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自那日開始, 郭園和紀墨兩人每日裏在酒坊的日常差不多就固定下來了,上午來了之後找杜昆報到,對方會把他們兩個拉到房間的小客廳裏開始講學,主要就是釀酒相關的一些東西, 不僅僅是那些配料方子, 還有釀酒流程這種切題的知識, 還有些是關於禮的。


  可能是為了七月中旬的活動做鋪墊,禮中帶著點兒迷信的味道, 說不上是對是錯,知識點的增長也有著幅度變化, 偶爾不動,偶爾動一下, 雖也算是實時反饋了,但看到反饋再回想之前那一點該不該記也是有點兒麻煩了。


  這個教授的過程中還夾雜著一些常用字的學習, 還真是意外之喜了。


  “我是來學釀酒的, 做什麽還要學字啊!”


  郭園課後跟紀墨抱怨。


  杜昆對他們學字的要求很低,能夠認識, 能夠讀就行了,在寫上麵沒什麽要求,若是能寫就最好, 若是不能,照貓畫虎一樣畫個缺胳膊瘸腿兒的差不多能讓人辨認出來的,也是可以的。


  重點是會看會讀, 因為酒在釀好之後, 有些是要封壇貯藏的, 貯藏時間上也會有要求, 若是少量的話, 人腦記憶還能充當重任,若是量大的話,就算是慣於記憶的管事也難得有那樣好的腦子,更不要說普通人之中出現天才的頻率有多少了。


  如果允許不識字的用私人標記,不是不能夠,或者說可能開始就是這樣做的,但這樣做的壞處就是,做標記的那個人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忘了或者怎樣,就會讓事情麻煩起來。


  對好的釀酒師來說,他們同樣可以通過品嚐酒水的味道來做到判斷年限,大致的年限,但,封好的酒壇打開就為了嚐一下味道判斷還要貯藏幾年什麽的,不說麻煩不麻煩,就是這個過程中開壇的那一下也會壞了味道,散了酒味兒。


  這種講究有點兒玄學範疇了,紀墨認為這應該就跟做米飯的時候隨便開蓋,散了大部分蒸汽,最後飯就成了夾生飯的意思一樣。


  可能其中確實有什麽道理在,現在還不好深究。


  因此,酒坊之中貯藏的酒壇外頭都會貼字,一張長方形的條子,上麵寫著酒的名稱,還有貯藏的年限,多點兒浪漫情懷的,還會多寫一些如“桃李芬芳之際”之類的詞匯來具體說明一下當日的好天氣。


  上頭如此統一了,下頭人就要會辨認這些字,貯藏酒壇的地方,外人不得而入,也就是他們這些弟子能夠出入,還要管事那裏登記一下才可以。


  “多學點兒總是有好處的。”


  紀墨總是如此安慰郭園,心中對這一點還是感激的,能夠認字不容易啊,認字之後,有些東西就能自己看了,他早就發現院子裏的一個房間之中擺放了一些書籍,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借閱一二。


  中午的時候,兩人會跟著師兄弟們一起吃飯,這邊兒的夥食是真的好,連著吃了幾天,紀墨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胖了些,郭園更是發出宏願,就是為了每天這一頓飯,他都願意天天打掃院子。


  是的,院子的打掃,也算是他們的事兒了,每日晚些時候,回去之前,他們就會大致打掃一下,也不要求多麽細致,但也不能處處積灰就是了,釀酒也需要環境幹淨的。


  下午的時候,多半都是要跟六師兄董超去晾堂那裏忙活,一茬茬糧食不斷被蒸煮出來晾曬,中間還有拌了曲子需要晾曬的時候,充當壯勞力的師兄們做了大頭,他們兩個小的就跟著翻翻麵兒什麽的,也算不得累,做多了竟然還能掌握一點兒更省力的技巧。


  郭園更是發明了花式十八翻,像是小孩子拿著棍子打架,個個都想當孫悟空翻天覆地一樣,對著空氣都能表演一番打鬥場麵出來,翻起糧食來更是頗有些哼哼哈嘿的架勢。


  董超看了也不惱,還給郭園叫好,一大一小兩個,拿著竹耙還能對上幾招,看著糧食在他們的竹耙之間翻飛,紀墨隻想翻白眼,這是什麽樣的童心未泯啊!


  好在他們也算是有分寸,不會真的把糧食翻得超出邊界去,董超時常用手試著溫度,還給他們兩個教怎樣通過觸碰來判斷溫度是否達標,不同時期拿出來晾曬的糧食都要達到怎樣的溫度。


  拌入酒曲之前,拌入酒曲之後,若有如反複投米之類,則需要讓投入之米溫度不能高過將投之米,更不可冷,不可冷熱交替,使其混雜,混則易酸。


  這類小知識也能增加一點專業知識點,卻不能重複添加,紀墨沒有急躁,繼續觀察學習。


  之後又跟董超學了五沸湯的做法,所謂五沸湯,便跟釀酒用的水有關。


  “山上就有酒泉,直接取泉水不就好了,何必做這個?”


