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2 章

  台上, 毛發柔順的貓兒一個個排成隊列,列隊走上台子,在它們麵前的路上, 已經擺放上了各種道具, 有一個會轉的, 像是個轉盤, 帶著兩個凸起的前沿, 還有一個丁字形的平台, 上頭有個木杆若風車, 風車的扇葉垂下, 剛好阻了前路。


  貓兒無所畏懼地走上台子,經過扇葉的時候, 有貓爪一拍, 扇葉轉動, 趁勢直接走過的, 還有從縫隙處擠過去的, 有的拍完扇葉之後就不動彈, 等到後頭的扇葉過來, 順著那力道被推到前方, 偷懶省力。


  到了轉盤處,有靈巧跳過,直接到轉盤上麵做遠眺狀的,還有的快速連跳, 從那凸起的前沿接到另一側的過道上,順順暢暢往過走的, 終點的地方, 有線拴著一條小魚幹, 晃晃悠悠,像是吊在驢子前頭的蘿卜,總有些勤勉的貓兒願意早早過去拿獎賞。


  台下,原來不知道這一出是在演什麽的,看到這樣的節目,都笑得眯起了眼,哪怕貓兒們什麽都不做,被養得皮毛順滑的貓兒出現在那裏,就會讓看的人心軟,好像那小爪子走走路都格外可愛,落到了人心上,又綿又癢。


  “貓兒真可愛!”


  “這貓可真聰明。”


  “不過是為了魚幹罷了。”


  “聽說是珍寵園訓的… …”


  這是最後一個節目,之前的那些節目中,已經有人耐不住性子,離席四處走動了,殿上若朝堂站位,官員們的席位在前排,妻子在後排,子女又要在更後排,前排的官員不動,後麵的人便是都走空了,一眼看去,大殿之中也還是熱鬧的。


  作為主角的公主殿下一直沒走,坐在皇帝和皇後中間,這般尊貴,獨一無二,竟是耐著性子,一直看到了這最後的節目。


  “珍寵園倒是難得出了個風頭。”


  皇帝看著也覺得可可愛愛,他勤於朝政,平時並沒有什麽時間養寵物,雖說他們這樣的人,就是養了寵物,也多有下人照料,但那些小東西,卻總是難免讓人分神,作為一個立誌要做明君的皇帝,他對此隻有“尚可”,而不會“喜愛”。


  皇後也不太喜歡這些東西,看著可愛就行了,若是要養,那就有些煩了,毛發什麽的,並不是紀墨才有這種困擾,活得精致些挑剔些的皇後殿下也是有的。


  像是公主養的那隻叫雪球的小狗,皇後就不許它出現在自己的宮殿之中。


  “也是有心了。”


  皇後沒有忘記公主曾經去過珍寵園,想必珍寵園也是記得的,這就是上位者喜聞樂見的知恩圖報了。


  至於這背後希望引得重視的意思,反而沒什麽好說的,這滿宮裏頭的人,哪個不希望得到上位者的垂憐呢?

  四隻小貓的闖關賽很快完成,台上口舌生花的小太監緊接著又開始介紹狗狗們的表演。


  台上的道具被其他太監快速撤下,隨著狗狗一起上台的就是新的道具了,連續幾個表演,握手作揖叼絨球,故意藏起來東西讓它們找,再拿果子來做數學題,伴隨著台上的狗叫聲,台下殿上,不少人也笑了起來。


  “不知小犬竟然還能算數,也是難得。”


  “恐怕隻記得吃的,旁的就不知道了。”


  “我家也有小犬,哪日回去看看,是否真的也能作對算術題。”


  這些平素在朝上老成持重的官員也不是真的隻有一副臉孔,在這樣的場合上,說話談笑,也多了些平易近人的風趣幽默。


  表演的時間不長,很快完成了,上頭人慣例叫賞,所有的節目至此都完成了,公主殿下也起身,略站了站,緩和了一下幾乎要麻木的腿,跟皇帝皇後告罪一聲,就去外頭了。


  園子風光大好,正是要在外頭走走的時候,公主殿下一天天長大,也有不少人家想著是不是可以找這樣的一個兒媳婦,此次來的時候,也帶上了家中年齡合適的兒子,自然,不能是太頑皮的那種,也要多有告誡,莫要壞了規矩。


  一場生日會,很快就轉為相親會一樣,卻是所有家長們都樂見其成。


  表演順利完成,從台上退下來的那小太監和紀墨都微微冒汗,拿著帕子擦了,那小太監臉上還掛著笑:“我可真是頭回這樣露臉,一想到他們都在看,我的嘴皮子都打顫,好在沒說錯話。”


  “你說得可真好。”


  紀墨讚了一句,能夠在這種時候不怯場,心理素質真的是很不錯了,不是每個人都有登台表演的天賦的。


  他自己站在上麵,若不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揮貓貓狗狗身上,恐怕也很難保持淡定,有些經曆,一定要經曆過才敢說經驗,否則,縱然是現代過來的穿越者,站在這樣的大舞台上,知道台下那些都是能夠一言決定自己生死的人,又有幾個能夠穩如泰山?

