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十年後, 漳北饒山。


  茂密的林木覆蓋著整座大山,深山之中有一個小村落, 哪年哪月建立起來的已經少有人知,村中百十號人,自給自足,偶遇戰亂荒年,也會有外來的逃難者進入山中,發現村莊之後定居村中,繁衍生息。


  村子人口不多,家家戶戶幾乎都是姻親關係,來往頻繁, 連耕地都是連成片的, 哪家不湊手, 旁家也會來幫忙, 一來二去的,似乎那耕地的所屬界限都不分明了。


  田壟之上, 有孩子拉著線快速奔跑, 紙鳶在天空之中飛舞,發黃的紙張有些陳舊, 那是用大塊兒的窗紙做的,上麵簡單描繪了幾筆,就成了一個笑臉圖案,連那並不出色的三角形都變得可愛了, 長長的尾巴拖曳著,被孩子塗成了草綠色, 上麵的竹哨不斷發出風鳴聲。


  在孩子們的歡笑聲中, 天空中的兩個紙鳶糾纏在了一起, 剛才還在爭搶著說“輪到我了”的孩子也都跟著提起了心,不時有人嚷著“快收回來,快收回來”。


  不遠處的大人看著孩子們玩耍,臉上不覺有了笑容,遠離了外界的深山之中,連收稅的官吏都找不到這裏,他們所有的糧食都是自產自銷,便比外麵多了一份逍遙自在,哪怕衣著樸實,沒甚享受,一個個也都快活得很。


  房舍之中夾著的大道上,獨自推著輪椅前行的老者興高采烈,還在幾個老夥伴麵前炫技似的,把輪椅玩出了花樣來,旋轉著,缺了幾顆牙齒的笑容中,他也像個孩子般純真。


  拄著帶底盤拐杖的老太太見狀,笑著嗔怪:“多大年齡了,還這樣玩兒,小心摔到了,再把你那腿摔疼了。”


  “疼就疼,不怕。”老者有些頑皮地跟老太太耍賴,轉而誇起兒子來,他們行走的這條路麵能夠這麽平實,兒子也是出了力的。


  田地裏的中年人似乎聽到了父母的聲音,回望了一眼,他坐在一輛模樣古怪底盤低的平板車上,車子的六個輪子剛好在田壟處,車板並非拚接整齊的一塊兒木板,而是隔開了些縫隙,當車子走過,他會從縫隙之中伸出手去,把混雜在裏麵的雜草拔掉,拔下來的雜草會丟到一旁的簍子裏,帶回家還能喂牛。


  “這還真是省力,下回讓孩子來就可以了。”


  大人總是擔心小孩子沒輕沒重,在生活沒那麽繁重的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愛讓小孩子插手。


  “早說讓孩子來了,你還不信,倒像是我偷懶一樣,你看看,這有什麽難的。”


  車子並不是靠畜力活動,而是在前後樹上多了滑輪組,坐在車上的人靠著拉動繩子,就能方便地控製車子前行的速度,來來回回,除了每次換地方需要倒騰一下,其他方麵,完全沒什麽難度。


  而山中良田少,大部分時候,他們並不需要更換地方,把車子扛出來擺放好之後,一趟走過,地裏的雜草就能清一遍了。


  “趕緊的,下午李家還要用呐。”


  女人催促了男人一聲,兩個又加快了速度。


  田地旁,扶著王達走過的紀墨見到那設計有些失敗的車子,臉上有些赧然,他的想法是好的,想要來個現代版的播種機什麽的,還要是多功能型的,多做幾個部件,在這個車板上安裝應用之類的,結果反複試驗下來還沒找到最合適的配置,倒是這個用來適配多種零部件的底座,被村人愛不釋手,總想著利用一下,如今連拔草都用上了,隻能說坐在上麵拔草少了反複彎腰的勞累,但其實,也沒輕省到哪裏去吧。


  “不錯,還挺好用,怎麽不多做一個。”


  王達調侃著。


  來到這處村子,他還是用了王達的名字,說自己跟紀墨的關係是叔侄,往年也常有逃難到此的,村人很習慣接納,讓他們找沒人的地方自己建房子,也就不管了。


  沒有分地,現成的地都是村人開出來的,在這一小片平坦的地方開地,也是需要一番辛苦的,更何況現成的平地都沒了,再要開,隻能砍樹了。


  周圍的樹木,村長並不讓多砍伐,隻說砍光了,外頭一眼能夠看到裏頭了,他們這裏也就不安全了。


  思想很樸實,也很有道理,為此得到兩棵樹的砍伐權的紀墨很是思量了一下,往著深山方向砍了兩棵樹,借用村裏的大工具,把樹木弄成小段,再做成木板,不幾時,就給自家做了一個和風式的木頭房子。


  推拉扇的門窗,其實也沒什麽難度,凹槽刻畫好就行了,更在房頂開了個天窗,踩著室內梯子上下,又用一種樹膠充作密封圈,便是下雨的時候也不怕雨水淋,關上天窗便是嚴絲合縫,看起來真不錯。


