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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無極都·無極齋

  夙川在無極齋門口呆立了許久,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夙川。”


  回過頭一看,正是不知所蹤的凰元君!

  夙川連忙迎了過去:“您這是上哪兒去了?”


  凰元君上前了兩步,這兩步走得緩慢,但還是被夙川看出來他腿腳出了問題。夙川一把扶住凰元君,關切道:“您怎麽了?受傷了嗎?”


  凰元君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堆出一臉笑容:“無礙。”


  夙川扶著凰元君回到無極齋內坐下,此時,他滿腦子都是蠻它提到過的——她在黑衣人腿上咬了一口。


  夙川耐不住胡思亂想,蹲在凰元君跟前就要檢查傷口。凰元君躲躲閃閃,硬是推辭個不停。最終夙川也罷了糾纏,他給凰元君倒了一杯茶,坐到了對麵後,緩緩開了口:“昨夜一支妖族慘遭襲擊……”這頭剛開,凰元君喝茶的動作就頓了頓,但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繼續喝了一口茶後,又泰然地將茶杯輕輕放下。


  夙川不知如何繼續下去,在原處沉默地注視著凰元君。


  凰元君不急不惱,反而又露出了他招牌的笑容:“老夫知道你想什麽了。”


  凰元君這反應,讓夙川心裏一沉,他連忙起身,對著凰元君行了禮:“我一直敬您為師、尊您為長,我比誰都更想相信您。可自從銀翮提起羅刹之事,您便反應激烈、驟失理智!”夙川回想起銀翮回來時過的話,深感憂心,“或許您與那羅刹有些什麽過往,您若想對付他,我們可以一道想辦法,可若濫殺無辜……那……您與那羅刹又有何差別?”


  “老夫也不願傷人性命。”凰元君倒是平靜,“然事分輕重,犧牲亦分值與不值。若損失眾便能換三界太平,便是值的。”


  凰元君承認得大大方方,可這話夙川聽得是無比揪心:“凰元君何至於如此激烈?銀翮了,那羅刹或許並非隻念殺戮之靈,當年之事或許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凰元君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丫頭與羅刹到底是同血同脈的鬼靈,輕而易舉的就遭受了蠱惑,你倒也跟著糊塗?羅刹當年大殺三界釀的是何等慘劇?羅刹隻要活著,三界就隻有生靈塗炭一個下場!”


  夙川腦中一片混亂,倒是凰元君,正襟危坐又補了一句:“老夫此舉,為的是三界平安。”


  夙川有些激動:“我相信銀翮,能不能請凰元君也信一信銀翮?或許這事並不非要鬧到如此地步啊!”


  “信她?”凰元君冷哼了一聲,“你我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幫著羅刹將封印解了。怎麽?難道要等到她與羅刹一起血洗三界之時,再來研究對策嗎?”


  夙川聽了這話,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再看著臉色陰沉的凰元君,他一時不知還能些什麽——銀翮怎麽會?

  凰元君又喝了口茶,淡淡地開口道:“你也知道,煉製恐生,老夫還差一樣東西。”


  夙川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凰元君所的,不就是自己體內的萬靈珠嗎!無論如何夙川都想不到凰元君會對自己動手,眼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凰元君凝聚著術法的大手已經對著自己的胸口抓了過來。


  毫無防備的夙川動都還沒來得及動,就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劇痛,渾身無法動彈。他眼睜睜地看著凰元君從自己體內取出了萬靈珠,然後心翼翼地收進了一個木匣子裏。凰元君手裏的動作一停,夙川就摔倒在了地上,他隻覺得心口像是被火燎一般疼痛難忍,一股洶湧的力量正在他體內胡亂地躥上躥下,一下又一下、從內而外地撞擊著他。


  失去了萬靈珠的壓製,夙川體內的鬼靈之血活了過來。


  而他再抬頭的時候,凰元君已然又不知了去向。很快,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腦中冒出一股子無法抑製住的渴望。在這股渴望的驅使下,夙川橫衝直撞地回到了九霄。這時的他雙眼血紅,臉色慘白,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與衣衫,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被撈上來一般。


