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請納我為妾。」


  餘小桃知道,當這幾個字從她口中,向那高坐在主位上的段長淵提出來時,就是自己被堂上百餘人唾罵責辱的時刻。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武林中名聲響當當的青玉山莊,說起青玉山莊,那受人推崇的程度可不是蓋的。


  舉凡正義、大氣、天下第一等等讚美詞,都被青玉山莊包了,而山莊的建築更是氣派宏偉,沒有世俗的華麗,反而是莊嚴中帶著一股仙姿縹緲的獨特靈秀之氣。


  一進入青玉山莊的領地,兩旁的參天古木,四周雲霧飄渺的美景,有如一處座落在凡間的仙境。


  山莊裏的每一位子弟,上自主人下至奴仆,一個個都氣度不凡,可說是男的挺拔偉岸,女的秀美出塵。


  甚至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彷佛都被仙人觸摸過般具有靈氣,絲毫不枉費它天下第一莊的稱號。


  漫步在其間的人,都會禁不住開始相信隻要進了青玉山莊,自己也能吸收日月精華、沾染仙氣,變得與眾不同,走路都會飄,可惜擅自私闖山莊禁地,會被殺頭……其實她的重點不是在介紹如何遊賞青玉山莊,而是她握住了天下第一莊莊主段長淵的軟肋,嗬嗬……不對,現在不是偷笑的時候,她現在是箭靶,要肅穆謹慎。


  不隻周圍的人對她殺氣騰騰,連有著睥睨天下氣勢的莊主段長淵,也用一雙淬了毒的利眸瞪她。


  好英俊、好有魄力,也好嚇人喔!

  「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咱們莊主!不要命了嗎?」


  開口的,是莊主身邊的男子,人也長得人模人樣,雖沒段長淵英俊,卻也氣宇不凡,餘小桃記得這人是山莊的大總管,叫什麽熊……對了,叫王雄。


  「隻有我能救治大小姐的奇症,大夫醫病索取診金天經地義,而我要的診金不過是當莊主的妾,又沒要求做正妻,算很便宜了。」她很有誠意地提醒對方。


  說實話,她給人當小妾,還真的委屈了她自己呢!但因為知道威脅人是不對的,為了良心過得去,她才自降條件給人做妾。


  「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居然用這種手段嫁給段莊主。」


  「憑她也配!也不去照照鏡子。」


  「真不知羞恥!我就不信她有辦法治好大小姐,段莊主不會答應她的。」


  聽著周圍難以入耳的謾罵聲,看著那一雙雙銳如刀劍的眼神恨不得將她剝皮剉骨,教人禁不住打個冷顫。


  莫說她沒有羞恥心,什麽淫婦賤人的字眼一句句往她身上羞辱,她臉皮再厚,心也是會疼的,隻不過但凡有智慧的人都不會輕易被打敗,所以為了證明她屬於此類人,也隻能硬著頭皮站直身子挺下去。


  反正,她現在的相貌也不是自己的真麵目,因為中毒的關係,她容貌變醜了,臉上坑坑凹凹的,原本的瓜子臉變得浮腫,膚色暗沈,一頭青絲也失去了光澤,唯一的好處是以後若有人要找她報仇,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她,想到那些人因找不著人而氣得咬牙切齒,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段長淵遲遲不給她答複,從她進堂到現在,都有人代他開口,她不禁猜度,這男人任由她站在堂上讓人唾罵,也是一種拖延戰術,大概是想藉眾人譴責之力讓她知難而退吧!

  可惜他要失望了,因為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提出要求,是事先算計好的。


  此刻在場百來人,江湖人又最重信用,像段長淵這樣在武林中有身分、有地位的大莊主,更要一諾千金,此舉還可以逼得他不得不同意。


  試想,大丈夫三妻四妾,娶一個女人,救妹子一命,怎麽算也不吃虧嘛!他如果拒絕了,世人反而會怪他沒種,連納個妾這種小事也不敢,置妹子性命於不顧,他的一世英名也毀了。


  她能想到這一點,那男人當然也會想到,所以他的眼神才會這麽肅殺。


  自從莊主段長淵為了救治妹子的奇症而懸賞天下後,天下名醫以及懷有靈丹妙藥的人士從八方趕來,齊聚一堂。


  這些人,有純屬救人的、有為名為利的,亦有為了結交青玉山莊而來的,要知道,若是治好了段長淵最疼愛的妹子段青靈,等於成了青玉山莊的恩人,除了坐收大筆錢財,還能得到武林人士的敬仰,一治成名天下。


  衝著這點好處來的人,全都聚集到山莊,一時之間,造成山莊附近的客棧人滿為患,各處酒樓和飯館也沾上好處,生意日日興隆。


  這幾個月來,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討論這件事,茶餘飯後聊的都是今日哪一名自告奮勇的人又失敗了,賞金又提高了多少,最後聊著聊著,連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拿出來說了。


