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聽到師父姓孔的時候, 紀墨差點兒控製不住表情,直接來個“為什麽不姓紀了”,幸好他還是個小豆丁, 矮得隻能攀住別人家的大腿, 輕易也沒幾個低頭跟他對視, 看看他的表情如何。


  揚起臉來的時候,紀墨已經露出一臉傻白甜的笑容來:“啊,孔師傅啊, 你的胳膊好粗啊!”


  老實說,這個人物不美型。


  孔師傅是個五短身材,紀墨目光估量了一下, 大概就有兩個自己這麽高,也許能有一米六不到?兩條手臂是真的粗壯,那所謂的“雙手過膝”大概就是這樣了, 同樣粗壯的還有腰,他穿著一身腰部帶著皮甲的衣服,皮甲的形狀很像是那種加寬加厚的護腰, 看起來就透著些威武。


  雙腳上的皮靴把褲腿都塞了進去, 又用繩子紮緊, 能夠看出棉布之下的肌肉形狀來,粗粗的胡須肆意著, 有那麽點兒猛張飛的意思, 如繡像人物, 不同的是眼睛絕對沒有銅鈴大, 少了些怒目噴張的氣勢, 配上樸實的笑容, 看起來, 怪怪的。


  不美,且有著莫名的違和感。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紀墨盤算了一下自己這輩子見過的人,從紀姑姑到兩個粗壯勝過漢子的丫鬟,再到眼前的孔師傅,山羊胡的趙先生竟然還是最好看的,這合理嗎?如果以後見到的人都是這樣,恐怕不是自己的審美出問題,而是這個世界出問題了。


  話說,他現在的臉,該不會也不那麽符合審美吧?

  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臉,看到孔師傅的紀墨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後的模樣。


  “哈哈,粗了才有力量嘛!”


  孔師傅倒是好說話,哈哈一笑,半點兒沒有被品評生氣的意思,扭頭就把紀墨拎到鑄劍室去了,裏頭生著火,卻也隻是普通的爐火,雖因為室內麵積不大,熏出的熱氣沒能完全散開,但還感受不到多少灼熱逼人。


  土灶乍一看跟廚房的灶台沒什麽區別,一旁的高高聳起來的… …爐子,應該叫做爐子吧,足有一人高的樣子,固定好的梯子斜斜通往上麵,這種高度,哪怕上頭的口感覺不大,但投個人進去都沒問題。


  紀墨以前沒見過這種爐子,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大概就是鑄劍所需要的?


  這一想,鑄劍術的技術含量似乎更高了些。


  “這是豎爐。”


  孔師傅沒去點燃豎爐之中的火,就在灶台邊兒上給紀墨介紹這個鑄劍室的房間之中最為要緊的豎爐,也可稱之為高爐。


  “鑄劍跟打鐵可是不同的,需要的鐵汁更好更精,這就需要豎爐了… …”


  孔師傅是個鑄劍師,他頗為自傲地說起自己鑄劍師的身份如何如何厲害之類的話,完全區分於普通的鐵匠,那是當然的,他所鑄造的劍,不是在公侯貴族的腰間,就是在戰場廝殺的大將手中,有一把算一把,不敢說名垂千古,卻也是當之無愧的名劍。


  絕不是那種沒有名號,隨便丟棄在戰場上就無人問津的兵器。


  這種最根本的不同,就讓他的每一把劍都有一個好名字,起碼是他自己以為的好名字,然而,這名字,大部分都不是他取的,而是劍的主人所取,再由人銘刻在劍柄之上。


  這個刻字的部位也不是絕對,有的會在護手上,有的會在劍脊之上,一般來說,大部分都在劍柄上。


  孔師傅也是個沒什麽章法的師父,說到這裏的時候就把介紹鑄劍室各部分功能改為了解說劍各部位的名稱,說一會兒,還時不時考較一下紀墨。


  這個還真是需要好好記一下了,紀墨聽著那劍首,劍眼,劍莖,劍格,劍顎,劍脊,劍從,劍刃,劍鋒,又劍柄,劍身,劍範的,隻想趕緊找個紙筆記下來,考驗臨時記憶力什麽的,沒了紙筆就會有些抓瞎。


  見紀墨急得頭上冒汗,孔師傅反而哈哈一笑:“不要著急,你先聽一聽就是了,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學會的,先聽聽,有個印象,趕明兒見了一一對應,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還是要上手才記得快,你這小胳膊… …”


  孔師傅說著就往他的肩膀上捏了一把,靠近上臂的位置,捏得紀墨齜牙咧嘴,疼啊,真疼!

  “… …瞧瞧,還使不上勁兒呐,給你把劍,都怕你摸了傷手,劍,可是百兵之主,凶器之首。”


  孔師傅說著,腹腔之中似乎自有一股子豪然之氣,昂頭長吟:“主生死,輕王侯,橫截千軍,側削五嶽,直刺九霄不回首,氣衝長纓聲肅殺,萬裏千城,千城萬裏,殺氣縱橫天下驚,縱橫殺氣定天下… …”


  慷慨而歌,歌聲豪邁,無樂伴奏,卻似自帶金戈鐵馬,一時驚動人心,那股子氣,似乎就是他能夠藏於劍中,讓手中所鑄之劍,也平添了一些豪俠之氣。


  “你可知,這劍分幾等?”


