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極都·九霄·月旎宮
剛踏進月旎宮門,夙川便察覺出了異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妖氣,甚為濃烈。而影戎這時提著一盆渾濁的血水,滿頭大汗地從自己的那間偏殿內跑了出來,見到夙川,又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行禮:“殿下。”
夙川扶住跌跌撞撞的影戎問道:“怎麽了這是?”
看來已經忙了許久的影戎氣都有些喘不勻稱:“回殿下,戰神殿下忽然抱了隻身受重傷的狼過來,這不……”影戎晃了晃手裏的這盆血水,“我來來回回打了十來盆水了,那狼身上的傷還是血流不斷……”
影戎嘀嘀咕咕了一大堆,也沒出個所以然來,夙川擺擺手讓他再去打水,自己則進了偏殿。
偏殿之內,一頭碩大的白狼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焰白跪在它身邊,手忙腳亂地處理著它的傷口。如此情形,夙川也來不及打聽什麽,他走到近前:“這是被何所傷?”
焰白滿頭大汗:“我也不知,我到時她便已經昏死過去了,我探過,她內息大亂、氣血全散了,血一直止不住……”
“我去請藥神。”見焰白難得急成這樣,夙川也不敢耽誤。
誰知他剛一轉身就被焰白一把拉住:“她是妖……”
“妖怎麽了?”夙川也明白焰白的疑慮,但此時擔心這些實在多餘,“你都破了父帝防妖的結界把它帶到這兒來了,這妖氣我在門外都能聞到,你現在擔心被人發現它是妖是不是有點晚?”
焰白早已是熱鍋上的螞蟻,聽了夙川的話也隻會喃喃道:“我不知道怎麽辦,我怕她死了……”
夙川起身朝外走去,一邊道:“那就不讓它死。”
一會兒功夫,可憐的藥神就從睡夢中被夙川硬生生地抓來了月旎宮,見到這隻倒在血泊裏的狼妖時才算瞬間清醒了過來,藥神麵露難色:“月神殿下……這……”
“我知道您要什麽。”夙川打斷道,“煩請藥神救命要緊,其中若有不妥全由我來擔著。”
藥神這才去了狼妖身邊,匆匆檢查過後便從帶來的木盒子裏掏出幾個瓶罐,挨個給狼妖喂了下去,一邊解釋道:“妖族之內丹乃修為所聚之處,此物的內丹被外力取走了,故而修為盡散、氣血紊亂,神剛剛喂了凝血之藥,這會兒血已經止住了。”藥神心翼翼地看了眼臉色鐵青的焰白,補了一句,“若兩位殿下心急,神便再渡些修為給此物,助它快些醒轉過來。”
“不勞藥神!”一聽能渡修為,焰白的表情才活絡一些,他對著藥神連連施禮,“真真是有勞藥神,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誒。”有了焰白這話,藥神連忙收拾好了藥箱,對著還在道謝的二人回了禮後,匆匆退出了月旎宮。他一邊往回趕,一邊在心裏嘀咕——這月旎宮真是來不得,一回比一回刺激。
送走了藥神,焰白急忙調整內息,隻見他兩手一比劃,便將修為匯成一縷縷晶瑩的仙法,遞到了白狼體內。夙川看在眼裏,並未阻攔,幹脆拉著影戎回了自己的寢殿。
這一趟,焰白足足渡了千年修為給白狼,他收手的時候,本來奄奄一息的白狼身上的傷痕皆已痊愈,躺在地上成了一副呼呼大睡的模樣。焰白又安靜地守了良晌,才放下心來。
折騰了一夜,他推開夙川寢殿門時,影戎已經四仰八叉地在地上睡著了,倒是夙川還倚坐在床榻邊翻著本書。見到焰白進來,他放下書,過去拉住焰白又出了寢殿,一邊輕輕關上門一邊道:“這兩影戎累壞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焰白點點頭,跟著夙川在庭院裏坐了下來,夙川先開了口:“這便是先前給你遞過消息的妖物吧?”
