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請選擇時間, 五百年,一千年,兩千年, 三千年… …
“五百年。”
兩百年的滄桑, 似乎沒怎麽變的樣子, 人來人往, 從那前麵的道路經過, 複人往人來, 從前麵的道路離開… …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似乎永遠不會有什麽變化的太平光景。
紀墨無法離開太遠,隻能從人們的服飾上來判斷, 似乎、好像、大概沒什麽變化的樣子。
貧富差距什麽的, 總會存在, 而平民的生活改變, 從這裏經過的那些平民也絕對不具備代表意義。
真正窮苦的, 那是連出遠門都很難的, 根本不會走過他麵前。
而五百年… …
轉瞬間, 眼前仿佛換了天地, 突然出現的戰場情景讓紀墨無所適從,這是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
“嗚嗚嗚… …”
風中嗚咽著收屍人的悲聲,遍地的殘骸已經不多,已經有人在拖走一些屍體, 還有人在其中翻找著親人的痕跡。
殘陽如血,那一輪欲墜不墜的紅日似籠罩天地, 成為這片戰場的背景色, 讓那一個個佝僂著身體翻找的人, 如紅日上的黑點,無法與日光爭輝。
是戰亂。
倒掉的旗幟上還染著血,被屍體壓住了一半,上麵的獸形旗是王朝的旗幟,是紀墨還算熟悉的,那總是飄蕩在宮牆上的旗子,像是某一種地標一樣,表明這裏是屬於誰的領土,而現在… …
似牛角被吹起,悲戚的樂聲之中帶著某種渾厚而沉悶的東西,讓聽到的人覺得心裏壓得慌,下一刻就要被憋得爆炸了一樣。
紀墨捂著心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這樣靈魂體的時候,他就格外容易共情,體會到那空茫的樂聲之中對未來無所歸依的縹緲之感,那是誰,在看著這一片斷壁殘垣悲涼?
下意識地,觀想法用起來,他已經習慣了在很多時候使用這樣的觀想法,而不是把它當做一種修煉方法隻在晚間入睡前才修行一會兒,麵對任何情景,一時間無法應對,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的情景,又或者是需要冷靜的時候,他都會使用觀想法,哪怕那一輪紅日始終不出,似乎那棵樹在,他的主心骨就還在,所有都能如枝葉舒展,平靜下來。
對紀墨來說,觀想法並不隻是一種修煉方法,還是一種實用的能讓人獲得心情平靜的方法,哪怕這種方法並不解決任何實際的問題,但那種偶爾的交感,也會讓人心神向往。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想要排解那不知何處來的壓抑感,他使用了觀想法,然後發現,咦,靈魂狀態下,觀想法竟然還能用?
這可真是個震驚人的發現,這麽一晃神兒,他就從觀想法的冷靜之中退出,不得不再次努力平複,重新觀想。
幹巴巴的樹幹上隻伸出了三根枝丫,上麵沒有葉子,如同幹枯的焦木一般,卻有一種勃然生機在內蘊藏,紀墨能夠體會到,隨著觀想之中的大樹拔高,枝丫增多,那種生機是在逐步升級的。
他甚至有一種預感,到了最後,真正化作那樹上金烏的,就是那生機孕育而出,或者說生機點燃之後的火團。
顯然,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而現在… …
“竟然在靈魂狀態下也能使用,效果也沒什麽差別,還保持著之前的進度,這種觀想法,真的是神奇… …因為是觀想的,與代表思想的靈魂有關,與身體無關嗎?所以能夠被使用?若是到了下一個世界,是否… …”
腦海之中刹那間劃過很多想法,靠譜不靠譜的都讓人感覺到煙花炸開的美麗,無數的光點就是無數的思路,隨著那條線,似乎能夠到自己都無法預知的遠方去。
這種,應該可以稱之為靈感大爆炸吧。
紀墨沉浸在這種令人欣喜的思緒之中,遺忘了外界的種種,直到聽得有人提起“巫祝”一詞,方才回神,目光看過去,有人越過戰場,正在朝這邊兒而來,看著他們帶著的那些東西,是… …要祭祀?
“若能重得巫祝庇佑,必不至於如此!”
說話的人披著外形熟悉的大氅,隻不知道羽毛之下是不是人皮所製,他的聲音充斥著某種憤慨,似對這種局麵,又是對無能為力的自己。
“巫祝能做什麽?你不就是巫祝嗎?祭祀天地鬼神,也要看天地鬼神會不會理你… …”
人群之中有嘲諷之聲,不少因熱鬧尾隨這位巫祝出來的人,這時候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大廈將傾,這是巫祝能夠力挽狂瀾的嗎?”
