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城是一座商埠大城,因為運河支流流經此城,是南北貨物的集散地,碼頭船隻來往頻繁,那一片繁榮的景象直逼京城,可不是小城小鎮所能比擬的。


  城中紅瓦白牆,大道星羅棋布,小湖小河零星分布其中,在春暖花開之時,岸邊楊柳迎風招展,水麵畫舫飄蕩。


  由於地處偏南,快要入冬了,城中商業活動更盛,各家店鋪忙著進冬貨,過年和送禮的物品一應俱全。


  城中權貴不少,北方名貴大馬及漂亮的馬車穿梭其間,男女穿著打扮顯貴,狐裘皮衣和大氅都是最新的樣式,偶爾一群鮮車怒馬的高門子弟在大道上奔馳而過,又或一群姑娘結伴而行,身邊仆人簇擁伺候,香風飄過。


  餘小桃來到柳城兩個多月了,如今已是秋末,即將入冬,雖然她已經恢複了容貌和武功,可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曆經了劫難後,她已懂得學會低調,把自己弄得平凡無奇,臉上的易容麵具可以讓她免遭無謂的麻煩。


  柳城是個大商埠,這兒住著很多大門大戶,貨物價碼自然比其他城鎮要高出許多。


  餘小桃就是相準了這兒的商機,開始做起了獨門生意。


  青春美貌永遠是女子終其一生追求的目標,從年輕姑娘到年老色衰的婦人,從平民到貴族,沒有一名女子不愛養顏聖品,所以餘小桃賣起了養顏香膏。


  她知道貨物貴精不貴多,若要讓她的香膏在這柳城賣個高價,便不能多,所以她每十日出貨一次,每次隻出二十瓶香膏。


  她來到城東大街的明蘭香脂鋪,夥計一見到她,立即熱情相迎,忙請她入室,奉上香茗,並請來劉掌櫃。


  「咱們可盼到餘姑娘來了。」劉掌櫃忙親自接待她,殷勤地說道:「上回姑娘帶來的香膏,半日內便銷售一空,那些夫人小姐們,花銀子不眨眼,還有好多人已在排隊等貨哩。」


  劉掌櫃是個中年男子,相貌斯文、溫文有禮,對餘小桃禮遇有加,奉為上賓。


  餘小桃要的就是這情況,她知道物以稀為貴,更何況她賣的可是獨門藥製秘方,將包袱放在案桌上,攤開。


  「這次的貨全在這兒,劉掌櫃您點點。」


  劉掌櫃看著貨,又是隻有二十瓶香膏,不禁露出苦笑。


  「姑娘何不多做些,隻有二十瓶,不夠賣呀!」


  「就是稀有,才能顯出它的珍貴,掌櫃是生意人,豈能不知這道理?」


  「我知、我知,但是那些達官貴人不依哪,買得到,自然笑咪咪,沒買到的人,那脾氣一來,我這家小店還真是承受不住。」


  「讓他們等,你就說,若希望那香膏有效,就隻能等。」


  事實上,她一個人熬製香膏,能做的數量也有限,又不是賣豆腐,哪能大量生產。


  劉掌櫃拱手笑道:「姑娘先稍坐歇息,我把上回的貨款算給姑娘。」


  餘小桃點頭,她坐下來,喝著下人奉上的香茗,等著劉掌櫃把票子算給她。


  想當初來到柳城,她原本以為最少要經營幾個月,才能將香膏打出名號,不料不到一個月,她的香膏便在劉掌櫃這兒打出了知名度。


  有了這筆穩定的收入,讓她在柳城得以暫時安定下來。


  說來,她運氣可真不錯,一進了柳城沒多久,她就租到了便宜又舒適的四合院,還與明蘭香脂鋪簽了生意合約。


