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4 章

  主線任務:畫師。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100/100)


  畫畫一事, 易學難精,尤其是那玄之又玄的意境,畫境如詩難盡言, 不為煙江雲變滅。


  從出名到真正的專業知識點滿值,紀墨走過了漫長的三十年,鶴發雞皮, 老態已現, 但或許是多年的修身養性, 若養望於身, 神藏內斂, 紀墨表現出來的從容淡定, 又與之前不同了。


  記得曾有一世, 也是一大把年齡還未把專業知識點刷到滿值,那時候的急躁心情,現在想來,也可付之一笑。


  筆墨勾勒, 紙麵上的景物逐漸豐滿起來, 遠近錯落,山水開闊,那一片疏朗之氣撲麵而來, 像是陸上人第一次見到浩瀚海麵, 眼睛都不知道該落在哪裏, 水天一色,無窮無盡。


  隻是看著, 就讓人心胸為之開闊起來, 麵對這樣的景色, 有什麽不能放下, 眼前所有,又有什麽不是塵埃?

  “四爺爺這幅畫可真好!”


  說話的少年風姿俊秀,看起來便是難得的傑出人才,像極了紀七叔的樣子,這是紀三哥的孫子,那個長在祖母身邊兒,第一次見麵不認父親的紀三哥早些年就去了,他貪花好色慣了,祖母去後,再無人管束,留下偌大風流名聲,成了個短命鬼。


  這孫子被紀墨的兄長帶在身邊兒,天長日久地熏陶下來,倒是全不見紀三哥那副無法無天的樣子,再有那一張皮相,反而更像那位紀七叔了。


  哦,對了,那些人,現在,大都已經不在了。


  古人的壽命啊,便是富貴,也未必能夠命長。


  落後的醫療條件,能夠保證什麽呢?還是要抓緊時間才好。


  “你看出哪裏好了?”


  紀墨隨口一問,這聲“四爺爺”不是順著紀家的大排行,而是紀父這一支的小排行,一個稱呼,就顯心機,足夠讓人覺得他更親一些。


  這些小孩子把戲,紀墨哂然一笑,他的弟子太多了,多這一個不多,少這一個不少,沒必要計較這些,能夠有心機總還是好的,至少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水上生雲,霧隱山林,看起來便若置身渺茫之中,天地浩蕩,莫不如是。”


  少年這般說著,眼神之中也劃過一抹神往之色,“可惜四爺爺所畫,未必世間便有,此種景色,怕是此生難見。”


  紀墨聽得嘴角微翹,這孩子,捧人的話倒是說得好聽,“你若喜歡,拿去就是。與他們說,這些日子,莫要擾我,我要畫一幅《萬裏山河》,需要耗費一些時日。”


  早在二十年前,紀墨就不親自教授什麽人了,之前的幾個弟子,也都成了師父一樣的角色,他則成了幕後指點的那個,眼前少年能夠越過幾個師父到自己麵前,不過是那點兒血脈更親罷了。


  這話留了麵子,留了餘地,少年若是傳話出去,又顯了那份親近,莫有不從,高興地接了畫卷離開。


  等他走了,紀墨就真的閉門作畫,萬裏山河啊,胸臆之中,那萬裏山河,不是此山此河,多少次升於高空,看著下方的世界,山脈縱橫若龍盤,江河滔滔若龍騰,那恢弘氣象,若不能畫下來,豈不可惜。


  景物還是那些景物,山川河流,卻並不是哪一個世界的山川河流,所有的山川河流之中蘊含的氣勢和意境,都被納入那一道山脈,一條長河之中,起伏山勢,奔湧長河,所謂“萬裏”,不過是奔流無止,遠山若延,約有萬裏之意。


  大大小小的樹木花草,山峰峭壁,都是那龍身上的鱗片,河流若雲霧,又若與之相合的白龍,水波粼粼,白浪如鱗,那若有波光的濃淡墨色,又讓這龍顯出幾分皎潔來。


  足足一月,這幅畫方才畫成,對紀墨這種一直畫快畫的人來說,著實算慢的了,慢到很多人都在這樣的等待之中更多了期待,到底是怎樣的畫作要用這樣長的時間。


  “往常都是一天一幅,幾天一幅,這一次,怕是畫得很大吧。”


  這是從送進去的紙張幅麵判斷出來的,少有的畫屏尺寸,能夠鋪滿一整麵牆。


  “不知道到底多少山河,若是好了… …”


  這是圖上進的,自紀家走了畫道,出名自不必說,多年經營下來,也躋身士族之列了,聯姻往來,再過些年,便是誰也不能說他們還是寒門了。


  上頭多有看重,他們自然也要回以看重,以畫作相回就是極風雅又極有麵子的了。


  “若是好了,自家才該留下,傳家之物,最好不過。”


  這是有遠見的,把好東西都送了人,自家又憑什麽立足,倒是留下一些好的,引得人想看又得不到,深得炒作之妙,方才能夠聲名不衰。


  外麵的這些小心思,紀墨一概不知,摒棄他想,全心都撲在畫作之上,當那最後一筆水波落定,擱下筆來,才覺得渾身疲憊,似少了無數心血一般,眼前都有些發黑。


  年齡大了,身體到底跟不上這樣的消耗,格外狼狽。


  第一階段學習結束,是否接受考試?