“她叫蠻它。”焰白認真地道。
夙川微微一愣,笑著點了點頭:“失禮了。”
焰白麵露窘色:“哎呀,你別笑我。”
夙川又故意輕咳兩聲,才問道:“按她也有萬年道行,怎會就這樣被取走了內丹?”
焰白擔心地皺著眉頭,這才對著夙川了起來。
就在夙川布完星去了無極齋後不久,焰白正在玄鶴宮中推演兵法,忽而感受到了留給蠻它的那縷氣息的召喚,以往蠻它也常不分時辰地召喚焰白,要麽是吃到了味美的肉,要麽是在某處絕美的風景裏,大多數是胡鬧,少有什麽正事。
這個點焰白都準備歇下了,本是不打算理會的。但這次的召喚比起以往要微弱許多,若非夜深人靜,恐怕都會被忽略掉。焰白放心不下,便應了召喚。
這再一現身,眼前的場麵可把他嚇壞了。此處是個隱蔽的洞窟,粗看下來大抵是蠻它這支妖族生活的地方,這時遍地都是狼妖的屍骸,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焰白慌忙尋找起來,蠻它其實就倒在不遠處,可她渾身的白色絨毛皆被鮮血染紅,焰白險些沒能認出她來。
如此傷勢直接把焰白嚇得沒了主張,匆忙之下他便將蠻它帶回了九霄,一往無前地破了宮外防妖的結界之後才意識到不妥,而無別處可去的焰白已無退路,隻好先抱著蠻它來了月旎宮,這才有了後麵這些。
夙川聽完,先是嘿嘿一笑,頗為意味深長,隨後又安慰道:“好在是救回來了,你別擔心了。忙了一晚上,你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焰白搖搖頭:“我等她醒了再。”他百思不得其解,“蠻它妖法真的不弱,究竟是何人竟傷她至此?再者取走內丹又意欲何為?”
“等她醒來就知道了。”夙川瞅了一眼焰白,“不睡也罷,但你要不要回去換洗一身?你看你這渾身的血,別等人醒了再被你嚇暈過去。”
焰白低頭一看,自己這一身白袍早就被蠻它的鮮血染得也是觸目驚心,他正要往外走,又有些遲疑地退了回來:“借你後院的溫泉一用。”
夙川笑著點點頭:“我去給你拿一身幹淨衣服。”
梳洗完畢之後,色也漸漸泛青,焰白與夙川並肩坐在後院的溫泉邊,抬頭望著星輝逐漸隱沒在白晝裏。焰白披散著頭發,整晚未眠又心弦緊繃的他這會兒看起來有些憔悴。他扭扭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轉頭問道:“父帝近日可召見過你?”
夙川搖搖頭:“除了三日一輪的神議,私下並未見過父帝。”
焰白憂心忡忡地抿了抿嘴,像是有些口幹舌燥:“我貿然破了父帝設下的結界,父帝肯定有所察覺,到這會兒也有些時辰了,按理早該有些動靜……自我帶兵駐守宮之後便與父帝交往甚少,不知他老人家在忙些什麽,既無指令下達,也不過問三界近況,神議也越發匆忙。”
夙川知道焰白向來是最重體統的,身為戰神行下這等唐突之事,這會兒平靜下來怎能不慌亂?但焰白後半段的這些夙川卻並未掛心,魔界那番動蕩,父帝身為帝又怎會無任何作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明知幽冥術現了世,父帝肯定是琢磨針對幽冥術的辦法去了。
夙川還未開口些什麽,焰白又心神不寧地站了起來:“要不我自己去向父帝請罪吧?”