  由於是一筆不小的金額,所以劉掌櫃已將銀票存入錢莊,把錢莊開出的票號遞給她後,又照餘小桃所要求的,兌了一些碎銀給她。


  餘小桃將票子收好,把碎銀裝入荷包,便告辭走人,劉掌櫃親切地送她出門。


  離開明蘭香脂鋪,餘小桃走回租屋處,她的租屋位在北胡同上,那兒地段昂貴,林蔭交錯。


  據說把院子租給她的這位貴人,之所以願意便宜租人,是看在她懂得藥草的分上,條件是希望她能順帶照顧藥草園。


  她沒別的長處,剛好精通藥草,而且對方還提供現成的園丁仆人供她使喚,她立刻答應了。


  她一個姑娘家,本就住不了太大的院子,本想在郊外租個有院子的小屋來熬製藥丸,現在一聽到人家願意隔出一個院落租給她,地點又是位在柳城地段最好的北胡同,她樂得立刻簽下租約。


  她所住的院落剛好叫做桃居,院中遍植桃花林,讓她想起了以前和爹娘一塊居住的山穀,滿山滿穀的桃花,美如仙境,因此她立刻愛上這個桃居。


  桃居有獨立的出入門戶,除了藥草園,院內亭台樓閣雖美,但生長於山林的她,還是喜愛花草樹木,桃居有足夠大的花園,種植了各種草木,正是吸引她的最大原因。


  桃居的仆人約有五十多人,每人各司其職,其中負責管家的是一位林嬸,生得慈眉善目,就像鄰家大媽一般,人很親切。


  她一回到桃居,林嬸立刻迎上來。


  「姑娘回來了。」


  「林嬸,你瞧瞧我買了什麽回來。」餘小桃把食籃打開獻寶,香味立刻撲鼻而來。


  林嬸笑問:「姑娘這一回帶了什麽好吃的?」


  「是醉香樓羊羔肉,隻有入冬才有呢,半個月前就訂了,總算今兒個讓我等到了!」


  「姑娘想吃,我讓我家老頭去給你買就是了,何必辛苦自己?」林嬸說的是灶房的林老頭,是她的丈夫。


  「無妨,那醉香樓熱鬧的呢,我在那裏吃茶點、聽說書的,不覺得累,還挺有趣呢。」


  這就是餘小桃在柳城的日子,她每日去柳城附近的山林采藥、抓蟲,然後去藥房抓些藥材回來,收集齊了就開始做香膏。


  這香膏的手工程序繁雜,每一日有每一日的活兒要做,做完了就到城中逛逛,今日逛這條胡同,明日逛那條大街,遇上南北各色小吃就聞香下馬嚐嚐,日子過得舒心又愜意。


  有漂亮的居所,又有足夠的空間和隱密的地方可以讓她熬製香膏,順道準備一些養生藥丸和防敵之藥。


  加上桃居的仆人都很守規矩,林嬸夫婦老實好相處,她便在這裏安居下來了,餘小桃心想,今年的冬天可以過個好年了。


  在桃居的隔壁,是原屋主的家宅,中間隔了牆,又植了楊樹阻擋,因為隱密性高,所以餘小桃對隔壁住了什麽人,不以為意。


  在她離開明蘭香脂鋪後,她不知道,自己辛苦做的香膏,很快被送入了桃居隔壁的主宅。


  「除了做香膏,她又熬製了幾款防寒的補藥,分給院裏的仆人們,告訴咱們這是可以防傷風,保心肺的。」


  主座上的男人看著手中的藥丸,唇角抿出笑意,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段長淵,回答他的,是紀仲,他是段長淵安排在桃居的仆廝。


  「還有呢?」


  「一切照莊主的吩咐,眾人盡心伺候夫人,林嬸負責打理她的起居和膳食,聽林嬸說,夫人依然喜愛到各家飯館酒肆,品嚐店裏的招牌菜,每隔兩、三日,總要買回來和大夥兒一塊飲酒共享。」