  此時的他,就像一頭漫無目的的野獸。


  很快便有巡邏的兵認出了夙川,見他這失魂落魄的模樣,連忙上前關切。可沒想到那兵才剛走到夙川近前,夙川就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對著他又啃又咬。如此嚇人的一幕被剩下的幾個兵看在眼裏,嚇得他們一邊尖叫著一邊四散逃開。而這動靜,驚出了越來越多的圍觀之人。


  事發地點就在月旎宮附近,焰白也很快就聽到了外麵亂糟糟的叫嚷聲,他出來一看,隻見夙川發了狂一般對著人群猛撲,而趕到的幾隊兵雖然把他圍了起來,可礙於他是月神殿下,每一個兵都躲躲閃閃的,不敢真的弄傷他。


  焰白大驚失色,連忙衝了過去:“川兒!”


  可夙川連焰白都認不出來了,對著他又要咬過來。焰白到底身為戰神,躲這種沒頭沒腦的攻擊還是菜一碟,可對方是剛才還好端端的夙川,焰白急得怒吼連連:“你這是怎麽了!你清醒一點啊!”


  一眾兵見戰神到場,心中也有了底氣,幫著焰白好不容易才將夙川趕回了月旎宮的寢殿之內,先將他鎖在了裏麵。焰白讓蠻它和影戎守在月旎宮,又安排了兩隊兵在外把守,本打算自己去請禦忡過來的,可還沒等他走出月旎宮,禦忡的大駕已經先到了門前。


  月神殿下如此失控之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了,禦忡聽到手下來報自然待不住,趕緊過來瞧瞧。


  月旎宮外還圍了一群仙娥仙官,不少上仙上神也都趕了過來。紛紛猜測著月神殿下這是出了什麽事,直到禦忡出現,大家才停下了議論。這吵吵嚷嚷的人群之聲一停,寢殿內夙川歇斯底裏的吼叫聲就更加明顯。


  焰白迎著禦忡草草地行了個禮:“川兒先前去一趟無極齋,這才不多久,就如此模樣出現在了宮之中,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禦忡眉頭緊鎖,推開寢殿之門踏了進去。殿內,夙川還在瘋狂地東碰西撞,家具擺設被掀翻、散落了一地,見到禦忡進門,夙川更是不管不顧地撲了過來。如此表現,禦忡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在自己麵前畫出了一層氣盾,夙川撲過來之後便被擋在了氣盾之外。禦忡騰出另一隻手,聚了一道術法對著夙川的眉心點了過去。


  這道術法入體,夙川渾身猛地一抖,隨後暈倒在地。禦忡心知這點術法並不能應付多久,連忙趁著這個空檔探了探夙川的內裏,這一探,驚得他一身冷汗——萬靈珠不在了!

  先前夙川身中羅刹之毒,是凰元君煉了銀翮的鬼靈之血在萬靈珠中才算解了那羅刹之毒。後來經過禦忡的一番研究,他知道,解毒的是鬼靈之血,而萬靈珠是來壓製其嗜血之性的。萬靈珠一旦沒了,鬼靈之血就會蘇醒過來,與此同時,其“嗜母血”的本性也會一起發作。看夙川方才這毫無理智的表現,想來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禦忡一下子想不出對策,先從寢殿內退了出來。


  焰白連忙上前詢問:“川兒這是怎麽了?”


  禦忡眉目扭曲,顯然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樣:“他體內的萬靈珠不在了。”


  “什麽?!”焰白也是大駭。


  禦忡的神情顯得落寞,向來威嚴的帝此時看起來更是個無助的老頭:“三界要亂啊……”


  他話音剛落,寢殿內的夙川又蘇醒了過來,緊接著,殿內不斷地傳出摔東西的聲音、以及他聲嘶力竭的嚎叫。


  禦忡與焰白二人絞盡腦汁琢磨著對策,可這萬靈珠又豈是隨便什麽就能代替的?造事者又不知所蹤,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如此寶物?

  就在這時,月旎宮外出現了一個身影,引來一片嘩然。


  ——銀翮剛才趕到無極齋,發現那裏空無一人之後,放心不下又偷偷到了九霄。誰知宮內亂亂糟糟,她便隱了身形直奔月旎宮,遠遠看著月旎宮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便心覺不好。再近一些,竟聽見月旎宮內傳出夙川的一陣陣嚎叫聲,她哪裏還忍得住?