夙川無奈地看了看焰白:“你家那狼妖還沒醒呢,你上哪兒去?”他拉著焰白又坐了下來,“你少安毋躁,你想啊,父帝恩怨分明,你這狼妖先前遞過金鰩的消息於界,如今她遭遇不測你把她救回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焰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很認真地看著夙川道:“她叫蠻它。”
“……好好好……又是我失禮了。”夙川幹脆翻了個白眼,“你且等蠻它醒來,看看她恢複得如何,若能問出究竟是誰傷她才是關鍵,我總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聽過夙川一席話,焰白也總算恢複了些以往的沉穩:“此人明擺著是衝著蠻它的內丹來的,這妖族內丹可是對任何人都有大用的寶物,關鍵此人道行高深莫測,實在不是好對付的。”
焰白常年討伐作惡妖物,所以要比夙川更清楚些,狼妖在整個妖族之內屬於尊貴的血統,他們結對而行、低調行事,加上每支族內都相當團結,所以是極難對付的一類妖物。像今這樣整支狼族被滅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可見傷蠻它之人絕非等閑。
正在二人胡亂琢磨之時,從偏殿內傳出一聲虛弱的狼嗥。焰白與夙川對視一眼,一道飛奔了過去。
偏殿中,那白狼瑟縮在一處角落裏,見到衝進來的二人,更是露出獠牙咧起了嘴,一副收到驚嚇的模樣。看到她這狀態,夙川有些猶豫地停下了腳步,他還想攔一攔焰白,但焰白已經著急忙慌地衝了過去。
白狼看到焰白之後,眼神稍稍有了變化,接著,她拿鼻尖碰了碰焰白伸過來的手,竟嗷嗚嗷嗚地像是委屈了起來。焰白輕撫著白狼的腦袋,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片刻過後,那白狼身上閃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夙川被紮得眯起眼睛別過了腦袋,等白光消失,他再看向白狼處時,隻見焰白神情局促,不知為何漲紅了臉,一邊擋在白狼身前,一邊頭也不回地對著夙川道:“川兒,你你你先出去一下。”
夙川不明所以,但焰白既然這麽交代,那自己也沒理由不照辦。如此在門外等了一陣,隻聽殿內傳來了姑娘的哭聲,夙川以為出了什麽事,又衝了進去。
殿內,白狼已然隱去真身幻作了人形,焰白正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披在蠻它身上,盡管焰白已經急得快要冒汗了,但蠻它似乎並不懂得配合,她拉著焰白的手嚎啕大哭著,一邊嗚嗚哇哇地著什麽無法被聽清的話。直到夙川衝進來,蠻它才又是一愣,見她稍微平靜下來,焰白幹淨把披在她身上的歪歪斜斜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蠻它一歪脖子打量起了這間偏殿:“我在哪兒啊?”
焰白解釋道:“此處是月旎宮,是我弟弟月神的宮殿。”
“月旎宮……月神……”蠻它重複著,一邊在腦中思索,忽而猛地睜大了眼睛,“宮嗎?”
焰白點點頭:“情況緊急,我便先把你帶了回來。”他關切道,“你覺得怎麽樣?可還有哪兒難受的?”
蠻它剛剛醒轉,腦袋裏還是一陣迷迷糊糊,睜眼看到焰白就在跟前時,隻覺得一股子委屈與心悸在瞬間爆發了,隻想先哭上一通。被焰白這麽一問,她才試著運了運氣,隨即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一骨碌跪坐了起來,拉著焰白喊了一句:“內丹!”
焰白看起來有些自責:“你的內丹應該是被奪走了,我渡了你些修為,但內丹不在,修為稍有不慎便會流失,你切記不要輕易催動妖法。”
蠻它神色嚴肅起來:“我的弟兄們……可還有活著的?”
焰白喪氣地搖了搖頭:“是我去晚了……”
蠻它聞此噩耗,痛心疾首,恨恨地咬著牙怒道:“此仇我定要報之!”
焰白便問道:“究竟是何人所為?仇家?”
