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主線任務:釀酒師。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31/100)
這一年末的時候, 紀墨見識到了冰釀,杜昆帶著他去看了這種與眾不同的釀酒方式。
一般來說,釀酒都是少不了一個糧食蒸煮的過程的, 把製曲的步驟提出來另算, 糧食蒸煮若要細分的話, 也會有一個去殼粉碎之類的步驟, 再有細度要求各有不同, 需要通過二十孔篩或者多少孔篩,方才能夠進行下一步, 這其中也有配料問題,不是所有的酒采用的原料都是單一的米糧,可能是多種混合, 混合的比例各有不同。
配料也可以單獨算一個步驟, 根據甑桶或窖子的大小,將原料、酒糟、輔料及水混合在一起,調拌均勻, 這裏麵又有衡量溫度時間的必要, 所釀之酒不同,釀酒的時間也是不同的。
紀墨分析這可能是充分考慮到了自然的氣溫,畢竟升溫可以考慮用爐子, 費點兒柴火就是了, 降溫的話, 若是本來氣溫就高,總不能用冰一下子降下來, 不說有沒有冰, 就說這件事的麻煩程度, 顯然也隻能是自找麻煩, 而不是簡單歸結為釀酒所需的精細。
古代的各種技藝,基本上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隨時而動”,什麽樣的時節做什麽樣的事,尤其是對氣溫之類有要求的,能順著的時候,不可能非要逆著來,釀酒師釀酒的時候還講究一個節氣對應酒氣。
這也是杜美為什麽不喜歡冰釀的原因之一,他不是不喜歡冰釀這種技藝,而是不喜歡逆著時令來,明明是冬天天冷的時候釀這種酒比較好,偏偏要放到夏天來釀夏天來喝,豈不是自找麻煩?
這邊兒冬天少有降雪,冰更是少,除了專門拉運過來的冰,自然的冰,就一定要在天最冷的時候到高山上去找了。
為了不合時宜的冰釀能夠完成,冰窖就建在了山上,從釀造到發酵完成酒液,都是在山上進行的。
杜昆那幾日成天往山上跑,人挑肩扛地,把糧食弄到山上去,山上也有一套小點兒的釀酒器具,他會帶著人在山上做完對糧食的加工,說是冰釀,其實也需要對糧食進行蒸煮糊化,這也是配料之後的步驟了。
大部分釀酒都需要這麽一個步驟,紀墨推測這是為了便於之後的發酵過程,緊隨其後的冷卻環節則是為了創造微生物適宜生長的溫度環境,之後拌入酒曲酒母進行發酵,發酵完成的酒可統稱為雜酒,意為不純,過濾之後可視情況而定是否需要蒸酒。
而冰釀的過程就少了一個蒸酒的過程,也並不需要過濾,它的發酵環境就不同,是低溫狀態進行的,可能因為酒曲不同,真正產生作用的微生物不同,那種低溫狀態下活躍的微生物並不需要更多的氧氣就能發揮作用,看樣子是少了步驟,更容易些,其實控製其中的溫度卻更難。
時下沒有溫度計,想要數字化計量溫度不太容易,若是經常做的,如製曲時候那樣,以自身體溫為參照物,高一些低一些,大致都能估算感覺,但冰釀所需的溫度較低,低溫區間,都比體溫低,但到底低到怎樣的程度就不好形容了。
為了更好地確定溫度適宜程度,杜昆會用到一種在沁涼湖水之中生活的小魚來做參照物,用有點兒深度的瓷盆裝幾條小魚,放到冰窖之中,根據小魚的狀態,活著,懶著,死了,來劃出三條線,距離存冰的遠近不同,之後就會把酒壇有針對性地放在這三個區間之中。
相較於其他的釀酒技藝,這種冰釀的技藝顯然因為多了一盆小魚而變得生動有趣許多。
紀墨難免更感興趣,現代,應該沒有這種釀酒技藝吧,是失傳了,還是說就缺少相對應的菌種呢?
杜昆看他有興趣,就說了說這冰釀另一讓杜美忌諱之處。
最開始正常的釀酒技藝之中自然是沒有冰釀的,不過是後來人們發現了被自然損毀的墓穴之中的酒,以此為酒母釀酒,酒液卻難以下咽,後來才發現這種酒母適合在低溫環境之下釀酒,如此便有了冰釀。
因那酒母是在死人墓穴之中發掘出來的,有些釀酒師便忌諱上麵的陰氣,認為夏日飲冰非常理,並不願意釀造這種酒。
杜美便是這些人中的一員,而他圓滑的一點就是,縱然不喜歡,但上頭說要的時候,他也能夠釀造,不過在教會杜昆之後,他就再沒沾手了,全當不知道這一回事兒 ,有點兒掩耳盜鈴地表示自己還是拒絕的。
“這冰釀滋味兒如何?更好喝嗎?”