  段長淵聽了眼中含笑,這丫頭還是這麽嘴饞,他安排的林老頭,可曾經是禦廚,那廚藝不是蓋的,而林老頭的老婆林嬸,其實是個武功高手。


  「她喜歡,就隨她的意吧!」


  「是。」


  紀仲拱手,退回一旁,站在他身邊的劉掌櫃,則上前稟報。


  「屬下奉莊主之命,夫人熬製的香膏,這次的二十瓶全都帶來了。」劉掌櫃命一旁的小夥計將東西放在桌上,攤開給莊主看。


  這明蘭香脂鋪的劉掌櫃,自然也是段長淵的手下,奉莊主之命,高價收購餘小桃所熬製的香膏,而這些香膏全都落入了段長淵的手中。


  她是他的女人,他不會放任他的女人流落在外頭,除了派黑猴暗中跟著她,在她進入柳城時,他便收到了飛鴿傳書,知道她在找屋子住,立即暗中將消息放給她知曉,把他在柳城的私人大宅隔出一個院子給她。


  在知曉她就是桃花仙子虞寶兒之後,他特地命人調查她的一切,並重金在各地購入上好的桃花樹,命專人保護桃樹,避免在運送過程枯死,並在院子裏遍植桃花後,又將院落名稱改成了桃居。


  安排在桃居的仆人,全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是餘小桃沒看過的生麵孔。


  段長淵為了避免她懷疑,讓人編了理由,說低租條件便是必須照顧好藥草園,他知道她識藥草,又常跑山莊後山,可見喜愛山林,所以利用這一點來吸引她,果然順利讓她入住,生活於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知道她會熬製藥丸賺取銀子,卻不希望她再上青樓或賭場做買賣,因此暗中注意她每日的行動,一發現她進了香脂鋪,在她走後,立即派人暗中把明蘭香脂鋪以高價頂下,然後派劉掌櫃接手。


  給她一個舒服安居的宅子,有專人保護伺候,又高價收購她的香膏,讓她有充足的收入,藉此讓她安心定居下來,如此,她便在自己的看顧中了。


  他吩咐劉掌櫃。「你把這些香膏,還有之前收購的,全交給京華鋪的黃濤。」


  一聽到京華鋪,劉掌櫃就笑了,這京華鋪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鋪,亦被朝廷列入官鋪,專門與朝廷貴女做買賣。


  劉掌櫃拱手道:「莊主好計策,把這些香膏銷到宮中,賣給那些娘娘和公主們,獲利更高。」


  青玉山莊不隻是江湖門派,段長淵亦培養了做生意的人才,在各大城鎮設立店鋪,除了賺取銀子,亦是山莊在各地傳遞消息的秘密據點。


  每年朝廷都會挑選信譽最好、貨品最優的大商鋪做為官鋪,由朝廷定額采購物資,京華鋪除了為青玉山莊賺取高額獲利之外,也是青玉山莊與朝廷裏的眼線,互通消息的管道。


  「這香膏天下難得,比其他養顏聖品更具奇效,告訴黃濤,不要全部賣掉,留下一些,必要時做為換取密報的贈禮。」


  「屬下遵命。」


  段長淵命人收購餘小桃所製香膏的同時,除了照顧她,也不忘將物品善加利用,得到最大利益。


  「無事的話,各自下去忙吧!」段長淵吩咐完,以為他們會退下,卻發現沒人離開,甚至一臉猶豫之色,令他一怔,問道:「還有事?」


  紀仲發現劉掌櫃也沒離開,忙道:「劉大哥,你有事的話,先說好了。」


  劉掌櫃也客氣說道:「紀老弟,你先說好了,我慢點沒關係。」


  「不,你先說好了。」


  「不不,還是你先請好了。」


  兩個大男人推來推去,絲毫沒有往日的利落豪爽,讓段長淵擰眉,不明白何事竟讓這兩人拖拖拉拉的不幹脆,當下命令道--

  「有事就快說,紀仲,你先說!」


  被點名的紀仲,窒了窒,最後吞吞吐吐的開口。


  「是……是這樣的,莊主……其實……其實這不是屬下要問的,是屬下的媳婦逼小的問的,賤內想問問,夫人做的那香膏……她可不可以買一個來用用……就一個……隻要一個……」紀仲很心虛地陪笑。


