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0 章
試卷合攏, 所有答完,像是經曆了一場筋疲力盡的戰鬥,讓人不由得鬆一口氣, 放軟了身體, 倚靠在身後的書架上。
請選擇考試作品。
熟悉的選擇再次出現,這一次,所有小光點都是書籍, 呃?不對, 怎麽還有小獸?
看到小獸的身影也在其中一個光點之中,紀墨突然覺得這次的考試跟以往不同了, 以往,可是沒有活物的,而白額獸——
“妖獸的壽命… …或許它們天生就沒有人類的形態,出生之後必然要麵對不成妖獸就是普通動物的坎兒, 便是修煉上, 也較之人類更慢,智慧的成長, 也絕對不是能夠傲視人類的種群, 可, 有一項優點,卻是修士也無法媲美的,就是壽命了。”
紀墨的大數據分析不是白做的,相關的方麵, 都有涉獵到了,吃穿住用算是基礎, 壽命則涉及到一個成長期劃分的問題, 壽命長的妖獸, 它的幼年時期也就會長一些,這裏說的幼年時期,並不是指幼崽形態下的幼年時期,而是外形相對成熟一些,智慧卻還如小孩子一樣的幼年時期。
嚴格來說,哪怕是被送到瀚央宗的那些所謂成長期靈獸,它們大部分依舊是處在幼年時期的,宛若孩子一樣活潑好動,頑皮衝動,這就是幼年時期的特色。
這個時期是相當漫長的,哪怕它們在這個時期已經能夠尋找伴侶繁衍子嗣,如公獸那樣,但,依舊是在幼年時期。
哪怕我已經有了孩子,但我自己還是個孩子。
就是這樣的感覺,說起來似乎有些奇怪,其實卻也是某種必然,修為高則難以繁衍子嗣,這是世界對高等級的限製,也是所有物種都要早早為繁衍考慮的大事。
對妖獸來說,也是如此,它們度過幼年時期,就是青年時期了,那個時期,即便還會為了繁衍出力,能夠得到孩子的幾率卻小了很多,更多的就是一種相伴而已。
宗門附近山中的妖獸日益增多,紀墨借著小獸的關係,也沒少去叨擾,哪怕是不太歡迎客人上門的,多少也能回答一些紀墨那層出不窮又讓人煩惱的問題。
為什麽吃,為什麽喝,為什麽拉撒,這種問題,真是好煩啊!
把所有做鄰居的妖獸都騷擾個遍,它們所知的也都盡可能地打聽出來,那麽,就很容易得到一個結論,便是妖獸的壽命普遍長於修士。
修士努力修煉,想要活個千年萬年還很難,能有千年就是老祖宗了,萬年從未聽聞,而妖獸,萬年的妖獸老祖宗,幾乎每個種族都有一個。
這種比率,就很誇張了,若不是修士的智慧和對法力的應用上能夠填補許多缺陷,那種萬年妖獸,憑利爪就能撕碎所有了,若是再有點兒法力,破壞力簡直是翻倍的。
最要命的是,這樣的妖獸竟然還不止一個。
好在妖獸過了青年時期,到了老年時期,就如同走入日暮的老人一樣,更加沉穩,性子更加平和,有點兒萬物不爭的意思,多是看護族中的小輩,有遠方來投的妖獸,若是自己種族的,也會留下來指點,若是別的種族的,也會幫一把,就是遇見了人類,隻要不是有仇的,或者仇人的後代,也多會給些善意的指點。
它們就宛若這個世界活的曆史書一樣,有的時候,人類遭逢大災難,曆史有不清楚的地方,還會有修士去找這樣的萬年妖獸探問一二,補全這部分的曆史。
兩方的關係,隻能說,獸孩兒不是從紀墨開始的,也不是他獨有的成就。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選擇小獸——白額獸的壽命,就算沒有萬年那麽長,或者也可期望千年?
比起這些普通材質的書冊… …書冊不是第一次選擇了,看它輾轉淪落,似乎也沒什麽意思,不如看看小獸,這本“活的書冊”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原來活物也能當做作品嗎?”
紀墨感慨著,他的心已經做出了答案,那些光點,隻留下了代表小獸的那個,其他,都消失了。
正在巡山之中的小獸忽而停下抬起的腳步,仰頭看了看天,總覺得有什麽,藍天白雲,一切都靜悄悄的,隻有腳下的枯葉被踩動的聲音,還有那潛藏在枯葉之下的蟲豸爬動的窸窣聲。
發生什麽了?
好像什麽都沒有。
請選擇時間,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 …
“五十年。”
動輒就是百年人生的三階世界,所麵對的時間選擇還是這樣的刻板,再次證明了係統其實並不智能。
紀墨不知道是該歡喜這點兒發現,還是該為這樣的發現感到無奈,不智能,也就意味著很多東西,沒有商量的籌碼。
“小七去哪裏了?”