“那不就是個巫祝陵墓,就算把屍骨挖出來,又能如何,死人會說話嗎?”
“說不定有什麽管用的法器… …”
“若是有,他還能早早死了?”
三三兩兩的雜音如同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當頭澆下,似要把人的熱血冷卻,讓他們重新找回一些理智來。
然而,真正做出了這種舉動,頂著這樣的壓力來到這裏,在五百年之後來到這座所謂的巫祝陵墓之前,願意用性命祈求庇佑的人,又哪裏那麽容易停下腳步。
所有的壓力都成為不得不破釜沉舟的動力,他必須要做,似有無形的聲音在催促他,必須要做。
這是一場血腥祭祀。
比紀墨所看過的那些還要血腥,那些參與祭祀的人,不僅僅是作為祭品的那些,還有那位領頭主祭的巫祝,以及所有參與的輔祭,通通流幹血液,死在了這座無名山下。
屬於主祭的最後一聲悲呼,像是要向這蒼天訴說所有的不公,又或者… …
圍觀的人開始還有感到好笑的,也有靜等著看熱鬧的,還有些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巫祝,在一旁打聽著。
五百年的時光,早在當年就被削弱一層的巫祝,到了這時候,恐怕早就是一種擺設了,能夠不被廢除就不錯了,指望如當年一樣風光是絕無可能,甚至巫祝這個本來是官職的職位恐怕都淪為末流,不複入朝堂了。
鋒利的骨匕直接刺入胸口,這位巫祝,最後一位巫祝死在了山下。
紀墨看著,心中似有所動,然而,他什麽也做不了,無論是改變外界的局勢,還是對方心中的期盼,他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戰場還沒收拾幹淨,就在戰場附近添上了新的血色,那些跟著過來看熱鬧的人,此刻臉上也成了肅穆,無論他們信還是不信,在這樣的人命麵前,始終是無法再笑出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收斂那些屍身,破壞了這個倉促圍起來的祭壇。
最後一抹餘暉已經退去,黑暗籠罩大地,一聲輕歎隨風而逝。
請選擇時間,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四千年… …
“一千年。”
“我要一個大獵場!”
騎在馬上的人揮動手臂,把前方一片都包括在內的感覺,隨行的人匆忙記下他的要求,隨著他策馬奔馳,跑了一圈兒之後他們就離開了。
後續就有人過來收拾這裏的場地,孤零零的小山也是要利用起來的,獵場不禁止有山,就是這山上需要種植一些樹木,免得太過難看,附近的平原也被圈起來了,有些地方還有良田的感覺,也被當做了雜草,又有若幹草種隨風,被種植了起來。
忙碌這些的人們無意中發現了那個山洞,從中翻出了那個匣子… …
“這什麽玩意兒?”
費了力氣打開,裏麵並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經過千年的樹膠幾乎要化作琥珀,卻也被砸碎了,露出裏麵被層層密封的石匣,石匣連雕花都沒有,被妄圖尋財的人費力撬開,看到裏麵那簡陋的滿是鬼畫符的羊皮卷,手一抖,直接把東西丟在了河水之中… …
“這不是什麽魘勝之物吧?”
“快扔了,快扔了,洗洗手,這種東西,可是碰不得… …”
亂糟糟的一通之後,眾人散去,羊皮卷沉重,水流難以衝走,便落在了底部,被河水靜靜衝刷著… …
完了。
紀墨看到這一幕,心中輕歎,但這種情形於他也不是第一次了,焚琴煮鶴又如何?
作品誕生之後,它的命運就不由他做主,這本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毀於貴人之手,也不會比毀於平民之手更增身價,既然總是要被毀掉的,無論何人,也都是一樣的結局。
有的時候,紀墨也會想,若是看到這個結局是這樣,自己是否能做點兒什麽更改結局,然而,又能做什麽呢?
選定的考試作品不會讓他倒回去更改,沒有那個選項,也沒有那個餘地,這一次,也不過是貯藏的方式地點看似還有改動的可能,但… …如果真的改了,會怎樣?
自己現在所看到的這些不會發生?還是說在改動的那一刻,他又挑戰了係統的應變能力,若是係統卡死,又如何?上次僥幸能夠借著重修紮紙重新回到正軌,這一次呢?若是胡亂選擇,胡亂作為,最後自己坑死自己,如何呢?
他終究是謹慎的,這樣充滿誘惑的想法,隻是想了想,就放下了。
樹幹的枝丫悄然多出了一枝,觀想法中,金烏所在由初生的太陽替代,煌煌而明,朝日之晴。
屬於這一片蒼茫天地的死亡和新生,還在繼續… …而他的考試,已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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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番外,然後第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