  歌聲平歇,那一口氣卻未散,孔師傅撫著些許垂到頦下的短須問,硬刺刺的胡須不那麽服帖,手一離開,立刻又支棱起來,顯出些許張狂的棱角來。


  知道,知道,三等,所謂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


  紀墨神色微動,很想搶答,也在心裏搶答完畢,多年的影視劇熏陶,總算沒讓他忘記這一點,具體要擴展一時間就是力有未逮,但這種知道一二的心思到底還是讓他的眼神更為靈動了一些,也對此興起了興趣。


  “師父快說!”


  顯然,什麽三等都不是他應該知道的知識範疇,這種明知道什麽卻不能說憋得紀墨心中貓撓一樣,語氣都透著些迫切來。


  孔師傅一笑,這時候,他的氣息又平穩下來,空著手指點道:“這劍,分三等——”


  哦,對了!


  紀墨眼睛更亮了,期待加深,心裏已經開始給配音了,後麵就該說“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了!


  “——王劍,文劍,武劍——”


  呃?等等,神馬?!


  紀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字數不對,而是內容就不對,當下兩眼問號,直接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王劍,即王侯劍,重華而利,輕而薄,迅疾如風,裂帛斷發。”孔師傅往下講解,紀墨趕忙收斂心神,認真聽起來,這跟自己知道的完全不一樣,小小的失落壓在心底,到底是不一樣的世界了嘛,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文劍,即文臣劍,重形而單銳,君子之劍,不求殺生,但求傳仁,必有一麵不予開刃,劍鋒也求圓銳,略鈍。”


  這個說法不是不能理解,就是降低了一部分殺傷力唄。


  紀墨快速地在心裏頭做了個翻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他點頭,孔師傅一笑,這樣的小豆丁,能懂得什麽啊?


  雖是這般想,他這個做師父的還是繼續講下去了。


  “武劍,即武將劍,殺意為首,尤重其鋒,多寬厚,沉而斷錐,鋒而斬馬,梟首敵酋,刺王殺駕… …”


  這個,略凶殘啊!


  隨著幾個詞語而來的畫麵頗為連貫,紀墨都不知道是不是該感慨一下自己的聯想力豐富了,不過為什麽想象中武將的臉會是孔師傅啊,哎哎哎,好好一個猛張飛的胡子,長錯了地兒啊!


  說了這“劍之三等”後,孔師傅就沒再講其他的重點內容,大概是怕紀墨的小腦袋記不住,在他後腦上撫摸了一下,就讓他跟著丫鬟離開了。


  丫鬟是伺候紀姑姑的兩個粗壯丫鬟之一,自從紀墨要出來學習,來來回回,兩個丫鬟便會分出來一個陪在他的身邊兒。


  讓紀墨有一種做什麽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覺,其實挺不自在的,不過也不自在四五年了,漸漸習慣了。


  回到佛堂裏,紀姑姑還在念經,手中的念珠轉完半圈兒,才回轉過頭來,問紀墨學得如何。


  大概所有的家長都會如此問,紀墨想到了自己上上輩子的家長,預備好的笑容都顯得有些敷衍,被紀姑姑察覺到了:“這是怎麽了?不高興?師父講得不好嗎?”


  “好,好極了。”紀墨打疊起精神來,說,“就是太好了,我才知道,原來劍不是我發明的,竟早早都有了… …”


  話至此處,無限感慨,似乎在遺憾自己生得晚了,讓別人搶了個先。


  紀姑姑忍不住笑了,笑著摸摸他的頭:“那,你還要學鑄劍嗎?”


  “學!我要學,還要學得最好,要做出舉世無敵的天子之劍,上決浮雲,下絕地紀!”


  揮劍裂空決浮雲,並吞八荒掃六合,那才是天子劍的氣度,讓人遙寄神思的氣度。


  紀墨說著做了一個揮劍的動作,他全忘了自己還在座位上,手邊兒就是茶盞,略寬的袖口一帶,茶盞傾倒,哐啷一聲,自己給自己配了個樂。


  略顯懊惱地撤回了衣袖,紀墨小聲抱怨:“我以後就穿小袖口的衣裳,那樣更方便些,我看孔師傅就是那麽穿的。”


  說著想到係統屏幕,看了一眼,拜師尚未成功,專業知識的卻出現了增長,可見,這先有蛋還是先有雞,也不是太重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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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技術,最終都要著落到人身上,歸根到底,故事還是人的故事,於是,有些地方,如紮紙什麽的不去細寫,一來是覺得沒意思,幾百幾千字描寫如何製作紙漿,如何劈開竹篾子,如何把竹篾子做出形狀來,如何熬膠水兒固定什麽的,如果那樣寫,莫名就有一種自己不喜歡的美食文的即時感,如果真的要看做美食的步驟,看菜譜就可以了,看文章做什麽?菜譜還圖文並茂呐。


  原諒我總是因為這個不喜歡美食文,覺得那字數太水,於是自己寫類似可能需要用到技術的文章,就會把不那麽重要的描寫在寫之前就剔除了一些,不是從事相關行當,查資料寫不是不能寫,但恐怕會引起考據的不滿,畢竟總會有疏漏,而這種描寫其實也不能提升太多觀感上的喜歡,起碼難以說服自己喜歡,不知道大家會怎麽看。


  二來嘛,就是有點兒任性了,更願意行文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走,剔除一些旁枝繁葉,希望大家不會覺得文不對題之類的,我就是希望快穿能夠更簡潔一些,沒有把工藝的流程都一一描述,恐怕降低了所謂的“技術”含量,如果引發不適,真的很抱歉。


  謝謝大家支持!不劇透啊,不劇透!哈哈,你們慢慢看。感謝在2019-12-16 19:16:24~2019-12-17 22:43: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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