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逃亡的路是早就定好的, 一行人藏起來的工具和吃食,雖不多,卻能夠讓眾人輪流幹活, 堵塞的山洞很快就被挖通, 從山上出來的時候, 他們還能看到下方正在退走的軍隊尾巴。


  “所以,他們不用殉葬?”


  有人發出了疑問。


  張楚是紀墨的弟子,而紀墨又是機關總領, 這二十多年,指揮機關師和工匠們做了不少事情,大家都已經習慣他的領導了, 連帶著張楚,也如二把手一樣被信賴著。


  有什麽問題,大家都習慣詢問張楚。


  “他們又沒參與修建, 連裏麵的機關位置都未必清楚,當然不用陪葬了。”


  無需張楚回答,人群中, 就已經有人說出了可能的答案。


  “總還是需要守陵的吧!”


  有人這樣說了一句, 這也是一般的思路。


  張楚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扭頭找了一條路,指點著大家該如何逃生, “這裏師父曾經來看過, 從這邊兒走, 繞過前麵, 也能出山, 就是路途遠點兒, 大家帶好東西, 若是遇到什麽,直接放箭。”


  機關師們這些年也不是僅僅隻做了陵墓機關,閑下來的時候,還做了袖箭,綁在胳膊上,哪怕不會瞄準不會射箭的人,都能夠用機括機關來發動袖箭射出,準頭也很容易找,手指向的方向就是了。


  隻要不是愚笨得非要在發射暗箭的時候手掌張開擋住暗箭飛射軌道,就不會傷到自己。


  如今活下來的這些人,人人胳膊上都綁了袖箭,有的還是兩臂都有,若是碰到一二野獸,群攻之下,也不會全無活路。


  張楚曾經在山中生活過很多年,哪怕沒有往深山之中跑,卻也對山路頗為熟悉,如何分辨方向,如何找路,如何避開野獸,如何找到吃的… …多少年不曾撿起的知識以為都忘了,再次回到這個環境,才發現曆曆在目。


  山脈幽長,從另一側翻山越嶺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張楚在領路的過程之中加深了自己的威信,等到出來了,他們這些人也沒有就此散了。


  二十多年,縱使親朋故舊還在,也已經難以尋覓,人生就這樣過去了一半,剩下的這些人,少有年齡在三十之下的,與外界脫離已久,也沒什麽力氣去尋故鄉了,在張楚的帶領下,找了個地方安頓下來,他們人多,直接就成了一個小村。


  張楚以前不管事兒,不代表不知道村長該怎樣做,他帶著人去了幾次附近的鄉鎮城市,或收留或買賣,帶回來了一些女人,還有被遺棄的女嬰,有了女人加入,這個村子看起來就更加普通了。


  因這些女人都是陸陸續續來的,所以少有人知道這裏最開始是怎樣的,慢慢地,竟是這樣繁衍生息下來了。


  官員們對這樣的村子,一向是放任自流的,田荒廢了沒有人會去理會,有人種了,就有人過去收稅,隻要不耽誤稅收,他們還巴不得這樣的村子多一些,管他到底多長時間形成的。


  這些零星曆史,或許隻有那些族老才會多寫上一筆。


  而對大部分不愛遠行的古人來說,聽到山中原來有個什麽村,隻是之前不與外人交通之類的,也都覺得很正常,無人會去質疑。


  為了隱藏身份,工匠和機關師們少有重操舊業的,張楚沒有改行,他們想想一個村子有個會做點兒東西的,其實也不是壞事兒,也沒多勸。


  那些女人們,本來就見識短淺,又習慣了以男人為天,日常生活之中,看到男人隨手就能修整東西,做點兒什麽,也隻覺得男人能幹,不會去想對方以前是不是還做過這樣的行當。


  改為種田的一村人,開始都很辛苦,後來漸漸也好了,這個時代,真正脫離農田的工匠和機關師也是少數,這些農家活,多少都會幹一些,慢慢幹下來,也熟練了。


  張楚跟著其他的村人一樣娶妻生子,孩子大了就教他做機關的手藝,比起種田的辛苦,做機關顯然省事兒多了,那個叫張生的孩子也有一股聰明勁兒,就這麽把手藝學下來了。


  在張楚故去之後,張生收拾他東西的時候才發現一個極為精致的微縮模型,是一條山脈被刨開的樣子,裏麵的種種布置,他不能看明白全部,卻被中心那塗成黃色的棺槨晃了眼,是陵墓!


  “怎麽會有這個東西?”張生看著皺眉,還在想以前怎麽沒見過,有小夥伴看到他半天不出來,過來尋他,直接進了屋,見到這東西就是兩眼放光。


  “我就說麽,老頭子肯定藏了東西,這不就是!我家也有這東西,不是一樣的,等著,我拿給你看。”


  他自說自話著跑開,不一會兒就偷偷摸摸拿著一個布包進來了,打開放到桌上,竟然也是一個微縮模型,並不全麵的微縮模型,比起張生手上的那個,相差仿佛,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但中間那個棺槨所在,一模一樣。


  “這是… …”


  張生疑惑,他以前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也不知道竟然旁人家還有類似的,是父親做的嗎?