  可身後這一眾仙家,看到銀翮比看到剛才發狂的夙川時反應還大。這也難怪,鬼靈在他們心中一直就是惡魔般的存在,誰見了不得驚慌一番?

  銀翮也管不了這許多了,她衝到寢殿門口,看到禦忡和焰白一臉愁容,先對著禦忡行了禮後問道:“這是怎麽了?”


  見到銀翮,禦忡的表情就不是很活絡。倒是焰白答道:“川兒體內的萬靈珠被奪走了,怕是先前你救他時的鬼靈之血失去了鎮壓,這便……發了狂……”


  銀翮聞聽此言,直接推開門衝進了寢殿之中。殿內的景象,惹得她痛心疾首。發了半瘋的夙川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卻還在嗚嗚嗚地低吼著,遍地都是被他掀翻的家具,而銀翮的腳邊,正是當初她愛不釋手的那盞輝夜觥。


  銀翮衝上前去,輕聲喚道:“石頭……”


  本來已經倒在地上的夙川察覺到銀翮的存在後又來了勁,猛地一把將銀翮撲倒在地,他血紅的雙眼看不出一點原本的夙川溫柔的樣子,銀翮隻覺脖頸處一疼,一股溫熱之感便湧了出來。她並沒有掙紮,她是明白的——這嗜血之性。


  她輕撫著夙川的背脊,耳邊傳來了夙川大口吞咽的聲音。


  片刻後,夙川的喘息聲逐漸弱了下去,他有些遲疑地鬆開了銀翮,顫抖著支起了身子。銀翮平靜地注視著他,隻見他眼中血色暗淡了下去,銀翮這才放心些。


  可夙川怎麽接受眼前這個場麵?他看著銀翮脖頸上鮮紅的咬痕,眼淚頃刻湧出,淚水滴落在銀翮的麵頰上,一滴一滴,全紮在銀翮心上。


  “丫頭……”夙川的聲音變得沙啞。


  銀翮明白他的心情,又輕輕將他摟進了懷裏:“沒事了,沒事了……”


  夙川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下來,也沒等銀翮開口詢問,他神色落寞地輕聲道:“是凰元君……”


  傷口愈合得很快,正在擦拭血跡的銀翮手裏的動作頓了頓,並未做聲。


  夙川看了她一眼:“丫頭……你幫羅刹解開了封印?”


  銀翮又是一愣,隨後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夙川痛苦地皺起了眉頭,他顯得有些急躁,“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銀翮也知夙川現在的心情可以是差到了極點,被凰元君襲擊、取走了萬靈珠已然是一大打擊,隨後又在眾仙家麵前如此失態,這一鬧,隻怕是很多事情都瞞不過去了,銀翮又瞞著他解開了羅刹的封印,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當頭一棒。


  銀翮一邊扶起歪歪斜斜倒了一地的擺設,一邊柔聲道:“石頭,此事我回頭再與你細,你父帝和焰白這會兒還在門外,你要不要先見下他們?”


  夙川站起來,走過去一把拉住了銀翮,這是他麵對銀翮最嚴肅的一次:“你確定羅刹不會為禍三界?”


  銀翮被抓得手臂一疼,迎著夙川的目光,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確定。”


  如此,夙川也不再什麽,反身開門將禦忡與焰白讓了進來。見到夙川恢複了意識,門外這二人也鬆了口氣。禦忡關切地上前問道:“究竟是何人為之?”


  夙川眼眸低垂:“回父帝……是凰元君……”


  “凰元君?!”這個答案顯然太出人意料,連一旁的焰白也瞪大了眼睛。既然到了這裏,那有關羅刹的種種也瞞不下去了,聽到銀翮將羅刹放了出來時,禦忡更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銀翮一眼。等夙川將前因後果統統交待了一遍之後,禦忡扶著腦門哀歎連連:“真真是三界要亂啊!”


