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叫沒有人
北上廣被控製了。
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裏麵,從派人對付段咫,到奮起抵抗,再到後悔無果,最終變為段咫身邊的一具傀儡。
待得使用完後,等待他的恐怕也是死亡的深淵。
悲催!
這是能形容他最貼切的詞語!
而從始至終,目睹全過程的雙胞胎隨從,已經徹底變了臉。
她們不再是那種寧死不屈,忠貞不一的眼神,反倒是逐漸化作畏懼和恐慌,身子骨止不住的顫抖。
太強大了!
段咫的手段完全超出了她們的認知,達到了非人類般的地步!
先是令人頭皮發麻,無法抵抗的冰係之力,後是無視人意識,可強製性操控人的傀儡符,從段咫身上展露出的能耐,無一不是足以震徹紫然城的東西。
此子,恐怖如斯,驚為天人!
這時,段咫的目光徐徐投注了過來。
明明淡如雲,靜如水的眸色,在四周散亂的狼狽場景隱射之下,卻顯得令人毛骨悚然,似若在看揮著鐮刀的天使。
雙胞胎隨從盡皆身軀一震,汗珠密密麻麻的覆蓋她們的額頭,從鼻中隔劃下,一直落到不可描繪的區域。
兩女這輩子流的汗……都沒有這一刻多!
“北上廣的選擇很讓我失望,請問,你們兩人的選擇是否能讓我滿意呢?”
在段咫問話的下一刹,二女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齊齊出聲:“我們願意跟隨主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
今日的屈服,隻是臥薪嚐膽,為來日的東山再起做鋪墊。
待得時機成熟,她們定然會想方設法的脫離段咫的控製。
“嗯,還算識相。”段咫微微點頭,調出《主仆契約》,落於兩女前,強製她們滴血簽訂。
做完這些後,他讓北上廣將現如今北家的情況簡述了一遍,得知明日北家要與聯合的中等家族們召開秘密會議後,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北大雙,北小雙,你們繼續當北上廣的保鏢,避免被人看出睨端,等我確定好計劃的實施後,會告訴你們。”
“是,主人!”雙胞胎隨從點頭應道。
“地上的這些人你們自行處理,該圓的慌自己編,不要出差錯。”
段咫吩咐完,又將容貌喬裝成‘爸霸’的模樣,接著離開了拳場,回到了地上一樓的賭場。
這裏的氣氛仍舊熱火朝天,似乎在拳場裏麵發生的事情壓根沒有影響到賭場絲毫。
剛準備走出賭場,離開此地,可餘角不經意間,卻看見了坐在某個角落裏的蕭小羊。
她將頭埋在雙膝裏,背影稍顯落寞。
頓了頓,段咫徑直走了過去。
“你怎麽了?”
一道富有磁性且熟悉的問話於耳邊響起,讓蕭小羊身影一滯。
她抬起頭一看,發現說話的人竟是段咫。
“爸霸?你沒事啊?”
段咫一臉古怪:“你好像巴不得我出事的樣子。”
“這個.……”蕭小羊尷尬的摸了摸頭,窘迫道:“他們說你跟著北上廣去了地下拳場,已經暗中被打的鼻青臉腫,性命垂危了.……”
“這些人胡說八道而已,聽聽就行,不用信以為真。”段咫笑了笑,似乎又注意到了什麽,眉頭一皺:“你的臉怎麽了?上麵的巴掌印是怎麽回事?被人打了?”
“嗯……”聽得這話,蕭小羊捂著臉,垂下了頭,默不作聲。
“誰打你的?告訴我,幫你揍回去!”
“不……不用!”蕭小羊趕忙擺手,垂首小聲道:“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裏,換一份事做,這些恩怨什麽的都不重要了.……”
見得她一副可憐巴巴的姿態,段咫沉吟片刻,指著賭場出口道:“反正你都不打算在這裏幹了,那不如現在就走吧,我請你吃夜宵。”
蕭小羊一頓,她盯著段咫,似乎想知道對方的真正意圖。
可不管她怎麽看,都隻能看見對方眼中那清澈的眸色。
“好!”
好半晌,蕭小羊方才應聲點頭,隨著段咫踏步走出了賭場。
像她這樣一窮二白,很傻很天真的女生,也沒什麽值得被人騙的。
更何況,邀請她的人還是年少多金,錢財萬貫的段咫!
……
深夜,月光稀薄。
紫然城某個夜攤上,一群夜貓子正捧杯對飲,喝的不亦樂乎。
一處角落裏,坐在桌前的蕭小羊端著酒杯,雙臉通紅,喝的酩酊大醉。
在他對麵,段咫拿著烤魚翅,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細嚼慢咽。
“我出生在一個十分封建的家庭,父母極其重男輕女,別的家庭小孩想要喝什麽,父母都會盡力滿足,而我隻要主動去問,都會被大罵一頓。”
“我的父親是個暴力狂,動不動就給我巴掌,在家裏不主動掃地要挨揍,夾菜姿勢不對要挨揍,吃飯不小心將筷子掉在地上也要挨揍,他還一直說這是對我的愛,真是諷刺。”
“我的母親是個愛財女,見錢眼開,一直嫌棄家裏窮,經常性的去外麵和別的男人廝混,弟弟就是她在外麵懷的孩子。”
“得知這事後的父親故意打斷了弟弟的雙腿,對外卻說是我將弟弟推下樓摔斷的,還在某一天將熟睡的母親掐死分屍,然後拿著所有積蓄去吃喝嫖賭,最後沒錢了去搞敲詐勒索,結果反被人打死。”
蕭小羊的酒後真言很多,但段咫卻沒有覺得煩,更沒有吱聲打斷她。
從對方的話中,他可以明顯感覺到極度負麵的壓抑情緒,很難想象一個未成年的懵懂少女生活在這麽陰暗的家庭中還沒有黑化,還能努力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大家都說助人為樂會讓人感到靈魂升華,戀愛會讓人感到幸福,做了一些很有意義的事會有成就感,但我並沒有感到這些事對我多麽的有吸引力,因為我連活著就無比的艱難,根本沒有能力和資格去體會到這些事帶給我的人生看法。”蕭小羊不斷的往嘴裏灌酒,像一個學者一樣研究著自我。
如果不是和段咫交流,或許她仍舊會把這股壓抑的情緒保存在心中,一直持續下去。
“我一直在想,長頸鹿的脖子那麽長,哽咽的時候是不是很難受?烏鴉可以學人說話,尷尬的時候會不會裝咳嗽?駱駝有長長的睫毛,想哭的時候能不能說眼睛進了沙子?”