蠻它搖搖頭,將事發經過告知了二人。
那夜如常,蠻它一族生活的洞窟口趴著兩隻灰狼,耷拉著眼皮顯出一副倦態。忽然,兩隻灰狼同時睜開了眼睛,警覺地站了起來,像在提防著什麽。不止這兩頭灰狼,洞窟內的狼群都陸陸續續地作出了防備的姿態,一雙雙閃著幽幽綠光的眼眸在黑漆漆的洞窟中顯得尤為妖異——洞窟外,一股龐大的氣息正在飛快地靠近。
這處洞窟位於一座荒山之上,隱蔽難尋,幾乎無人問津,更不會有人半夜三更路過此地吧?蠻它緊緊盯著洞口,不敢有半分鬆懈。最讓她緊張的是,來者氣息磅礴浩大,能力顯然在自己之上。
就在她還在提防之時,從洞口傳來一陣風聲,緊接著,連麵前的空氣也變得扭曲,她定睛一看,竟是密密匝匝一大片細長的銀釘撲麵而來!蠻它的反應已屬相當敏捷,她拚盡全力縱深一躍,躲過了大多數的銀釘,但還是有幾根實在是躲閃不及,深深地紮進了她的體內。
這些銀釘非同尋常,周身都刻著複雜的符文,竟是專門對付妖族的法器——鎮妖釘!可蠻它察覺到這一點已是為時已晚,銀釘入體不久,她便四肢發軟、頭暈目眩起來。她又氣又恨,仰著脖子長嗥一聲,周圍的狼群見蠻它受傷,紛紛麵露凶光,擋在蠻它身前成了一道肉牆。不過狼群也知道來者道行了得,於是也不敢冒進,一個個齜牙咧嘴地,發出陣陣可怖的低吼聲。
鎮妖釘打中蠻它後不久,洞口便出現了一個身影,來者黑紗遮麵、不辨真容,看著凶神惡煞的狼群,仍是從容不迫。來者歎了口氣,惋惜似的搖了搖頭,發出一個蒼老而渾厚的男人聲音:“老夫來是借你內丹一用,無意徒添傷亡。”
來者如此態度在狼群看來實在是嘲諷至極,更何況妖族內丹豈是隨便能給之物?蠻它強忍著傷痛與暈眩,神色一厲,對著狼群嗥了一聲。狼群接到指令,便向來者群起而攻之。那來者見狀卻仍不動聲色,倒讓狼群有些遲疑。
方才他如何傷了蠻它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裏,故而狼群一邊向前撲過去的同時一邊也有所防範,隻等他做出動作便可及時閃避。可一直到狼群就要撲到來者跟前了,這人還是無動於衷似的,狼群也不再管那麽多了,一個個猛地向前一躍,伸出利爪便對著來者抓了過去。
如此攻勢,來者被當場撕碎也是合情合理,可誰也沒有想到,當狼群撲到來者身上的瞬間,一股巨大的能量從那人體內迸發出來,霎時間,黑漆漆的洞窟之內亮光一閃,隻聽轟的一聲,撲過去的狼群紛紛被彈飛,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再看來者毫發無傷,大步一跨直接躥到了蠻它跟前。中了鎮妖釘的蠻它,妖法驟減,此時麵對如此強勁的對手更是毫無還手之力。來者伸手一把抓住了蠻它的脖頸,蠻它拚命地扭動著身軀卻也隻是徒勞地掙紮。
到這會兒,蠻它心中已知不好,嗷的一聲令下,示意狼群快跑。可狼群護主心切,一個個早就急紅了臉,當下沒有一個聽令逃走,反而都又對著來者衝了過來。狼群雖然不見得能傷到來者,但如此糾纏下去也很麻煩。來者先放下了蠻它,轉身迎著撲過來的狼群打出一個手勢,隨著這個手勢一起打出去的,還有一道金光閃閃的仙法。方才被彈飛之時,狼群們個個已經受傷不輕,此時再挨下這一招,隻聽狼群中發出咯咯噠噠的骨頭碎裂的聲音。這一次,他們還沒近身就已經被擊倒在了原地,並且再也爬不起來了。
蠻它看在眼裏卻無力反擊,可憤怒竟使毫無力氣的她又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趁著來者背對自己的這一個瞬間,一口咬住了來者的右腿。那人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幕,稍稍一愣,但這點傷害對他而言實乃微不足道,他冷笑一聲便輕而易舉地將蠻它甩開了去。摔出去的蠻它滾了幾圈,徹底成了俎上之魚。她迷離地看著來者一點一點地走近了自己,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背著手在身後虛抓了一把,焰白留下的那顆珠子便出現在她的掌心之中。她拚盡渾身力氣,勉強使出了一點召喚術後,便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時,便已身處這月旎宮中了。
回想起這一夜發生的慘烈之事,蠻它雙眼擒著淚水,神情憤怒而又自責。
焰白與夙川二人聽完這些也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蠻它上萬年修為,身懷一出手便能生擒整支軍的本事,麵對此人卻連還手的本事都沒有。聽她所言,這人施的是界仙法,又擁有鎮妖釘這種珍稀的法器,若在宮,那也得是上神級別的身份。
焰白想到這裏,心中又是一憂,他連忙對著夙川道:“這麽看來這宮對她來也並非安全的所在了。”
夙川聽了,倒是搖了搖頭:“這人明擺著是衝著她的內丹去的,如今已然得手,應該不至於再趕盡殺絕。”看焰白仍舊憂心忡忡,夙川便又補了一句,“就算他再要滅口,我這月旎宮又幾時是人想闖就能闖的了?”