好似有聲音在問,是六師兄的聲音。
“不是雲遊了嗎?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連個信兒都不送回來。”
“有那小獸跟著,你又操心什麽?”
三師兄對四師弟愛操心的毛病已經無奈了,如四師弟這樣的人,就不能遠遊,走出去還沒一天,就能把門中所有事都操心個遍,最後自己放心不下,還要再回來看看。
“小七真是不讓人省心。”
四師兄這般說著,像是在為自己辯解,聽的人卻都知道,他不過是強行挽尊,分明是自己心裏頭放不下,哪裏是別人非要他記掛。
不過,也挺好的,想到若是自己出門,也有這樣的一個人惦記著,心裏都會多一層暖意。
修士的衰老會緩慢一些,修為越高,年輕狀態全盛時期就會越久,反倒是修為低的,總是早早就顯出老相來,如六師兄那般,即便努力保持,卻也無法抹平臉上那些逐漸深邃的皺紋。
跟幾個師兄站在一起,宛若兩代人一般,再過一段時間,恐怕他就要缺席了。
時間,太快了啊!
小七,都長大了。
渺渺之音若在耳邊兒,看著這一幕的紀墨略有幾分傷感,仿佛一眨眼六師兄就變老了,時間在他身上最是明顯,倒是那些師兄,似都還是當年模樣,這般凍齡,反而讓人覺得自己還小,依舊是當年那個光屁股的獸孩兒了。
五十年流轉光陰,作為考試作品的小獸在外麵雲遊,紀墨跟著它,看著它獨自雲遊,從一處林中踏風而出,那般雄姿,宛若當年的公獸一樣,再入莽原,再入密林,像是有什麽目標一樣有意識往一個方向而去。
“你這是做什麽啊,要跑去哪裏?”
紀墨問著,他知道小獸聽不見,他在考試中的狀態,更像是一個靈魂體,隻能跟著選定的考試作品小範圍移動,並不能夠走出很遠,看到那些不屬於考試作品“視線內”的風景。
知道自己觸碰不到任何的東西,卻也不想如同被線牽著的風箏一樣被動隨著小獸而行,紀墨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宛若坐在小獸身上一樣,隨著它向前。
這是從沒來過的地方,從沒見到過的風景,很好看,很壯麗,在樹冠頂上行走的時候,仿佛踏著一片綠色的海洋,深深淺淺的綠,林海之感,目眩神迷。
這片世界,是多麽遼闊啊,高山密林,深穀草原,所有的所有,那些奇險之地,那些壯美之地,那些… …看著這些風景,心胸仿佛都為之開闊一樣,紀墨感受不到吹過的風,卻能從小獸那向後飛揚的毛發之中感覺到某種舒暢自在,宛若翱翔的快感。
鮮活的生命,寄托著他的願望,正在飛翔。
這種想法在躍入腦中的時候,便有無限暢爽之感,讓紀墨的心情都隨之飛揚起來。
“速度還能更快嗎?到更遠的地方,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
有那麽一瞬,紀墨想要跟隨小獸的眼,真真實實地去看看這個世界的寬廣,而不是在高空,渺渺茫茫的一眼,那般沒有真實感。
小獸聽不到他的聲音,卻像是在某些地方心有所感一樣,日升月落,它會在日出的時候於山巔駐足,任由那猛烈的山風拂動毛發,目光注視著那初生的紅日,像是在看著它掙脫天地的枷鎖,綻放無限的熱量回饋世界,向萬物發出自己的聲音。
大音希聲。
超越了情感的聲音永恒而和諧,是龐大的“天樂”,不能用耳朵去聽,要用心靈去感受,感受那一片寂然之中的強大,以及那彰顯強大的存在是怎樣的磅礴。
它會在月上中天的時候放慢腳步,感受著如水的月華帶著些微涼的光落在身上,還有那些微的濕寒之氣,是夜色之中的暮靄化作了露水,點滴凝聚,落在了毛發上,時而仰天望月,便能見那清冷皎潔,若神女之顏,半遮半露,隻餘一側,供人瞻仰。
偶爾,會有螢火宛若燈帶,飄渺而來,若銀河下落,於林中環繞,似那幽冥之中點亮的燈,照出一片與白日迥然不同的異域之美。
小獸也會停下欣賞,它的目光之中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感,似能從那遠去的燈帶之中看到流動的風是怎樣的形態。
“好像一轉眼就長大了啊!”
紀墨對上那眼,辨不清裏麵的神色,卻似能夠看出如同幼時一樣的感情來,小獸一直都是那樣成熟穩重,超越年齡的成熟,或者隻有在公獸麵前,才能顯出幾分孩子氣的調皮和稚氣來,在他麵前,總是如兄長般厚重沉穩。
也許,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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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時間如逝水,過得太快了,還沒察覺就已經好多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