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冬日寂寂, 跟往常沒什麽不同,次年春日, 草木生發的時候,大巫舉行了祭祀。


  祭祀典禮上,紀墨站在最靠近大巫的位置,旁觀那繞著火堆的舞動,觀想法默默進行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樣一心二用,竟然也能做到同樣的專注,可惜,並非是他主持的祭祀, 哪怕是這樣近的距離, 也實在是沒看到什麽不同的地方。


  猙獰的獸骨在火堆之中拚成了一個古怪的形狀, 上頭那個獸頭架在最高處, 似野獸的身體扭曲,整個被火燃燒才有的結果。


  滾滾黑煙從獸頭的各個縫隙之中冒出來, 火焰竄出眼窩, 燎人的熱力升騰著,在大巫退下之後, 載歌載舞的族人圍著火堆歡呼,不怪以前紀墨總覺得這是聯歡會,實在是太像了。


  唱唱跳跳,吃吃喝喝, 連正經的婚配都成了次要的,不知不覺結成一對兒的男女也並不會總是膩在一起, 隻是散會後, 他們會回到同一處草棚之中。


  紀墨看到了雨的身影, 對方似也看到了他,對著他一笑,跟著一個男人走了,按照部族之中的慣例,不用對她過於操心,不合適的婚姻會自然分散,強行挽留並不是這裏的風格。


  生存尚且不足的時候,談刻骨銘心的愛戀總是太奢侈了些,他們就像是所有合適的適婚男女一樣,湊在一起搭夥過日子罷了。


  感情深,相伴的時間就長一些,感情短,就散了。


  紀墨回了一個笑容,希望她幸福。


  兩年後,部族又要遷徙。


  “為什麽總是要遷徙,這附近住著挺好啊!”


  紀墨不太理解,在他看來,部族周圍已經很熟悉了,他們的狩獵場地也沒有太大的變化,為什麽突然要搬離舒適區,冒著被途中的凶獸和猛獸吞噬的風險,趕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呢?

  沒有任何要求他們必須如同候鳥一樣習慣性遷徙的氣候因素,所以,為什麽呢?


  “不能一直在一個地方,你記住。”


  大巫沒有多做解釋,這樣說了一句,就去打包自己的行李了。


  把所有還能用上的東西用獸皮捆紮起來背在身上,哪怕是大巫,在這方麵也沒什麽特例,都是自己背負自己的東西。


  還小的走路不太利索的孩子會被大人抱起來,女人的力氣不夠,男人就會多幫忙拿一些東西,卻也不是絕對的,有些男人身上是空著的,什麽都不帶,他們負責一路的護衛工作,警戒以及探路,需要更為靈巧,毫無負累。


  不多的東西被迅速分配完畢,紀墨也有自己的一個小包,他現在的年齡已經能夠當半個大人看待了,沒有人會給他特別的優待。


  紀墨還給自己做了一根長矛,花費了足夠長的時間,剝掉表皮經過晾曬又再次處理過的長矛,也能當做鋒銳的武器來用,對付一般的猛獸還算有些威懾力,卻也要對準要害才行。


  人的素質提高了,凶獸猛獸的素質也提高了,甚至樹木花草,內裏的感覺都是提升了一截的。


  用長矛去挑戰凶獸,就跟用牙簽去打大象一樣可笑,紀墨去年的時候就跟著去過一次狩獵場,有幸見到捕殺凶獸的畫麵,蟻多咬死象,看完之後,他隻有這樣的一個感覺,太不容易了。


  一隻凶獸的死亡,會帶走好幾條人命,有的時候甚至無法殺死對方,隻是把對方驅逐,就要付出同樣的代價,當場死掉幾人還不是最終的結果,那些受傷回來的人,有些還會死掉。


  他們說是凶獸的牙和利爪有毒,被它的牙齒和利爪傷到的人就會在其後被死亡帶走,紀墨看來,那可能是因為凶獸本身攜帶的細菌的緣故,可惜並沒有什麽很好的醫治辦法,隻能等待死亡。


  遷徙的路由大巫引領,大巫把紀墨帶在身邊兒,走過的路都讓他好好看著,最好都要記住。


  紀墨有些懷疑這樣的道路是否每隔幾年走的都是同一條,這一次他們遷徙的地點是否就是上次遷出的地方呢?


  選定兩個地點,每隔一段時間從這裏到那裏,再從那裏到這裏,是為了躲避凶獸嗎?

  還是說有什麽特別的用意,總不能是避暑吧。


  紀墨所感受到的氣候變化並不明顯,如果說熾熱的陽光和頻繁的降水是夏季的代表,寒冷和凋零則代表冬季,那麽這個世界恐怕隻有兩季,寒冷的冬季過後有一個短暫的過渡期,習慣性被紀墨看做春季,但太短了,不用多少時間就是漫長的夏季。再轉到冬季的時候也有降溫的過程,可同樣太短了,好像眨眼之間,就跳到了冬季一樣。


  這樣的情況,他們不是按照冷熱的氣候遷徙,是按照什麽來的呢?