“我沒有長長的脖子,可卻哽咽的說不出話,我假裝咳嗽,假裝被沙子迷了眼,卻沒有人看我一眼,是因為我太弱小,沒有很可靠的肩膀麽?”
“蜉蝣隻能活很短,可能一輩子都來不及和心裏珍藏的那個人說一些想說的話,我能活多久時間?又有多少時間去觸摸到那些遙不可及的夢?”
段咫放下了手中的烤魚翅,內心低歎。
這是一個對人生看得很透徹但同時也很迷茫的女生,從出生就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一直活在自己世界中,無人關懷她,從來都隻有一個人。
到了後麵,還得為了生活委曲求全,扮演著卑微的角色,沒有未來,苟活現在,不知道終點在那。
可以這麽說,除了性別不一樣,蕭小羊就是翻版的上一世存活於地球的自己。
“對現實絕望沒關係,但不要對自己絕望,決定現在無聊與否,快樂與否,平凡與否的不是現實,而是你自己本身。”段咫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完美就意味著停止,不完美才是最理想的,如果周圍噪聲太大,就用更大的聲音讓他們閉嘴,告訴他們你才是世界的中心,記住,你不用渴望光明,因為你自己也能發光。”
說著,他凝視著蕭小羊,目光深邃。
“你所浪費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你所厭惡的現在,是未來的你回不去的曾經,你或許不知道,紫然城暗地裏那些沒有人權的奴隸無時無刻不在渴望和羨慕著你這樣的人生。”
蕭小羊身影一顫,本來絕望的眼神陡然浮現了一抹光芒,那是對世界存有期望的光芒。
“爸霸,你害怕死亡嗎?”
段咫點了點頭:“怕!”
“為什麽?”
段咫直言道:“因為死了的時候,就不能再遵守活著的約定。”
“假如你永遠不能死呢?”
“也害怕!”
“為什麽?”
段咫歎息道:“因為,活著的人必須承擔所有死去的人的痛苦。”
“那麽,到底是活著好,還是死亡好呢?”
“出生是死亡的開始,死亡是現實的延續。”段咫淡然一笑,又道:“有時間考慮生和死,還不如認認真真的活到最後,真正重要的東西,往往是沒有的人比擁有的人更清楚!”
“你說的很對,可我沒有家人的關愛,也沒有朋友的傾訴,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人會關心了。”蕭小羊希冀的眼神又化為絕望,慘笑道。
“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失去再不斷獲得的過程,有太多的問題找不到答案,太多的答案搞不懂為什麽,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數,我們需要做的就是以善心處於順境,以靜心安於逆境。”段咫搖了搖頭,指出了蕭小羊的誤區。
“你要知道一點的是,真正美麗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接受了這個世界的你的眼睛。”
言語間,他伸出手,遞在蕭小羊麵前。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爸霸是我胡亂編造的名字,其實我姓‘沒有’,字‘人’,你可以叫我‘沒有人’!”
這話落下,蕭小羊身影猛地一滯。
沒有人會關心……
我叫沒有人.……
段咫這幾句善意之言,讓她的枯竭心一下子得到了雨水的滋潤。
“謝……謝謝你!”
看著段咫投射而來的鼓勵目光,蕭小羊淚水奪眶而出,但臉上卻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原以為自己的未來被一片黑暗覆蓋,漫長且沒有盡頭,卻沒有想到在半路上,會有一道光芒驅散黑暗,帶她走向了光明。
而這個光明,來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是那麽的多彩奪目。
叮,恭喜宿主完成一個想不到身為主角的你安慰起人來居然一套一套的之哲學秀+挽救一位失意少女之引發千萬觀眾共鳴秀,天秀值+2020,餘額為62020。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正事要辦,不能陪你多聊了。”段咫起身結完賬,拿出了燕家商會的天字號令牌,放在蕭小羊麵前。
“這東西給你,拿著它,明天去燕家商會,相信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差事,以後有什麽困難,也都可以去段家找我,”
語罷,他擺了一個‘加油’的姿勢,而後轉過身,欲要離開。
“段家?”蕭小羊一愕,望著段咫背影到:“你……你是段家哪個人啊?”
“段咫!”
蕭小羊愣了一會兒,而後好似想起了什麽,小嘴長得老大。
段咫……
那不是最近在紫然城鬧得沸沸揚揚,段家新任的家主麽?
據說對方是一位妖孽級別的武修者,二十歲就登頂紫然城入武境第一人的位置,被很多中小型家族子弟視為偶像。
我的天呐!
自己這是什麽運氣,居然能遇見這等存在?
剛想詢問段咫為什麽會幫自己,可抬頭時,蕭小羊已經看不見段咫的身影。
她低頭凝視著手中天字號令牌,內心可謂是跌宕起伏,情緒複雜萬千。
但更多的,是一種得到救贖的劫後餘生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