  村人是眼見著房子建起來的,一個個驚歎之後都有些羨慕,後來還讓紀墨給他們也改了門窗,那時候,光是推拉門窗,一天就要好多回,好多孩子守在門窗那裏反複推拉,滿臉的驚奇。


  為這個,紀墨差點兒成了孩子王,走在哪裏都有一群孩子跟在身後,嘰嘰喳喳,小麻雀一樣問這個問那個。


  有人問,他就說,太過普通的問題就當聽不到,有點兒難度的就多回答兩句,沒準備把孩子們都培養成機關師,但這些普通的日常的機關,刻意避諱也沒必要。


  王達的態度很無所謂,他是那種“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類型的師父,很能放開手去,教給紀墨這些之後,自覺沒什麽好再教的了,又領他見過了那些換湯不換藥的攻城機關防禦機關,就覺得自己這個師父已經盡到義務了,後麵紀墨做什麽,他都沒再理會。


  紀墨還特意問過一次這師承不師承的問題。


  “你愛教就教,不愛教就算了,沒什麽的。”王達回答得很是平和,以他的經曆,很多事情早就看開了,何況豐城的機關師,一開始就很樂於傳授所學。


  那種理念,大概就是“人人都有核彈,世界肯定和平”吧,又或者是為了讓機關師成為大多數,從而消除某種對機關師的偏見。


  這個小村莊之中,沒有人對機關師有所了解,全把王達和紀墨當做普通木匠,頂多是手巧的木匠,日常家中有個修桌子坐凳子的活兒,也會找到他們頭上。


  紀墨真的收了徒弟,村中一個少年張楚,有些沉默寡言,手卻極為靈巧,他見到過對方偷偷做的縮小版的和風式房子,就好像自家那個房子的微縮模型,當下就動了心思,主動問了一聲,對方驚喜萬分地直接磕了頭。


  後來再一問,才知道他也是外頭逃難進來的,運氣不好,領著他到這裏的父親被山中的野獸咬傷了,村人治不了那樣的傷,最後病死了,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沒能力做房子,又沒地,能夠活著還靠村中人憐憫,吃了百家飯。


  張楚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每每都會幫著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哪天給人家做了活兒才在人家吃飯,否則就會推拒,村人都覺得是個好孩子,就這麽一直看著他長大。


  如今十年過去,張楚的手藝也很能看了,日常瑣碎的小活兒,紀墨都交給他做,自己則做一些比較複雜的機關,如改良的□□。


  山中常常有野獸,古代可沒什麽保護野生動物的好習慣,人活著,那真是要和大自然搏鬥的,弱肉強食是絕對的真理。


  村子每年都會被野獸襲擊幾次,下頭荒年的時候,山中也未必就是桃花源,老村長至今都記得有一年大旱的時候,那沒東西吃的野獸是怎樣來襲擊村人,叼走村人當食物的。


  如今村中的防禦,也多是衝著那些野獸去的,隻是方法過於原始,不過是在村子周圍開鑿陷阱,也隻能防範一些不那麽聰明的,有些野獸輕輕一躍就能跳過壕溝陷阱,直接撲到村子裏。


  為此,紀墨少不得又要製作一些機關防禦,旁的不說,他和王達所居是最靠近深山的,自然要防範得更嚴密一些,小房子又被反複加固了幾次,還弄了夾牆,在裏麵安了機關,觸發式的。


  怕小孩子誤碰,觸發機關是在比較高的位置的,還跟村中人都交代過,那一麵牆安了東西,外麵千萬不能碰。


  有幸見過那機關試射時齊刷刷的利箭,大人們都心有餘悸,便是偶爾經過那裏,都是繞道走的,就怕死得冤枉。


  他們不知道紀墨還給這機關加了一層保險,牆壁內部,他需要把保險挪開,機關才會在“活”的狀態下,從外麵一觸即發,白天時候,這層保險是開著的,死死壓著外頭的機關扳手,不會讓它觸動之後發射利箭。


  每天,紀墨都會檢查一下這些箭矢的情況,更換一些可能有問題的,同時也添加一些潤滑油之類的到凹槽之內,更有絲弦,材質普通,長久緊繃,很容易掉耐久,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更換。


  每次做這些修複更換的事情時,紀墨就會想,果然那些盜墓片子都是騙人的吧,若是地下環境,千百年沒人修整替換,縱是多麽厲害的機關,也未必就能長久,怎麽可能犀利如新呢?


  “今年收割的時候就能試試收割機了,過幾日,張楚回來,拿回來刀片,咱們就能試試了。”


  紀墨看著田地中的車子說,語氣興奮,集播種耕種收割於一體的機關車,這可比機關戰車更讓人有成就,可惜礙於現在的動力問題,隻能盡量減輕車子重量,不能把所有功能一體上,必須要做成拆分組合的,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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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機關城,機關村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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