  緊接著,他出了一樁讓另外三人又是一驚的事:“前些日子,後也遭遇了不測。”


  原來,禦忡這些日子不見蹤影,是與後馥凝有關。


  其實素日禦忡與馥凝交往並不算多,馥凝自無妄山一戰、禦忡閉關出來之後,就不愛再露麵,連神議也不參加了。平日裏馥凝總在自己宮中待著,處理些閑雜的事。加上她本是花神,於是整日布花種草的,過起了出世般的日子。她宮中人也不多,隻有兩三仙娥,伺候日常罷了。


  那日夜裏她宮中一仙娥火急火燎地找到了禦忡,馥凝兩日未出殿門,原以為她在打坐便沒敢進去打擾,但今日百花仙宮偶有要事相尋,這仙娥這才找了過去。誰知一推門卻看見馥凝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禦忡聽了,趕忙隨著仙娥衝到了馥凝宮中,請來藥神仔細檢查了一番,藥神卻馥凝身體無恙,一切都無異常。這人既然好端端的,又怎麽會暈了過去?禦忡自然接受不了這樣的法,盯著藥神一連檢查了好幾回,藥神卻都不出個所以然。被盯得一頭冷汗的藥神最後心翼翼地回道:“或許修養片刻就會醒過來了。”


  弄得禦忡也無可奈何,打發走了藥神,親自探了探馥凝的內裏,卻真的一如藥神所言,並無異常。禦忡無頭蒼蠅般在馥凝寢殿來回踱著步,一邊期待著她能自己醒轉過來。


  可這一轉悠,卻讓他發現了這殿中的異樣——原本一直擺在一張台子上的無極盤不見了!

  禦忡又在殿內來來回回地找了一圈,仍然不見無極盤的蹤影。他連忙召來宮中仙娥挨個詢問了一遍,仙娥們麵麵相覷,都從未見過旁人來這宮中。


  這就怪了,無極盤一直都是被馥凝安放在那張台子上的,如今無極盤不見蹤影,馥凝又昏迷不醒,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禦忡得到了一個讓他無比憂心的可能性。


  馥凝一直以無極盤推演命數,而此舉注入的是馥凝的意識,可以無極盤與馥凝的意識是相連的。眼下馥凝無端昏迷不醒,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與無極盤斷了連係,可她的意識還在無極盤內尚未收回。


  若真如此,那無極盤一定是被什麽人給奪走了!


  可誰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手中奪走無極盤呢?禦忡憂慮之下一刻也不敢耽誤,派出許多安危,幾之內幾乎把整個九霄翻了個遍,卻仍然沒有任何線索。


  這會兒得知夙川所的這一切,困擾在他心頭許久的疑惑也終於得到了解答。可這下落雖然是有了——禦忡苦惱地唉聲歎氣——自己又能怎麽辦呢?


  凰元君那可是老祖宗一般的人物,報出名號來隻怕比帝更能震人三分,論起修為就更是遙不可及的大神仙了,要與他抗衡,禦忡即便是敢,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無路可走之下,禦忡也是氣極了,竟一轉身指著銀翮的鼻子罵了起來:“皆是你這鬼靈害的!若非你與羅刹勾結,凰元君又怎會動手煉那恐生?鬼靈一出,三界必亂!”


  “我……”銀翮被斥得連連發愣。


  夙川上前對著禦忡行了禮:“父帝言重了,銀翮從無害人之心,一直以來的種種事端,皆是旁人心中存惡才會造成……”


  一想到昏迷不醒的馥凝,再加上眼前剛丟了萬靈珠而發狂,卻還在幫罪魁禍首話的夙川,禦忡哪裏還聽得進這些:“凰元君乃界至尊,川兒此言可是在我界之惡!”


  “孩兒不敢……”夙川無意頂撞,“當年之事或許另有法,孩兒也有諸多疑問想找凰元君問個明白,孩兒不信凰元君是惡人,也深信銀翮絕對無意傷害任何人!”


  焰白也趕緊上前扶了禦忡一把:“父帝息怒,此事到底,銀翮也無辜得很。眼下這些恩恩怨怨,孩兒們不明白,想來父帝也有頗多不解,十七萬年前若真有誤會,那能解開也是好的。”


  好在禦忡已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對著銀翮又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一推門:“戰神,隨我神議!”