  段長淵一愣,倒是沒料到,紀仲提出的會是這件事,見莊主沒有發脾氣,懂得看眼色的劉掌櫃,也趕緊乘機開口。


  「莊主,我也是幫我家媳婦問的,我娘壽辰要到了,媳婦問說能否買個香膏當壽禮?」說壽禮隻是好聽,至於買回去誰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手下見狀,也乘機詢問。


  「事實上,小的也想問,那個防寒的藥丸,是否可以買?我家孩子最近似乎受涼了……」


  「我爹娘年紀大了,小的想向夫人買些補藥孝敬爹娘……」


  「小的弟弟一向體弱多病,小的……」


  「小的媳婦身子虛,至今尚未有子,若能夠的話……」


  眾人心虛詢問的同時,又眼巴巴地露出希冀的神情,因為莊主命令,那餘姨太所熬製的香膏和給仆人們的藥丸,全都要一一上繳,不能私吞,可對他們來說,餘姨太的獨門秘藥,千金難求。


  外人都搶著要,更何況是他們。


  段長淵望著大夥兒渴求的神情,他倒是沒料到,小桃所做的香膏和藥丸,讓這些手下們也趨之若鶩。


  一旁的虎奔大聲喝罵。「混賬!聽聽你們說這什麽話!莊主要你們保護好夫人,你們居然一個個打起夫人那些藥丸的主意!」


  劉掌櫃不服氣地說:「你不是也想求個生兒子的藥方,天天念著夫人的補藥?」


  虎奔呼吸一窒,臉色都脹紅了。「這……這……」


  他一時結巴,還心虛地看了莊主一眼,心下咒罵這個老劉,要求藥丸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呀,真是的!


  段長淵一聽,唇角逸出一抹笑。「各位打的好如意算盤哪。」


  他這一笑,配上周身散發的威壓,讓眾人心中一駭。


  莊主素來少笑,討厭公私不分,賞罰分明,事前就下了命令,隻要是從夫人那兒流出的任何秘藥,都要交到他這裏來,但人多少有些私心,他們為了自家爹娘和媳婦,忘了莊主最恨得寸進尺,這笑,恐怕是笑中藏怒。


  「莊主恕罪!」


  「屬下冒犯了,屬下該死!」


  眾人一個個單膝跪地,連向來被視為心腹的虎奔也不例外。


  段長淵揚了揚眉,笑容更加寬容了。「瞧你們緊張的,你們平日忠心盡責,甚少提出要求,今日為了自家的媳婦和爹娘開口,情有可原,看在你們孝心的分上,我也不妨開個例,那防寒藥丸既是夫人賞給你們的,就留下幾顆,其他的發下去,至於香膏,就各留一份給你們自家媳婦吧!」