  現代的舞台,還有不少人上去就張口結舌,更不要說麵對這些掌握著生殺大權的高位之人了。


  類比給國家領導人表演節目,就能想象得到那種心理壓力了,關鍵是現代時候表演不好也沒人要你的命,古代可就說不準了。


  “不錯,不錯,都很不錯!”管事誇獎了一聲,也沒多說,聽了前頭的吩咐,就趕緊去領賞謝恩了。


  大人陪著紀墨,一同把貓貓狗狗都放入籠中關好,到底不是熟悉的地方,不讓它們亂跑總是對的,免得惹出什麽事來。


  “沒事就好。”


  做好了這些,大人才對紀墨說了一句,似平淡,卻也是真心,這樣的場麵,他本是要自己親自上去的,卻被管事說人長得不好不能上台丟醜,不解他為何不讓紀墨上台,又說了一二開解的話,什麽“該讓年輕的曆練曆練,上頭的人也要看個新麵孔”之類的,不過是怕他形象不好,礙了貴人的眼。


  宮中就是這樣,長得好看了,路總是能夠更順一些,這種歧視也不獨是在宮中,朝堂之上也是一樣,臉上有傷的想要身居高位都不可能,很多可能在科考的時候就被刷下來了,理由明擺著,形容不佳。


  大人一輩子都沒當上什麽台前人物,長得不好,身材粗鄙,都是原因,他自己也知道的,再沒了理由阻攔紀墨上台,實在是沒旁人可替了。


  這就要提著心,生怕紀墨在上頭露了臉,萬一被提拔了,若是真的提拔到貴人身邊兒,那可真是… …


  好在,又是白操心了。


  他們在秋林苑中待到那些客人都走盡了方才離開,走的時候天都要黑了,管事誌得意滿,就算以後不能挪位置,憑著今天這一出,也是打響了招牌,以後的珍寵園,肯定也不是個冷清的養老之地了。


  平平安安回到珍寵園已經是晚上,果然有一頓大餐在等著,管事在飯桌上還給紀墨表功,又說了些鼓勵的話,之後對動物的食物款項也富裕了一些,這也是知道嘉獎的小零食之類更昂貴,也更需頻繁的意思。


  大人每每看紀墨訓練動物,都要歎氣,他以前也訓練,主要是閑來無事,隻有這些不懂說話的動物作陪,自然要多加訓練,好歹有個回應,做個伴兒,現在看紀墨訓練,卻總是提著心。


  “這以後若是事多,可不是什麽好事… …”


  “師父放心,一項技藝,總是專而獨,方才罕有難得,若是會的人多了,便沒什麽了不起的,到時候登台的機會,總有人想要去的。”


  紀墨很懂地說著,不過幾天,他這話就見了效。


  管事身邊兒兩個徒弟,一個是那登台解說的,這次難得得了臉麵,正是春風得意,另一個就沒那麽光彩,卻也聰明,知道這事兒的源頭在哪裏,那管事也不傻,沾別人的光,不如沾自己的光。


  讓他放下所有從頭去學伺弄動物,那是不能,但徒弟能學啊,跟大人開了口,要把弟子送來學這個,大人不好推,應了,隻不拜師就是了。


  本來宮中也不興拜師的說法,聽著拉幫結派的,不是個道理,所以這種收徒對外都稱認親,認了個幹親。


  幹爹幹兒子的,聽起來就是私下裏的交情,不至於礙了上麵人的眼。


  “我這幹兒子嘴上不說,心裏是個聰明的,也知道感恩,你放心,這事兒你隻管教,學好學不好,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管事發了話,大人不抗拒,就這麽成了。


  如此,紀墨就算是多了個比自己年齡大的師弟,對方果然是不愛說話的,平常看大人和紀墨做什麽就默默學,教了其中道理,他點頭稱是,若是不說,他也不多問,像是宮中人一派的做法。


  紀墨開始還有些不習慣,總像是身後多了一雙眼睛,也不怕他看什麽,就是被盯著不太舒服,後來才漸漸適應了。


  單是訓練上,道理並不難,難的是要兼顧小動物的性情,比如那怕水的,若非要把它往水裏按,說不得還能看到它遊回來,好似優哉遊哉的樣子,其實,緊張害怕,動物的臉上做不出太多的表情,卻能感覺到那小小的身軀在微微顫抖,也許眼中也會透露出一二來。


  紀墨知道大人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從不肯那般逼迫動物,但他嘴上說話總是不留情,少不得私下裏還要跟師弟說,其實並不是真的要打,小動物還是很聰明的,知道要如何做才好。


  隻有時候頑皮,孩子一樣,總要他們耐心一些。


  “知道了,多謝指點。”師弟回答得冷淡,目光看向紀墨,似有些話要講,末了也沒說什麽,照舊跟著學。


  因珍寵園出了這一回風頭,下一次有類似的聚會,宮中又讓珍寵園出節目,便是師弟上台,取代了紀墨,紀墨見過幾次師弟是如何指揮的,照貓畫虎,都是被訓練熟了的貓貓狗狗,總也順利,便不擔心,三兩次後,他就徹底成了幕後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