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臨近冬日的仗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這其實算不上打仗,隻能說是武力劫掠,帶回來一批東西, 包括奴隸的各部族大隊, 大部分都還完好,隻有小部分倒黴的,碰到了對麵的勁旅, 斷送了性命而潰逃, 被問責後再無緣參與之後的戰利品分配。


  朗閣迎接蒼風的時候,頭一次這樣歡喜見到這位兄長, 然而兄弟見麵,看到對方那種完全不正眼看自己的樣子,又讓他這種欣喜迅速煙消。


  紀墨也在這樣的迎接儀式上站了個不錯的位置,旁觀了這一場戰利品分配, 事實上, 大部分的分配已經由大部族族長的兒子搞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不好分割的利益, 在這方麵, 族長兒子的威信不夠, 不能夠說服所有的人。


  蒼風就是其中較為刺頭的一個。


  一番吵嚷之後,最終定下來的分配方式還是讓蒼風有些不滿,他自認作戰勇猛,就是劫掠到手的東西不多, 但總比那些為了東西丟了性命的強吧,可惜這點並不被認可。


  罵罵咧咧跟著朗閣會麵, 然後就準備帶著戰利品離開, 要走的時候, 朗閣還問紀墨要不要一起回去。


  紀墨搖了搖頭:“你回去吧,告訴我父母兄長,我沒事兒的。”


  他之前一直住著朗閣的帳篷,朗閣走了之後,他的身份還不配這樣的一頂帳篷,就要跟那些雕刻匠住到一起了,生活條件不說驟降,也下降了一些,但,這些苦,跟學習到專業知識的喜悅比起來又不算什麽了。


  留在這裏才有希望,若是跟著朗閣回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加滿100點,什麽時候才能夠考核,那種無望實在是讓人想想就怕了。


  一年,兩年,三年… …時光如流水一般輕輕而過,這幾年,來送貢品的都是朗閣,蒼風自那次打仗之後就對大部族有了怨言,這一點,從貢品的每年愈下也能看出來。


  紀墨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大部族也不會看不出來,那位負責人每次都要刁難朗閣幾句,讓朗閣不得不低頭哭窮,表示是真的年景不好之類的,從遇到羊瘟到盜匪劫掠,所有能夠編的理由他都說過了一遍,還說了自家部族人口減少之類的,最後硬是把自家等級,降到了小部族等同的地位,這才顯得那貢品豐滿點兒。


  送完貢品之後,朗閣就會來看紀墨,看看他這一年裏又雕刻了什麽,有了怎樣的新作品,紀墨也會送他一些小的成品。不值錢的石料雕刻,他還是有些自主權的,但若是用那些珍貴的玉料或者金銀雕刻,就完全歸屬於大部族了,畢竟這些材料還是大部族的。


  洪疇年齡大了,是在第四年上去世的,老病纏身,無可醫救,紀墨當時求了不少人,隻有佛醫給了些草藥,然而幾乎無效,最終還是去了。


  為了這次求人,其後幾年,紀墨雕刻的東西之中也多了佛像,成品會送給佛醫。


  朗閣看到的就是那石雕的佛像,半人高,這樣大的石頭在這裏可不好找,也是那佛醫知道紀墨要雕刻佛像送他,這才找了來的。


  佛像已經半成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長耳闊鼻,看起來就很有福相,是當下喜歡的那種福氣感,雙眼微閉,像是在閉目思考,一手持印在胸前,另一手在膝,這是施無畏印,使人無懼無怖,心情平靜。


  真正的佛能否做到使人無懼無怖,朗閣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看到正在雕刻佛像的紀墨,能夠感受到一種寧靜來,哪怕周圍還是雕鑿之聲,但那叮叮咚咚,卻又像是引人入靜的樂,反而讓心靈愈發安寧了。


  紀墨已經成人,少年人的身量並不修長,也沒有多少力量的感覺,但每一次鑿子起落,都能看到那肌肉隆起的線條,充滿了力量的蓬勃怒發,他的身上頭上,多是一些發白的石屑,猛然看去,似冬日裏蒙了大雪歸來的人,行動間紛紛揚揚,漫天白霜。


  他扭頭,看到朗閣,笑了一下,臉上肌肉一動,又是不少石屑落下,不由得“呸呸”幾聲,免得把這些咽下肚子。


  從懷中取了一塊兒皮巾撣了撣身上的石屑,連同頭臉上的一起,用手拍了拍,似有無數還能從發中落下。


  “你來了啊,看看我的手藝怎樣。”


  紀墨說著,另取了一塊兒已經布滿石屑的皮巾,往石像上擦拭了一番,抹去那些浮在表麵的粉塵之後,經皮子摩擦過,還沒打磨的石像似乎也有了些潤滑的感覺,看起來更是清淨。


  “看起來不錯。”


  朗閣誇了一句,他本來是不怎麽懂這些的,但可能年年都會來這裏轉一圈兒,看得多了,也知道一些好壞。


  不說線條色彩和構圖,就是好與不好,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感覺,這種第一眼的判斷最為準確,看得多了,他的眼力似乎也訓練出來了,不會發生多少誤差。


  紀墨聽到誇獎,立刻笑起來,這個佛像還是朗閣上次過來後他開始做的,如今,一年了。


  這一年的時間,他都在細心雕琢這個佛像,預計再有兩年的時間都會耗在佛像上,粗略的雕琢已經完成,麵部還有些不夠完美的地方,等待進一步的精雕細琢,之後就是拋光。


  不要以為雕刻匠就隻是雕刻了,拋光也是雕刻之後必要的一道手段,否則那種瑩潤的光澤,難道是不經打磨就能呈現出來的嗎?