  眾人聽了又驚又喜,果然那餘姨太在莊主心中是不同的,為了她,莊主連帶對他們這些暗中照顧餘姨太的手下,也都特別和藹可親。


  眾人連忙稱謝,歡欣全表現在臉上。


  段長淵道:「該謝的是夫人,將她保護好,將來我迎夫人回莊時,她也會記住你們的辛勞。」


  眾人聽了,更是連連稱是,拍胸脯以性命保證定不負所托,段長淵點點頭,命令他們各自回到崗位上,好好盡責。


  虎奔、劉掌櫃和紀仲等人退出書房外,待離開夠遠了,虎奔回頭望了書房一眼,接著用拳頭各自往劉掌櫃和紀仲身上招呼去。


  「他奶奶的!你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居然敢向莊主開這個口,還把爺拖下水!」


  「我這還不是被我家那婆娘給吵得不得安寧,才一時迷了心竅。」劉掌櫃現在想來,也是捏了一把冷汗,順道揉揉被打疼的手臂。


  「可不是,我也是被我家媳婦天天吵得連覺都睡不好,一個香膏,犯得著那麽死命的要嗎?」紀仲也是一陣搖頭歎氣。


  虎奔想了想,手臂搭著兩人的頸子,一收,將兩人的頭靠過來咬耳朵。


  「看來咱們未來的莊主夫人就要有了,趁這時候多巴結巴結,以後好處多著呢。」


  「說得是,咱們得好好表現,以後別說香膏,那補藥也是外頭打著燈籠找不到的稀世珍寶,家裏要生兒子的、要治疑難雜症的,都沒問題啦!」


  三人竊竊私語著,當然,不隻他們,其他手下們心中都有數,那位餘姨太再回山莊時,便會成為青玉山莊的女主人了。


  在虎奔他們走後不久,段長淵將留下的三粒防寒藥丸,放入一個不起眼的褐色木製瓶中,這個木瓶是小桃留下的。


  在她離開青玉山莊後,他曾經到過湘水居,一人待在室內,摸著一桌一椅,看著一景一物,發現了她沒帶走的這個小木瓶,他用紅線綁住這個小木瓶,隨身攜帶著,裏頭裝著她研製的各類藥丸。


  每一款藥丸,都用蠟膜包覆著,小心存放在木瓶裏,將那防寒藥丸收入瓶中後,他像以往那般,施展輕功潛入桃居。


  將她安置在桃居,他隨時可以看著她,她熬製香膏的時候,他在一旁偷偷瞧著,她在房中拿筆畫畫時,他也瞧著,每當夜深人靜,她沐浴完,露出真容歇息時,他也靜悄悄來到房中,借著月光瞧著。


  他日日看顧著她,不在她麵前現身,就是怕自己一旦現身,她便會脫離他編織的網,遠遠遁去。


  離開青玉山莊時,她臉上的決絕讓他明白一件事,就算他強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所以她才會以假麵目示人,始終不肯以真顏相見。


  在知道她的真實身分是桃花仙子虞寶兒之後,他即刻命人去做了徹底的調查,飛鴿傳書一封一封地將她的事跡送到他手上。


  原來,當初她是因為中了閻九的淫毒,為了自保,才自願為妾,與他合歡,以求續命,哪裏是愛慕他?


  在知曉被她當成解藥之後,他懊惱了許久,生平第一次,他懷疑自己的魅力,當初怨她強搶男人,現在則是怨她吃幹抹淨就不認賬了。


  向來隻有他算計人的分,豈可被人算計後又拍拍屁股走人,而且走的時候,也一並把他的心帶走了。


  他一直猶豫著,該何時才能現身,又不會把她嚇跑?他必須好好籌謀、籌謀才行……


  這一日,他忙完了公務,又悄悄潛入桃居看餘小桃。


  「姑娘,您要出去?」


  段長淵見到那抹芳影從屋子裏走出來,眼睛一亮。


  「我出去溜溜。」餘小桃對林嬸說道。


  「姑娘等等,我把手上的活兒交代一下,這就陪姑娘出門。」


  餘小桃揮揮手。「不必了,我自個兒去去就回。」


  「那怎麽行,姑娘家出門,沒人跟著,萬一遇著了登徒子怎麽辦?」


  餘小桃奇怪地看著她。「我平日出門都是一個人呀!怎麽今日就不行了?」


  「這……還不是因為前幾日聽聞有淫賊出沒,我怕姑娘危險哪。」


  餘小桃聽了不禁失笑,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我這張臉,和這柳城的所有姑娘比,哪能比得上呀!那淫賊要偷人,絕不會挑上我的,你放心好了。」


  她這麽說是有道理的,柳城裏漂亮的姑娘特別多,隨便一個都比她美上幾分,就憑她現在這易容的麵貌,哪裏需要擔心?

  她不知道,林嬸會突然要跟著她出門,是因為那紀仲回來後,告訴所有人莊主的交代,立即明白這餘小桃必是未來的莊主夫人,可不能有任何閃失,所以林嬸才會有此一說,對夫人的安危不敢輕忽。


  餘小桃不知林嬸的心思,隻當林嬸是多慮了,她習慣了獨來獨往,有林嬸在,有些事可玩不起來的。


  「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說完也不等林嬸製止,她徑自離去,一出了門,怕林嬸追來,還施展輕功而去。


  林嬸見她走得快,低聲道:「快跟上!」


  幾個暗影一閃,立即尾隨餘小桃的身影而去,但很快地,他們發現了異樣,立即將那跟蹤夫人的男子圍住,不過很快發現這男子是莊主。


  「不必跟來。」


  段長淵下了阻止令,讓暗衛退下,立刻施展輕功跟上餘小桃,遠遠在她身後,視線緊鎖住她,目光溫柔、唇角含笑,心中掂量著,不知這丫頭今日去哪兒找樂子?