  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得到消息,從而找出一條救命計策。


  她,餘小桃,未中毒前可是江湖上響當當的大美人,據說當年她娘還有江湖第一美女的稱號,而她剛好遺傳了娘的美貌。


  她的爹娘很早就退隱江湖了,隻生了她這個女兒,對她疼愛有加,娘說女人生得太美不見得是福氣,所以將獨門藥術傳授給她,她因而學會天下奇毒異症。


  當初她獻上一顆丹藥,讓段青靈的奇症暫時緩解,藉此掌握住和段長淵談判的籌碼,才有機會站在堂上。


  她要利用這個天上掉下的機會拯救自己的性命,她來此,是為了求生。


  是的,求生,如果不嫁給段長淵,她會死,不是因為愛他愛得要死,而是除了嫁給他,她真的找不到去除體內淫毒的方法。


  她中了一種叫做「銷魂淚」的毒,這是傳自西域極為陰寒的淫毒。她必須找一個修練極陽之功的男人來解毒,既然是淫毒,其解毒之法當然是藉由男女合歡來壓製她體內的寒毒。


  說到男女合歡,她臉就紅了,天下少女皆懷春,還是處子的她,也會作著美夢,夢想未來有一天與自己洞房的夫君,必是頂天立地的好兒郎,對她情深意重,一生相守……


  不過現在事情有誤,她等不到好兒郎上門,隻好自己先找上門來,倘若在這個月的十五月圓大限之前,沒找到適當的男人與她交歡的話,她便會毒發身亡,香消玉殞。


  女子的貞操總是大事,就算中毒,也要先嫁了再行房,所以她挑上段長淵,不管從各方麵條件來看,他都是極好的,又恰巧他要找人救妹子,他們可說是天時地利人合,在在說明兩人有緣分呀!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她身上的淫毒解去之後,還需要一個安全之地來躲避閻九的追兵,趁此調養身子恢複武功,青玉山莊正是最合適的狡兔之窟。


  說到那位西域公子閻九,她就恨得牙癢癢的,閻九乃西域門派閻家的公子,排行第九,西域閻家乃江湖大派,也不知是誰畫了她的畫像,這畫傳到閻九手中,讓他慕名而來。


  這閻九生得白麵書生,在她麵前謙恭有禮,彈得一手好琴來討她歡心,加上爹娘一年前過世,她孤身一人,突然出現這麽一位像兄長一樣愛護她的男子,讓她卸下心防親近他,豈料知人知麵不知心,在她拒絕嫁予他後,他竟對她下淫毒,不擇手段要得到她。


  為了抑製毒發,她吞下自製毒藥,用以毒攻毒之法,暫時抑製了體內的淫毒。


  兩毒交鋒,必有所傷,她內力大虛,武功暫失,還付出麵目全非的代價。


  如此一張醜顏,隻能用計逼迫段長淵與她行房了……


  「長這麽醜也敢向咱們莊主求親!」


  「不掂量掂量自己身分,你配嗎?!」


  「簡直厚顏無恥!」


  眾人的唾罵聲依然持續著,端坐在主座上的那個男人,自始至終沈肅著一張臉,線條俊朗的麵孔,剛毅飛揚的劍眉,挺直的鷹勾鼻,在冷冽的氣勢之中,又有著一股內斂儒雅。


  他子夜一般黑的眸子比冬夜的霜雪更冷,眼中的厲芒比形於外的怒氣更令人膽寒。


  餘小桃被他瞪得很心虛,龜縮地把臉轉開,背上的冷汗濕了襯衣,要是被他曉得,自己是想利用他采陽補陰來解毒,肯定會被他大卸八塊吧!

  這也難怪,向來隻有男人強搶民女,哪聞民女強搶男人的?而且搶的還是英俊不凡的青玉山莊莊主,天下姑娘景仰的美男子,引得眾人同仇敵慨,大有把她滅了的決心。


  她冷汗暗流,在心中給自己催眠,看不到看不到,我看不到……


  正當眾人的口水快要淹死她時,段長淵從位子上站起來,霎時堂上安靜下來,眾人都知道,莊主這是要給她答複了。


  「本莊主答應你。」


  短短幾個字,沈穩有力,再度引得堂上暴起喧嘩反對之聲。


  「萬萬不可呀!莊主!」


  「如此無恥之女,豈可便宜了她!」


  「不如將她抓起來拷問解救之法!」


  「對!對!拷問她!」


  餘小桃暗喜段長淵終於答應了,但是一聽到那些人說的話,心下生氣,不待這麽欺負人的。


  別以為隻有美人可以用容貌做武器,醜女也可以,她抬起臉,朝那些口不擇言的人瞪去,撫著心口,用力地皺個眉頭。


  西子捧心,讓一票人心碎;她捧心,也可以讓一票人吐血。


  果然不少人見了,抽氣聲不斷,忙遮目避開,一個個作嘔想吐。


  哼!惡心死你們!