  有光沒光,價錢兩樣。


  在這一點上,洪疇還給他講過不少的趣事,紀墨記憶深刻。


  跟帳篷裏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紀墨就帶著朗閣出去說話了,一走出帳篷,連空氣似乎都是新鮮的,迎麵的風吹走了殘存的石屑,身上的粉末也隨之一清,陽光下,少年人的麵龐還有些稚嫩,下巴上卻已經多了許多青澀的痕跡。


  “你已經長大了,還不跟我回去嗎?我看你的雕工已經很好了。”


  紀墨到底不是大部族的人,也算不上是小部族的貢品,在這方麵,他有一定的自主權,離開的話還是很容易的,這些年,他也真的給大部族雕刻了不少的東西,算不上是白吃白住了。


  自洪疇死後,每年朗閣都會問紀墨一聲,說說他的父母兄長是怎樣想念他之類的,開頭幾年,紀墨還小,紀辛也還小,兄弟兩個並未相見,等到紀辛長大了,馬術也不錯,能夠跟著朗閣來送貢品的時候,兩人就再次見麵了,那一次見麵是四年後,正是洪疇死後。


  紀辛麵對紀墨很是痛心,為了一個男奴,多少年不回家,這種弟弟,真想打死算了,然而見麵了,也不過是一番譴責,就在紀墨乖乖認錯但死不悔改的態度下敗下陣來,由著他去了。


  後麵大概是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連著幾年都沒過來,但具體的情況還是朗閣給說了的,這人也是個大嘴巴,見了紀墨什麽都說,還包括紀辛娶親的事情,部族之中某個漢子的女兒成了紀辛的妻子,那一年,紀墨依舊沒同意回去。


  再後來,可能兄弟關係就此慢慢淡了吧,紀辛也隻在次年來過,看了一回紀墨,捎帶給他一點兒東西,其中還有據說是他嫂子的那位給他做的帽子。


  帽子有點兒大,又放了一年才合適的,如今,也勉強能戴。


  “再不回去,你的侄子出世了可不認你。”


  朗閣話語之中似乎帶著點兒玩笑的意思。


  紀墨驚喜了一下:“好快啊,那,你這次回去捎點兒東西回去吧,我又雕刻了一些,還有一樣專門給你的。”


  “給我的?”朗閣驚訝了一下,他每次都能從紀墨這裏帶一些雕刻好的小玩意兒回去,做掛飾做擺件都能用,但材料所限,也都不貴,帶回去後除了給紀辛一些是必然的,其他他都隨手散了,他自來不喜歡這種東西的。


  “是啊,你等著,我給你拿。”


  紀墨說著飛快跑到旁邊兒的帳篷裏,很快翻出了一個鼓囊囊的包袱來,一看就知道是早就準備好的,另有一樣長方形的,單獨包著,遞到了朗閣懷裏。


  朗閣沒解開那個大包袱看,直接打開了長方形的包袱,皮子之中包著的是一塊兒石磚——石頭雕刻成的長方形磚塊兒,正麵平滑什麽都沒有,反麵有著“福”“安”二字。


  他正看著,紀墨略顯促狹地說:“我都給你的城牆雕磚了,你的城呢?可要放在哪裏?”


  小時候的話他記得清楚,也記得上次朗閣曾說過自己以後是準備離開部族,重新建一個部族的,還說要把他的兄長紀辛也帶走什麽的,雄心壯誌,野心勃勃,望著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於無人處輕聲道來,自有一股先忍苦而後甘的耐心。


  “一塊兒可不夠,還要很多。”朗閣掂量著手中的石磚,分量還真是夠,應該是紀墨練手的作品吧,“總要多些才好砌牆啊!雄城虎踞,吞狼望天,你還要準備更多。”


  “好啊,我等著看你的城。”


  紀墨笑眯眯地想,若是朗閣真的能夠建造一座城出來,這可就是上好的展示場所,裏麵的雕刻作品,若能存下,必然與城牆有著同樣供人探究的曆史,而唯有這樣的展台,才能讓他的作品平添姿彩,從這個角度講,他還是對朗閣寄以厚望的,不然,他恐怕就要跟著佛醫去那所謂的佛國一行了。


  這幾年,他苦雕佛像,可不僅僅是為了報答佛醫,還準備通過交好他,開啟佛國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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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吧,過年打麻將的人群大概就跟看春晚是一樣的,好看不好看,都要看,同樣是宅,這也算是打發時間了,先把自己隔離起來,保護好自己,其他的,說了嚴重性還不聽也是沒辦法了。


  上班注意安全,一定要避免跟人接觸太近,勤洗手,做好防護,口罩不行多戴兩層普通的也能多少起點兒防護作用,我就是拿霧霾口罩頂替的,當然,非必要絕對不出去——愛家!感謝在2020-01-28 12:15:20~2020-01-29 12:34: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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