  餘小桃不曉得段長淵跟著她,出了胡同後,往西邊大街走去。


  柳城裏的大門大戶,大多居住在北邊,東邊是主要商鋪,最熱鬧的市集地,而一般的老百姓則集中在西邊胡同。


  段長淵好奇跟著,以往她不是往東就是往南,柳城一些有名的茶樓飯館都在那兒,西邊大多隻是一些庶民小吃。


  「小桃。」一名男子叫住餘小桃,匆匆跑上前,餘小桃停下來,看到對方後,露出了微笑。


  「薛勇哥。」


  「小桃去哪兒?」


  「去找張大娘,薛勇哥找我有事?」


  「沒事,這……給你。」將藏在身後的一束花,送上她麵前。


  餘小桃看了大喜。「你何時去采的?」


  「知道你喜歡,所以昨日天未亮,就去采來,本想送到劉掌櫃那兒,請他交給你……」薛勇臉紅解釋。


  「謝謝薛勇哥。」


  「不……不客氣。」薛勇臉更紅了。


  餘小桃心下歡喜,手中拿著花束,與薛勇有說有笑,這畫麵看在段長淵眼中,讓那張俊臉一沈。


  這叫薛勇的男子是誰?何時認識的?怎麽沒人稟報給他知道?


  餘小桃與薛勇兩人並肩而行,讓跟在後頭的段長淵,目光瞪得快要冒出火來,尚未弄清這男人的來曆,接著又出現了另一名男子。


  「小桃姑娘。」


  「文二哥。」


  叫文二的男子笑得靦腆,輕道:「你來得正好,這個拿去。」


  「這是什麽?」


  「你看看就知道了。」


  餘小桃將文二遞來的布包打開,一見裏頭的書,赫然欣喜。


  「是《海外花草誌》!你怎麽會有?」


  「知道你喜歡花草樹木,所以我特地向爹要了這本記載海外花草的典籍,這可是從海外帶回來的。」


  「肯定很貴吧?不行,我不能收。」她擔憂地說。


  「哪兒的話,爹娘說了,這本書在咱們手上隻是一本普通的書,到了你手上,卻是黃金屋,這是我爹娘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在文二哥的堅持下,餘小桃隻好點頭。「既如此,那就謝謝了。」


  「跟我還須客氣,豈不太見外了。」


  餘小桃喜孜孜地摸著手上的書,愛不釋手,而她手上的花,也很引人注意。


  「小桃去摘花?」文二問道。


  「這是薛勇哥送我的。」


  「你喜歡花,我家園子種了很多名貴的花,拿幾盆去你那兒,花兒還是種在土裏的好,小心培育,才是愛惜。」文二誠心建議,他是惜花之人,自然也就老實說出自己的看法。


  薛勇被他說得不服氣了。「這可不是一般的花,我才沒那麽俗氣,你那畫在紙上的花,隻能看又不能摸,還聞不得,有什麽稀奇了?」


  文二不慌不忙地道:「別人不稀奇沒關係,小桃姑娘喜歡就好。」


  這兩人也不是吵架,隻不過每次見麵,就會鬥上幾句,而且鬥得還挺有風度的,不時穿插幽默,逗得餘小桃在一旁摀嘴笑個不停。


  他們分明是對餘小桃傾心,一個送花示好、一個送書討歡心,餘小桃不討厭他們,說真的,還挺喜愛這兩位朋友。


  這情況看在段長淵眼中,越看越不是滋味,他萬萬沒想到,易了容的小桃,居然桃花還旺得很,而且從她的態度上看來,顯然她對這薛勇和文二,都是有好感的。


  段長淵眉頭緊皺,他倒是沒想到,他的女人到了外頭,易了容,還會被人看上,而且瞧她笑得甜美開心,他這顆心,卻是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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