  為了避免再有人扯她後腿,餘小桃再補了一句重話。


  「各位別再激我了,再激下去,我就搶了正妻的位置,讓其他女人隻有做妾的分。」


  惡心完男人,再惡心女人,果然話一出口,姑娘們個個吃癟,臉上一片怒紅,罵人的力道弱了,還真怕被她搶了正妻位置,讓她們連作夢的權利都沒有。


  能看到那些女人被氣得噎到,餘小桃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段長淵此時站起身,因他這個動作,眾人立時安靜下來,氣場大的人,就是有這個本事掌控眾人的注意力,餘小桃心中暗暗佩服。


  「長淵已決定,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交易,以一個妾位,換得青靈一命。」


  清亢有力的聲音聽起來不大聲,可是那渾厚的內力讓聲線傳達到大廳每一個角落。


  餘小桃原本繃緊的神經,終於獲得解脫,暗暗鬆了口氣。


  「王雄!」段長淵對大總管喝令。


  「屬下在。」王雄走上前,躬身執禮。


  「立刻行納妾之禮,在今日之內辦好。」


  「遵命。」


  丟下了命令,段長淵不再看堂上任何人一眼,即刻轉身離開,在他走後,堂上又陷入一陣嘩然。


  段莊主要納妾了,就在今日,這事已一錘定音。


  堂上有人還在謾罵,有人為莊主的犧牲不甘,更多的是不少人悄悄退下,放信鴿送消息去了。


  明日之後,這件事必然傳遍江湖,她餘小桃的臭名,也會人盡皆知,不怕,她的相貌是假的,餘小桃這名字也是假的,嗬嗬……


  餘小桃被人領著往內院去,離開堂上的是非之地,當出了正堂,跨入通往內院的拱門,那吵雜的人聲也逐漸遠去。


  餘小桃安靜地跟著前頭領路的仆人,她知道自己還不能完全放鬆警戒,段長淵雖然答應了,但她要提防發生變量。


  她沒有忽略段長淵眼中的陰鷙,從現在開始,她每一步都要走得很謹慎,因為她從來不敢小看段長淵,威脅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她要很小心,非常小心,尤其是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想到這裏,她的臉又紅了……


  段長淵既然是大俠,就要表現出大俠說話算話的風範,一旦答應,便風風火火地采辦納妾之禮。


  在這種被逼著納妾的情勢下,當然不可能慎重舉行,不過是掛個紅彩帶意思意思,而且隻限掛在「湘水居」範圍裏,這裏是她被安置的地方。


  連挑吉時都免了,隨隨便便打點好之後,就讓人抬了轎迎進去,就算納妾完畢了。


  坐在新房床榻上的餘小桃,不等新郎掀起頭蓋,就徑自把頭巾拿下了。


  她這個動作,讓負責伺候她的兩名丫鬟如情和如意皆是一驚。


  「姑娘,你不能把頭巾掀下。」


  「這不合禮儀。」


  兩名丫鬟開口提醒她,雖是提醒,但是語氣卻很冷淡,對於這位新姨太,她們是不屑的。


  餘小桃將她們臉上的輕蔑收進眼裏,心中有數,自己現在恐怕是全天下女子的公敵了。


  段長淵深得眾人仰戴,此人十六歲帶領莊上死士,滅了關山的盜匪,十七歲剿滅以教義行淫騙的邪教,十八歲帶領手下,為朝廷打先鋒,劫了北蠻的糧草和密探,阻止他們入侵。


  他英勇善謀、膽大心細、為人寬和、行事有度,雖與朝廷權貴交好,但絕不入仕,保持中立超然的地位;隻要是關係到天下百姓之利,他義不容辭,事後卻又不居功,退回江湖,遵守山莊祖訓,利天下人之利、憂天下人之憂。


  在他及冠後,正式從父親那兒接下莊主之位,老莊主帶著老妻隱居江湖,將莊裏一切大事,都交給這個大兒子掌管,二兒子段長文和三兒子段長武,分別為二莊主和三莊主,成了他有力的左右手,輔助他管理山莊事務。


  這還是隻是功業的部分,據說他在感情方麵,更是一絕,他早已言明,這一生隻娶心儀的女子,不聯姻、不納妾,婚事自主,這宣示在江湖上炸了鍋,他的功業已經如此令人稱頌,親事上的決定,更讓他成了全天下姑娘們心中第一丈夫人選。


