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今天來鎮上是紀墨計劃之外的,知道搬到鎮上擴展生意無望,他也沒心思去默算什麽數據,在街上隨便轉了轉,沒看到什麽新鮮東西,扭頭就往何老紙的鋪子裏來了,剛好聽到兩人談話的一個尾巴。
回去的路上,紀墨就不停地問李大爺一些關於征兵的事情。
李大爺被問煩了:“怎麽,你還想去當兵啊!”
“不想,不想,當然不想。”
紀墨又不傻,隻看周圍畏此途如虎,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好路,再說了,他的任務跟這個也沒關係啊!
李大爺白了他一眼,大概含義是“不想還問什麽”。
“這不是防範於未然嘛!”紀墨訕訕地,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是多了點兒,但他也很無奈啊,習慣了信息時代的信息大爆炸,再到這種閉塞的小山村中,想要知道點兒什麽都沒渠道,成天隻能聽到一些家長裏短的八卦,瑣碎無聊,卻又不能不聽,如果現在有個新聞聯播,紀墨保證,他一定會非常喜歡。
人在家中坐,關心天下事,才是信息時代的人常有的態度。
李大爺這次沒訓他,聽到那個“防患於未然”,還是有了點兒想法的,或者說隻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後麵半個多月很是平靜,紀墨都忘了之前對征兵的擔心,這日在林中撿柴的時候,他已經很靠近鄰村了,聽到鄰村雞飛狗跳的吵雜聲,多看了一會兒,發現鄰村好像出了什麽事情,被一些似乎是當兵的人圍著。
他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來什麽,想了想,扭頭往回跑,像是被獵狗追的兔子,很快跑回了院子裏。
李大爺正在廚房,看到紀墨空著手跑回來,罵了他一句:“這是被耗子攆了?”
“師父,師父,我看到鄰村好像出事了,被一群當兵的圍著,是不是要征兵了?”
古代征兵可沒有什麽自願自覺的說法,兵不夠了,拉著人就走,所謂拉壯丁,大抵如是。
紀墨沒見過現實版,倒是聽人說過,畢竟靠山村經曆過一次征兵,也算是村子曆史上的大事了,僥幸逃過那一場征兵的人總會津津樂道,好像說這些能夠表示自己也見過世麵一樣。
“咱們跑嗎?”
一個屋子住著,紀墨是知道李大爺那天回來之後就收攏了一些東西的,李大爺看著慌慌的紀墨,沉著臉嗬斥了他一句,在紀墨以為他們不會動的時候,李大爺轉頭就回了屋子,拎出包袱來,扔了個小的給紀墨,自己背著大的,那個放顏料的小箱子就在大包袱裏麵。
他又去廚房把現成的食物都裝了起來,帶著紀墨就往外走,“走,去鎮子上躲一躲。”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靠山村這邊兒實在沒什麽連綿的山脈,高大的林木,要是往外跑,在近乎平原的曠野之中,實在是太顯眼了,根本也跑不遠。
與其漫山遍野地亂跑,還不如從鎮子上走,一般征兵也不會太過侵擾鎮子,若是不行,從那裏往外走也方便很多。
鎮子上的路是常走的,一大一小兩個,鎖了門就往外走,這時候還早,不少人家還在家中早飯,沒注意外頭的動靜,李大爺跟誰都沒打招呼,碰見了人就說出遠門,帶著紀墨就往前走。
紀墨兩條腿飛快地倒騰著,經過自家門口的時候往那裏看了一眼,一狠心還是加快了腳步,先不說鄰村是不是真的征兵,就說他們家一大家子的人,走也不好走,叫人隻是耽誤時間,說不得還要連累李大爺。
他咬牙跟著李大爺的腳步,到了鎮子上何老紙那裏,李大爺過來說躲一躲,何老紙掂量了一下李大爺塞過來的錢,點頭應下了。
何老紙的鋪子裏有一個地下室,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傻,有點兒條件的就會找個地方藏藏東西什麽的,何老紙這個地下室本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的,裏麵還放著一些糧食。
“地方不大,你們先窩著,我給你們送點兒吃的,等看看是不是征兵再說。”
何老紙看在錢的份兒上,還是很好說話的,紀墨的眼神兒透著感激,李大爺卻沒那麽和善,虛偽的笑臉之後,全是狠厲,萬一有個什麽不好,保證先死的絕對是何老紙。
中午的時候,消息就確定了,是征兵,而比征兵更倒黴的是,楊峰事發了。
“也是倒黴,那盜墓賊受著傷在家裏,東西還沒來得及出手,被翻出來了,這可紅了眼了,據說是個王爺墓呐,不知道多少好東西,那些當兵的,哪裏見過幾個大錢,這不,跟著走了,一時半會兒的,鎮子上不會有什麽事兒,附近村裏還算安定,你們要繼續藏著,還是趁這時候往遠處走?”