  就這樣,焰白跟著禦忡出了月旎宮,想也知道,外麵這些大諸神也是一肚子的疑問需要帝一一解答。要將這些仙家應付明白,禦忡想想就覺得頭疼。


  果然,諸神隨著禦忡來到宮大殿,便七嘴八舌地丟出了好些尖銳的問題,質疑聲越來越大,著著竟還出了“月神私藏鬼靈,為煉鬼靈之力卻不慎走火入魔”的荒唐法。


  禦忡黑著臉,由著滿殿上神你一言我一語地發泄了一通之後,才咳了兩聲讓大殿恢複了安靜。禦忡也不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了出來,圖的就是能讓這些上神意識到茲事體大,團結一心才能一保界太平。果然,一聽到羅刹與凰元君,諸神都啞了,這老祖宗輩的恩怨,自己又能點什麽?

  可禦忡隻是拋出了一大堆隱患,並無實在的決斷,諸神心中惶恐又如何安?

  雷神率先開了口:“而今我宮究竟在守些什麽?兵倒是不少看見,可這戰神殿下帶著頭狼妖四處晃悠,月神殿下又與鬼靈牽扯不清,神實在不知,神帶兵究竟該防誰才是?”雷神話裏話外皆是對戰神、月神的不滿,這也難怪他生氣,自己守了萬年的宮如今又是妖又是鬼的,在他看來,界慣有清白威嚴被攪得烏煙瘴氣,還牽扯出了一大堆殃及整個界的麻煩。


  禦忡本來對這點也尤為不滿,可此事與自己兩個愛子密不可分,他長歎一聲,道:“戰神身邊那位妖族首領,於我界略有薄恩,昨日她身負重傷被戰神救了回來,在宮將養幾日也就走了。至於鬼靈……更是幾番救月神於危難之中,早前賊人金鰩意欲戰我宮一事,也是她出手麵了我界的損傷。此二人雖身份有異,但於我界皆是友非敵,諸神也都恩怨分明,大可不必再有誹議。”


  “她放出羅刹,還不是置三界於水火之中?”雷神並不買賬,一下子出了不少人想卻不敢的話,“月神落此處境,也不還是因她而起?鬼靈一出,三界必亂!陛下如此縱容,難道是要置界安危於不顧嗎?”


  “鬼靈一出,三界必亂!”有了雷神這位打頭陣的,其餘上神也都逐漸有了底氣,越來越多的附和聲響了起來,一時之間,禦忡麵露難堪。


  諸神這咄咄逼人的氣勢讓焰白有些生氣,他轉過身瞪著雷神:“那雷神有何高見?”


  “哼。”雷神麵不改色,“若她真的心懷善念,就應該自滅元神!”


  “你!”焰白氣得咬了咬牙,但他知道,此時發作隻會遭到更多詬病,可雷神與眾神又不好擺平,禦忡若不作為,隻會讓眾神更加不滿。於是,焰白上前一步,對著禦忡行了大禮,搶在禦忡拿主意之前先開了口:“銀翮雖為鬼靈,但並不像傳言所那樣殺戮無情……”他想到了夙川所的銀翮放出羅刹的原因,覺得值得一提,“……據孩兒所知,她此番放出羅刹,也是因為羅刹並不像記載那般至邪至惡。一直以來,銀翮隱居避世,為的就是遠離是非、求一清白,以往事端,皆是旁人對她無故忌憚才挑起來的。眼下眾神心中如此不安,白了,也是對她無端的忌憚與長久以來的偏見造成。銀翮一心想正鬼靈之名,還自己一個清白,難道隻因為這,眾神就要趕盡殺絕嗎?”


  焰白這一番話得大殿之上又啞了一片,他趁熱打鐵繼續道:“至於十七萬年前的恩恩怨怨,也隻有十七萬千的老輩能得清楚,孩兒懇請父帝與眾神少安毋躁,孩兒願隨銀翮等人一起,查明真相,給眾神一個妥當交待。這段時間,孩兒手下的兵也將悉心守護界,還請父帝與眾神安心。”


  見大殿之上無人做聲,禦忡又輕歎一口氣:“眾神若無異議,便且按戰神所言,少安毋躁吧。”


  禦忡又補了這麽一句,大殿之上更加沒人敢再點什麽了,雷神雖然不太甘心,但也還是忍了下來。散了神議之後,焰白急忙趕回了夙川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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