  紀墨心中存疑,並沒有再次問同樣的問題,而是根據大巫的指點,看著路上的種種景色,進行記憶。


  無論是凶獸還是猛獸,它們經過一些地方是會留下痕跡的,也許是糞便,也許是氣味兒,也許是折斷的樹枝和踩踏過的草地上留下的足印,大巫通過觀察這些而繞行,同樣也會采集一些糞便以備不時之需。


  野獸們都是有著自己的等級意識的,強弱能夠從氣味兒上就判斷出來,不會出現兔子襲擊老虎那種自殺式的莽,采集一些凶獸的糞便收藏,那種氣味兒就足夠讓一些猛獸退避,不至於找他們的麻煩,同樣,也會讓另一些凶獸聞風而動。


  其中的度量把握全在於大巫,族人們在大巫發話的時候采集,在大巫說丟棄掩埋的時候同樣動作迅速,一言一行都在聽大巫的指導,而大巫做出判斷的依據——是風。


  第一步,對風的解讀。


  風中能夠送來許多的氣味兒,同樣也有一些潛在的信息,如何解讀是最基礎的,紀墨已經在學,但若要如大巫這般用得如此自然,似乎都無需多加思考,便可本能地得出結論,卻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了。


  主線任務:巫祝。


  係統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當前任務”,也不見對專業知識點的計量,這讓紀墨的心裏很沒底,一度還以為是因為沒拜師的緣故,但細細想來,連“拜師”這種提示都沒有,本身也不再需要這一步了。


  那麽,是因為什麽緣故呢?


  第二階段的學習都如此,需要靠自己來衡量進度,還是說從二階開始,進度就已經無法量化了?


  前者意味著以後更多要靠自覺了,後者則意味難度的提升是要更高的,無法量化意味著什麽,可能當他準備考試的時候,不過才學了十之一二的知識,而考試失敗的結果… …


  如果整個第一階段都是新手世界,所以才有那種指導操作,那從第二階段開始,都是完全要靠自己了嗎?

  學習自覺性,以及某種判斷的準確性。


  “也許還是太冒失了。”


  迄今為止,紀墨心中的不安從無削減,還曾上行了一些。大人曾對他說的話,巫祝曾對他說的話,類似的話中是不是少了一句最令人驚心的呢?一樣的且不說它,但,因為什麽“少”了?


  少了的那一句作為最大的異同,是不是才表示了真正的危險?

  “這個世界於我,也許本身就是危險… …不夠安全。”


  所以,大巫不會如大人那樣說“這世間所有,都無法傷到你”這樣的話,因為這句話在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一直在運行的觀想法因為這樣的念頭都有霎時中斷,大巫側目看了紀墨一眼,沒有多說什麽,紀墨卻再次冷靜下來,默默地邁動腳步,他們每日行進的路程都是有計劃的,大巫沒有說,但紀墨看得出來,若是哪日慢了,他的臉上會顯出急躁來,也會讓族長催促。


  也許,在大巫的心中,有一幅遷徙的地圖,每一個關鍵的停留點,還算安全的那種都做出了標記,在順利到達之前,都無法讓人放下心來。


  紀墨看著,用腦子記著一路上的風景,沒有紙筆,沒辦法做筆記,完全依靠好記性,又不見專業知識點的增長,這讓紀墨很難真正放鬆,他比大巫更警惕周圍的動靜,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戒備周圍。


  老弱病殘並不會被看護在隊伍的中間,反而會落在後麵,尤其是老人,會落在隊伍的最後,他們自覺跟不上的時候就會停留下來。


  那些受傷的也是如此,大部分傷病都無從治愈的時候,他們就是拖累,倒是那些女人,尤其是正在生育期的女人,在這種時候會得到一些優待,能夠在隊伍的中間,被漢子們保護著。


  驟然出現的凶獸是從天而降的,天仿佛都被羽翼遮蔽而黑了下來,有人下意識仰頭看去,來不及發出示警的尖嘯,那凶獸的利爪就已經落了下來,如同巨鷹從羊群中捕獵一樣,被利爪抓到的人頃刻間便流出了無數的血來,那尖銳的爪直接穿透了他的身軀,血雨淋漓。


  大巫的反應很快,迅速地招呼眾人矮身往旁邊兒避讓,旁邊兒是低矮的灌木,半彎著腰才能躲藏在裏麵,用獸皮裹住全身,盡可能地往裏鑽,躲在裏麵,不一會兒,那巨鷹般的凶獸再次來襲,發現他們躲避之處不好落爪,發出了憤怒的叫聲。


  那聲音震得人腦子發暈,這是紀墨遇到的第一種飛行凶獸,十分凶殘。主動走出隊伍的老人,一個,兩個,三個… …足足五個,才把這凶獸送走,不再回來。


  走出灌木的族人在大巫的帶領下繼續上路,紀墨卻仿佛還在那羽翼的陰影之下未曾走脫,凶獸是有智商的嗎?能夠被主動“上貢”所收買?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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