何老紙透出消息來,言辭之中的傾向很明顯,是衝著後者的。
李大爺手上散漫,不說天天吃肉,隔三差五吃一回,也沒積攢下多少錢,沒油水,留著人還擔風險,何必呢?
他跟李大爺的交情,還沒好到這份兒上。
響鼓不用重錘——一點就明,李大爺久經江湖,聽話聽音,哪裏不知道何老紙的意思,當下就說:“我們馬上走。”
何老紙不知道李大爺的紙人都賣給了誰家,李大爺卻是知道的,尤其是那種特殊的紙人,他這心裏頭也是七上八下地沒底,自學了那種紙人,他就沒做過兩次,哪裏不擔心。
吃了一頓午飯,李大爺就帶著紀墨走了,鎮子上相對繁華一些,人來人往的,每日進進出出都不少人,下午的這個時候出去,也不算顯眼。
“師父,我們去哪裏?”
紀墨有些不安,他是想過到外頭去闖闖,但突然一下子,這就出來了,這可真是… …
他有一種預感,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去哪裏都行,先走。”
李大爺也沒什麽主意,這年頭的地圖那都是機密,他一個普通人,哪裏知道許多,帶著紀墨這一走,就走得沒了影子,再找了個看起來還不錯的村子留下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後了。
這一年幾乎都在趕路,沒怎麽做紙人生意,李大爺運氣不錯,路上又學了點兒木匠活,自己也能弄個小凳子出來,榫卯結構的,一根釘子都不用,看起來還頗為結實。
再定居下來,李大爺就沒跟人說自己是紮紙匠,準備改改行,也是木匠活兒價錢高,還更受人待見,當然,若是有了合適的紙人生意,同樣是可以做的嘛,就是這兩年要低調點兒,免得楊峰那裏查到他這裏來了。
“別啊,師父,您這手藝多好啊,木匠活兒算什麽,人人都能做,不稀罕啊!”
紀墨一開始還以為李大爺這是假裝木匠,看到他真的研究起這個來了,他先急了,言不由衷地說著這種話,心裏頭,他其實是認為木匠比紮紙匠好的,紮紙,除了最後那種,其他的兩種,看起來都是毫無難度啊!
捫心自問,紀墨覺得自己也能做,就是可能做出來不會太美觀,年齡太小,力氣不夠,竹篾子都彎不過來。
“好什麽好,也不嫌晦氣!”
李大爺本來心情挺好,雖然還有些放不下老本行,但賺的錢可是毫無分別的,看到紀墨這著急上火的樣子,當下就納悶了,這孩子著了什麽魔了,就這麽喜歡紮紙?
“師父啊,這木匠活兒可不是好幹的,成天刀劈斧砍地不說,多容易傷人啊,再一個木匠也多,咱們沒有優勢,競爭不過他們本土木匠啊,紮紙就不同了,我都看了這村上就沒賣紙人的,師父,你若是對木匠活兒有興趣,咱們可以順便做棺材啊,棺材加紙人,再弄點兒紙錢出來,齊活了,以後可能就跟鎮上那家棺材鋪一樣,大賺特賺… …”
紀墨說得吐沫星子橫飛,那神情振奮的勁兒,活像是今天就能一飛衝天了似的,李大爺聽著,心思一動,倒也是,他的木匠活兒很一般,恐怕還不如那些兩三年的學徒工,搶生意的確不容易,但若是棺材鋪,棺材,棺材,升官發財啊!
一拍大腿:“行,就朝著棺材鋪努力了!”
李大爺這裏拿定了主意,紀墨卻呆了呆,呃,棺材鋪的話,主線任務還是紮紙匠嗎?
找出虛擬屏幕看了看,發現主線任務沒變,紀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高興了。
總的來說,紮紙匠這個入門難度還是不高的,幾乎沒門檻,他好容易學到這裏了,再有幾點,專業知識就滿點了,雖然不知道滿點了之後會怎樣,但,肯定能夠有一個新的變化的吧,若是就此放棄了,豈不是可惜,天知道木匠還需要多少專業知識,紀墨覺得自己等不起了。
他可不想半途而廢,再從別的重頭再來。
但,主線任務的不變也讓他意識到了一點,若是這次李大爺真的改行了,他這裏主線任務不變,是要拜別的師父,還是以後就靠自己鑽研,慢慢把那幾點堆上去?
一種緊迫感,好像緊箍,罩在了腦袋頂上,箍著紀墨,讓他不敢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