  “是。”


  揉著太陽穴,坐在椅子上,實木溫涼,紀墨沒有猶豫,直接選擇了“考試”,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考試,到了此刻,也再拖延不得了。


  第一階段理論考試,時間三十分鍾——請簡述畫境的要點。


  “竟是直指畫境嗎?”


  紀墨早覺得這畫境放在一階世界有些超標,現在看來,果然是個重點。


  卷麵之上,文字若水流,徐徐呈現,流暢自然,所有可能的考點,紀墨早就心有腹案,如今答題,不過是把心中的草稿呈現在紙麵上罷了,自家的文章,自不會有不熟練的地方。


  時間還沒到,卷子就答完了,紀墨又檢查了一下,這才確認交卷,完成了理論考試。


  請選擇考試作品。


  萬年不動的第二個環節,若幹光點在眼前閃爍,紀墨隨意看了看,這一次可真是繁星密布,他的所有畫作,都在其中,包括那些畫技不成熟時候的作品,無論是否送人,隻要沒有被毀掉,都能看到。


  若有閑暇,倒是能夠一一看過一遍,品評一下進境如何。


  紀墨隻在兩個光點上略作猶豫,一個是專業知識點滿值時候送給少年的那幅,一個就是麵前的《萬裏山河》了,猶豫的時間不長,前者固然能夠體現滿值水平,已有畫境,後者卻是心血結晶,更多感悟,可謂畫境大成之作,後者自然是更好。


  請選擇時間,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 …


  “五十年。”


  紀墨心中對這幅畫早有安排,便想看看,那般的安排是否能夠保證一個長久。


  靈魂掙脫束縛,隨著一種玄妙飛升,好像下一刻就要位列仙班,卻隻在很短的時間,俯瞰了一下那世界地圖,就再次落下,一起一落之間,便是時間錯落,已在身後。


  “竟是這等恢弘,我等怕是留不住。”


  皇權至上,哪怕此世亦如此,盤根錯節的士族能夠保證的不過是自身的富貴權力,卻還不能與真正的皇權爭鋒,因為皇權所有者就是最大的士族,鄙視鏈上,也是最上頭的那個。


  “留不住就送上去好了,這等存在,足夠讓我紀家名動天下。”


  道路鋪陳開,剩下的就是後人的事情了,一時的揚名,也足夠讓他們趁機而起,再次擴大聲望。


  畫作被裝在精致的匣子裏,木匣之中還鋪了耀目的錦緞,素白的畫紙背麵若有墨色,力透紙背,從來不是虛言。


  大殿之上,畫作展開,正麵的萬裏山河自不必說,背麵透過來的濃墨之色似在畫龍,乘雲而生,趁運而起,正是巨龍騰飛,托起那萬裏山河。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不知多少人看出此中玄妙,這樣的畫作,留在家中才是招禍,送上去,真正是得了上意。


  幾日展示之後,就是束之高閣,五十年,晃眼即過,同樣的黑暗之中,卻已不是同樣的地方了。


  從庫房到墓穴,竟是在五十中完成轉移,未曾為紀墨所“看到”,而這份安葬,又讓他趁願了,長久可期啊!

  土葬習俗若此,好的東西,總是希望陪伴身邊,尤以帝王為最,陪葬物多且繁,混上一個名額,應該不難。紀墨賭的就是這個概率,押中了。


  請選擇時間,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


  “一百年。”


  百年之後,依舊是黑暗一片,紀墨一邊安心,一邊又感歎,不知道多少好物就此沉浸,錯過了光耀世人的時間,許多年後,可能隻有碎末,無人知道那曾經的美好。


  薄薄的紙張,又能承載多少,那畫境,終究隻是畫境,依托於紙上,便難免脆弱,若隨著時光潤了墨色,洇了痕跡,走了形印,後世人再看,是否會覺得舊時之人太過沒見識,那等畫作都能得到吹捧,竟還可以隨葬皇陵?


  銅鏽青痕,掩下多少光華,有的還可修複重現,有的,便隻能與那腐骨朽木作伴,成為一堆廢品了。


  既希望它千年萬年,又希望它能重見天日,對自己的畫作,就像是對自己的孩子,又想給它安排妥當萬事無憂,又希望它能經曆風霜自綻紅梅,左右不能兩全,自有一番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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