紀墨難免好奇,從未聽過的冰釀啊,一下子就給了五個知識點的冰釀,這還是他沒有親手做,若是親手釀成,恐怕又要再給兩個知識點吧。
一種酒能夠給紀墨五個知識點,可真是厲害了。
杜昆聞言笑了:“夏日喝來,自然清爽。”
釀酒的人不可能沒喝過自己經手的酒,無論多麽珍貴,從他們手中出來,總會能夠嚐到一兩口的,杜昆說時的回味模樣,顯然是喜歡的,可惜,量少,供給上麵尚且不足,更不是他們能夠暢飲的。
回到杜美身邊兒,紀墨就有了活幹,他現在已經開始負責蒸酒了,杜美把這最後的環節交給他來做,也有讓他便於品嚐的便利,通過品嚐,來分辨是蒸了一次的還是兩次的,一蒸曰饙,二蒸曰餾,在蒸餾次數之上,不同種類的酒有著不同的要求。
從結尾逆看,似乎就能看到全局過程是否盡如所料,若有不盡之處,便是問題所在,可查漏補缺。
紀墨不知道杜昆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學習的,這種方法的好處有,壞處也有,就是紀墨酒量不佳,嚐的酒多了,不說當下醉倒,整個人就有些暈乎乎的,感覺腦子都不那麽清明了。
杜美常因此笑他,卻也多了個愛好,見麵就要讓他喝酒,言稱必要讓他改了這等毛病才好。
喝酒不醉那還是人嗎?酒量這個問題,有的時候是天生的吧,紀墨滿肚子的不服氣,卻也沒什麽可爭辯的,這時候人們的講究就是有些不同,如製曲不得見雞狗這條,總算是讓他理解了為何自家的雞還要在圍牆之後再蓋雞棚,不怕人偷麽?再有村中無狗這個事實因由。
據說,七月製曲時候的祝文,也有保佑全年無蟲害的效果,所謂“蟲類絕蹤,穴蟲潛影”,便是因了那五色五方的威神土公保佑了。
紀墨更願意相信那是牆角下的避蟲草種植得好,已經成了家家建造房子的一部分步驟,此外可能還有就是一些習俗使用的驅蟲藥草的效果,比如說在夏日蚊蟲最多的時候,家家房簷之下都愛掛艾草,也有燃艾的習俗。
此外再要說,恐怕就是酒精的殺菌效果了,沒有那麽奢侈家家都會把酒水隨地潑灑,但每年五月裏有一項習俗就是曬酒,這本是釀酒師分辨酒液好壞的方法,在五月中旬的時候,從每一隻酒甕裏分別盛出一碗酒,放在陽光下曬,好酒不變色,壞酒會變色,變色的壞酒就能夠先喝,而好酒還可繼續存放,甚至續接秋日釀的酒,酒味兒更厚。
酒坊之中如此,附近村莊依附酒坊而生,就把這項步驟變成了一種習俗,每逢這個日子,家家戶戶,也會取出酒來曬酒,不同的是好酒他們喝了,壞酒就直接擦了家具等物,還可潑灑地麵,留下一室酒香,更添節日氣氛。
很多事情,之前紀墨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進了酒坊之後,對應習俗,竟然能夠看懂幾分傳統的演變了。
如那祝文腔調,像紀父這等沒什麽文化的人,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卻不妨礙他記得那調子悠長好聽,閑時哼唱,聽到的人莫不覺得耳熟,若有人再入酒坊,如紀墨這等親自旁觀了那祝祭情景,就會對那調子記得更深,如此傳統入心,不管其有理沒理,也都成了一種文化的一部分,一種傳承不可分割的神秘色彩,也隨之流傳下來。
細究這種傳統演變,似也有幾分妙趣橫生,紀墨從此思彼,想到釀酒技藝上,在流傳的過程中,又多了什麽,少了什麽,把什麽變了形呢?
如那荒腔走板的祝文調子,從紀父口中哼唱的時候已經失了最初的鄭重味道,反而多了些鄉野之趣,釀酒中的傳統,又有那些跟著走調了呢?
迫切想要知道一些曆史的心思,讓紀墨再次想起了某個房間之中的一二書本,紀墨某天繞過去看了看,大失所望,竟都不是與釀酒有關的書,而是裝門麵一樣的識字書,最基礎的那種。
“竟是沒有釀酒的書嗎?”失望之餘,紀墨的話脫口而出。
正好董超在附近,聽到冷嗤:“釀酒要什麽書,難道書上還能直接變出酒來嗎?又在這裏躲懶,快去做事兒,別讓我再逮到你偷懶。”
威脅地揚了揚手,像是要打人的樣子,自郭園離開後,董超就看紀墨不順眼,紀墨不與他吵,看他一眼,默默離開,心中憤然,誰說釀酒就不需要書了?口耳相傳,多少傳統技藝就這樣傳著傳著沒有了,想到“沒有”,不覺悵然,又想,自己學這些的意義,是否就在於傳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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