


  頑皮的孩子會往水裏扔石子兒,一個個跳脫得像是隨時能夠上樹的賴皮猴,嬉笑聲,歡鬧聲,圍著這條河,守著這座橋,總在發生。


  果然,是個很適合養老的地方啊!

  當時來造橋的時候,紀墨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忙著造橋之餘,也記得這裏的風景,沒有奇險瑰麗,卻是另一種寧靜至美,每日看著那朝陽升起夕陽落下,看著那彩霞滿天不辨晴雨,心中所感受到的平靜,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日後必然會喜歡的那種生活模式。


  若能居於河畔,每日吃著新鮮水產,每日欣賞著悠閑風景,似乎也是極好的生活,像是所有都慢了下來,盡可能地享受著慢節奏的人生。


  一直以來,紀墨都忙忙碌碌,像是被無形的什麽在催促,難得見到這樣的地方,不由便有幾分向往。


  選擇這座石拱橋,很難說有幾分是篤定這裏必然會流傳,還是渴望再次來到這裏,以另一種形式享受這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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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係統沒有這樣的保命守則,但,作者有。


  不然,這個故事就會是中道崩殂,無能為繼了。


  金手指不要太大,是原則,死了還能學,是靈異,靈異作品傳世,咳咳,不和諧!

  以上,保命是紀墨的謹慎,作者的祝福,跟係統無關。感謝在2020-12-20 13:24:08~2020-12-21 13:01: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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