  小夥伴的父親早就故去,似乎也不是做手藝的,怎麽會留著這樣的東西,這種看起來就不便宜的東西,到底有什麽用呢?

  “噓——”小夥伴左右張望了一圈兒,像是防著什麽似的,小聲又興奮地說,“我早就覺得我家老頭子藏著掖著了,我小時候就發現這個了,當時還以為是什麽好玩兒的,結果被臭罵了一頓,後來就找不到了,我還以為是記錯了,等到老頭子走了,我把家裏翻了一遍,這才找出來了… …這肯定是個寶藏,老頭子藏得那麽嚴實,肯定非同小可,你看這個,這肯定是黃金做的!”


  黃色的棺槨不知道用了什麽顏料塗抹,好多年,竟是沒有變色,像是融了金子澆鑄而成的一樣,讓人看著目中就不由得閃動起了金光。


  “你看,布局都差不多的,我有,你也有,不知道誰還有,說不定湊起來,咱們就能去挖寶藏了!”


  不是認不出那微縮的棺槨是放屍體的,但,能夠挖空一座山,弄出一座城,還有這樣精致的留證,怎麽可能不是寶藏。


  雖然不知道父輩為什麽不去挖掘,但,他們可管不了那麽多。


  村中的大人,當年從那陵墓之中逃出已經不易,又都不年輕了,再經過幾年操勞,死去的都早,留下一群半大小子少人教導,又有幾個定得下心去伺候田地。


  他們當年為了隱蔽,選擇建村的地方本來就不是很好,周圍少有良田,辛苦一年所得也就勉強夠吃,若是交了稅,還會更少,幸好還能靠山吃山,弄些陷阱機關捕獵填補虧空,否則也不知道幾個能夠健康長大。


  知道田裏出產不多,那些年輕人又有幾個願意繼續種田,有能耐的,自己找著外頭的出路去活了,沒能耐又不願意出力的,就成了村中的混子,成天閑得慌。


  張生還沒說什麽,小夥伴就說了自己的調查結果,他早有心思要一筆快財,既然猜著這是寶藏,怎麽會不探究,村中還剩下的老人不肯說,他就找那些同齡人去當家賊,一來二去,竟是不少人家都找到了類似的物件,算是把他們串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 …我以前還問過你,你都說不知道,沒想到竟然也有,既這樣,你也加入我們吧。”


  小夥伴說得信誓旦旦,等到張生真的加入之後,才知道小夥伴才不是什麽大智若愚,暗中串聯的那個,不過是被別人串聯了,然後又充老大拉自己入夥罷了。


  串聯他的也是村中長大的孩子,當年算是個能耐人,去了外頭闖蕩,一度還錦衣還鄉,讓人頗為羨慕,哪裏想到,一朝落敗也是尋常,按照這位大哥的話,就是外頭的人都欺負人,不講道理,他是想要好好做生意的,奈何上頭官府和大商人層層壓榨,硬是要把人骨頭都炸了油,他不想那麽窩囊,一輩子當孫子,便幹了一票大的,回來了。


  其實就是回來躲著了,指不定還被官府追緝過,這些事情,他不會說得直白,張生也能想到。


  不僅是張生,其他人,也不是想不到,但跟著這樣敢幹大事的大哥闖蕩,反而更覺得心安。


  窮人一身膽,不說把皇帝拉下馬,發一筆橫財總也礙不著誰吧,人死都死了,還占著那麽多錢財,不是找事兒嗎?


  “怎麽樣?”


  小夥伴興奮極了,一副要去創業的積極樣兒。


  張生有些遲疑,抿了抿唇,看著眾人看過來的目光,最終點了頭,他害怕自己若說不幹,這些人能撕了自己。


  準備就緒之後,他們才發現事情並不好幹,在他們之前便有那監守自盜的軍士後人已經在做同樣的事情了,不經意暴露目標相同,兩撥盜墓賊就對上了,開始了各種明爭暗鬥,個個都把那處寶藏視為囊中之物,要先想法兒打擊對方,鬧得大了,又有道上的兄弟聞風而動,讓這渾水更渾,身處其中,竟是看不清彼此了。


  幾個微縮模型,一度成為消息泄露的源頭,一度也成為其他人的線索,到了最後,找到寶藏地點的幾波人,不期而遇,被機關難住,不得不聯合起來,一起破解機關,那時候,張生早已故去,張生的後人跟著他們,又付出了不少代價,方才真正打開了那口黃金棺,得到了寶藏。


  他們之中,很多人的初衷早就已經不同,這一座陵墓所代表的意義,也再無人知曉。


  時如煙,過眼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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