  郭園的問題總是快紀墨一步,又是紀墨心中的疑問,他便不再開口,聽董超來答。


  董超也不賣關子,直接就說了:“有水是有水,可什麽時候汲水釀酒為佳,你知道嗎?”


  “不知道,還請師兄指教。”紀墨忙搶在郭園前頭說話,對這種反問回來的問題,郭園能夠把話題扯得更遠,以往的經驗告訴紀墨,在關鍵問題上,最好不要讓他接過話頭,否則離題萬裏,那都算是近的了。


  董超在兩人之中,偏愛郭園一些,卻也沒有對紀墨不好的意思,聽到他一板一眼地問,給了他一個無趣的眼神,還是回答了:“要在桑落初凍時取水為佳… …”


  他的話明顯還沒說完,郭園剛才被截了發言,這會兒就迫不及待地問:“啊,為什麽啊!那其他時間怎麽釀酒?難道還有個大水壇存水嗎?… …”


  看看,看看,這就是郭園的發散思維了,一口氣把問話拐到他為什麽沒聽人說過那個大水壇,水壇又存放在哪裏之類的,這份跑題的功底可謂是很擅長了。


  董超哈哈笑起來,覺得郭園的問題好笑,聽他說了半天,還是笑著不說,等到郭園催促他,這才玩笑著說:“剛才我還沒說完就被你打斷了,我可不說了,你隻管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麽原因來… …”


  “師兄怎麽欺負人,我若是知道,就不跟師兄學了… …”郭園反駁,話中裏外裏又帶上一些過去兩人玩鬧之時的種種小事兒,像是翻總賬一樣論證董超是怎麽愛欺負人的,還就欺負他一個之類的,快結尾還捎帶上了已經拿出十足耐性來等著正題的紀墨,抱怨道:“師兄就欺負我一個!”


  末了給了紀墨一個小眼神兒,大有那種“我幫你頂災了”的意思。


  嗬嗬,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紀墨有點兒不滿,他不太喜歡董超這種態度,也許逗小孩兒真的挺好玩兒,但這種樂趣隻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不說郭園喜不喜歡被逗,他這個做陪襯的,總是覺得浪費時間,然而,那些師兄們,真正有時間給兩人講解一些知識的,除了大師兄,也就是董超這個六師兄了。


  其他不說沉默寡言,卻一個個自承拙於口舌的,都不愛攬這麻煩事兒,講好了他們不能得利,講得不好,就跟大師兄一樣,師父訓話的時候,必然要捎帶腳多挨兩句罵,眾目睽睽之下,也挺丟人的。


  再有就是學成自己的知識總是自己的,若是講出去,倒像是平白便宜了別人一樣,他們不說多麽小心眼兒,卻也不願意讓別人坐享其成。


  這就好像有些學習好的人會願意浪費自己的時間給人講題,有些卻完全不想,對那些不想的,當然不能強迫,這樣掰著手指頭一算,也就隻有六師兄董超這種看著就不太正經的頑童性子,愛跟他們說些事情了。


  心中腹誹完了,就是無奈歎息,能怎麽樣呢?忍著吧。


  等那兩個浪費了半天口舌工夫,期間還不外有些打打鬧鬧,郭園還被抱起來拋舉了兩下,這才回到正題上來。


  在這漫長的等候時間,紀墨就一直如同木樁子一樣看著兩個打鬧歡笑,等到董超開始講了,這才集中注意力,認真聽起來。


  桑落初凍時候取的水是好,卻又不能全年都靠著那時候的水釀酒,其他的水,到底是量小,滿足不了酒坊所需,所以必然還要在其他時間再從酒泉之中取水,於是便有了中水的汲取時節,此地氣暖,多為二月可取。


  再次,便是不分時節了,隨時汲取而來的水,要先煮沸五次成為五沸湯,放涼之後再浸曲,這也算是一種折中彌補之道了。


  所以,五沸湯就是煮沸五次的水。記下了這個概念,紀墨和郭園,又跟著董超親自做了一遍,煮了沸水,還要放涼,涼到怎樣的溫度,又有要求,不能完全失了溫,比身體的溫度涼一些,就是剛好能夠使用了。


  親自做了一遍,確定沒什麽難度,紀墨也是鬆了一口氣,這一條主要是概念問題,操作沒什麽難度,還算簡單,就是那大鍋對他們來說不太友好就是了,一遍遍往裏麵倒水什麽的,真是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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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1

  唉,有點兒存稿不容易,就為了這兩天,一下子就要空了,心痛啊…… ……希望大家喜歡吧,那樣也算是值了——這樣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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