焰白仍在思索著:“可是,他奪這內丹究竟要做什麽?”
夙川分析道:“奪取內丹,要麽是為了吃了增補修為,要麽是用來煉製什麽法器。以這人如此本事來看,還要增補修為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衝著後者去的。”順著這個思路,夙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莫不會是……恐生吧?”
先前那次神議,向帝禦忡稟報有關金鰩之陰謀時也未回避眾神,如今金鰩被鬼靈滅,雖消除了最表麵的這一層隱患,但鬼靈的存在還是讓眾神寢食難安,難保哪路上神也跟金鰩一樣打起了恐生的主意……
焰白也很快就想到了這層,他誠覺夙川所言不無道理,再看夙川的表情,已然敷上了一層惱意:“虧得那丫頭還在想盡辦法向三界證明鬼靈並非惡靈,然三界芸芸眾生,糊塗者十有八九!”
聽到這話,蠻它眼前一亮:“你知道銀翮在哪兒?”
夙川看她一眼,並未作答。
見夙川態度驟然冷了下去,蠻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焰白,結結巴巴地解釋了起來:“我我我並不是惡意……我找了她很久了……我就想確定一下,她是否是先妖王之女。”
夙川歪了歪腦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先妖王湮滅後,我妖族便一蹶不振。”蠻它又瞅了一眼焰白,認真地回答道,“也正是因為群龍無首,才開始有越來越多流散的妖在三界內作惡。事實上,大部分妖族族支都是隱世而居的,我妖族雖不拘禮數、自在慣了,但血統卻是絕不能混淆的。所以……若銀翮是先妖王的血脈,就能繼承妖王職位,複興我族……”
夙川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聽完這些之後他淡淡地道:“那丫頭不喜歡麻煩,恐怕應不了這妖王之位。”
蠻它卻喜上眉梢:“所以——她真是先妖王之女?”
此事無須遮掩,夙川點了點頭。
蠻它激動地衝到夙川跟前:“那你可能帶我去見她一麵?我親自與她,若她不肯,我絕不糾纏!”
麵對蠻它如此保證,夙川陷入了猶豫之中。焰白見狀,幫著蠻它道:“你若不依,她怕是不會甘心。”
夙川已然心軟了下去,但現下哪有給這二人見麵的功夫?他沉思片刻後道:“這樣吧,哥,我先陪你帶著蠻它去見父帝,我覺得,不如幹脆向父帝稟明蠻它就在宮之中療傷,想來父帝了解了前後緣由也不會不肯。有了父帝這尊大佛,反而更安全。”他頓了頓,對著蠻它繼續道,“等咱們先去向父帝將這罪請完了,我再去找那丫頭一趟,把你這事兒跟她一聲,再安排你們見麵。”他解釋道,“她近來也是心事重重,貿然找過去,恐怕並不討喜。”
一聽夙川這就算是答應幫自己了,蠻它樂得連連點頭:“聽你的聽你的,都聽你的。”
“那就別等著了。”夙川向著焰白走了過去,聽到要去請罪,焰白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夙川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
於是,三人便出了月旎宮,一路上,沒少有好事的仙官仙娥探頭探腦、竊竊私語,三人置若罔聞,大大方方地踏進了大殿之中。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禦忡就支著腦袋坐在大殿之上,像是已經等了三人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