  試想,這世上有財有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尤其功業非凡的男子,三妻四妾是為了開枝散葉,子孫多、福氣多,他卻是反其道而行,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段長淵更表示,將來繼承山莊之人,不必出自他的嫡傳後代,他會從段家子孫中,選出一位有才有德的人繼承山莊大業。


  如此有勇有謀,心胸寬厚之人,簡直太完美了。


  這麽一個完美的男子,卻因為她而破了例,被逼得納她為妾,對天下人而言,她餘小桃就是一個不知羞恥的罪人。


  餘小桃沒理會她們的提醒,站起身,環視這間屋子裏的擺設,這裏是她今後要待的地方,首要之務,是先了解這裏的環境。


  在她把屋裏每一處都看完之後,她便拿出自己的包袱,這包袱,是她的「全部嫁妝」。


  從包袱裏拿出一個麵紗,罩在臉上,這麵紗是她早就準備好的,戴上這個特製的麵紗,遮住她的醜容,隻露出一雙眼睛方便視物。


  將麵紗戴好後,她轉身走向房門,很明顯是要出去,兩名丫鬟見狀,立刻擋住。


  「你不能出去。」


  「為什麽?」


  為什麽?這還用問嗎?

  新娘子不是應該好好地待在新房,等著新郎進房掀蓋頭,她不乖乖待在喜床上,把蓋頭自行掀開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出房門?


  「於禮不合。」如意說道,語氣中滿是冷意和不耐,這女人簡直太放肆了。


  餘小桃笑著回答她。「你們放心,莊主不到晚上是不會來的,現在天還亮著,與其枯坐在房裏,不如出去透透氣,至於這儀式嘛,也不用講究了,我不會計較的,相信你們莊主更不會計較。」


  說完,她繞過她們,徑自推門而出,兩名丫鬟一怔,趕忙跟了出去,再度擋在她前頭。


  「你別亂闖,身為莊主之妾,要是被別人瞧見你如此不懂規矩,丟了咱們莊主的臉。」


  莊主被這女人逼得納妾,已經是羞辱了,現在又不好好守規矩,簡直目中無人。


  麵對兩名丫鬟的怒氣,餘小桃依然笑笑的,不慌不忙的回答她們。


  「如果我猜得沒錯,我這『湘水居』應該是處在山莊最偏僻的位置,你們莊主不情不願的被逼著納我為妾,想必會把我安排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從此以後眼不見為淨,就把我放在這裏養著。」


  聽她這麽一說,兩名丫鬟沉默不語,似是默認了,餘小桃抿嘴一笑,繼續說道:「我再怎麽逛,也走不出這個後院,而且莊主又沒有宴請客人,根本不必擔心我會遇到誰,你們說是不是?」


  這最後的話,倒是讓她們怔住了,料不到她都猜對了,莊主根本無意納她為妾,既被逼著納了她,又怎麽會宴請賓客,說穿了,不過是用最簡單的儀式,把她安置在後院裏,以換取她的解藥。


  她相信段長淵心裏根本不會承認她,隻當這是一筆交易罷了,光看這囍字貼得隨意,便知主人心意,派這兩個婢女來,也不過是盯著她罷了。


  如意哼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咱們打個商量吧,我知道你們被派來我這個院子裏,心裏肯定是不願的,而我呢,也不過是求個安身之地,既然如此,你們也不必當我是姨太,就當我是客人吧!好歹我和你們莊主還有交易要做,你們的大小姐等著我救呢。」不等她們有任何表明,她再度繞過她們,徑自逛去。


  如情和如意互相看了一眼,心想這女人說得也有理,隻要她不出這後院就行,她們也懶得在屋子裏與她大眼瞪小眼的。


  餘小桃見她們隻是跟著,沒有再阻止她,唇邊抿出淡笑,奴仆的態度顯示出主人的心思,因此她便明白了。


  她之所以選擇隻當段長淵的妾,不做他的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妾的身分隨時可以求去,如果在她養傷這段期間,段長淵願意對她好,她就留下,如果他對她不好,她就離去。


  她一邊欣賞這個院子,一邊衡量這兒的地形建物,想先弄明白自己可以活動的範圍有多大,如此才好為自己部署退路。


  一位統領山莊數千名手下,破山匪巢,劫北蠻軍糧的男人,但凡成大業者,必然要有一些非人手段,才能一邊和朝廷權貴交好,一邊又能保持超然的地位,勢必不好對付。


  想到洞房花燭夜,她不自覺緊了緊拳頭,胸口跳得劇烈,忙做了個深呼吸後,勸慰自己,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差不多花上一個時辰逛完了內院,她接著往後山走去。


  「姑娘請留步。」


  餘小桃回過頭望著開口的如情。「怎麽,後山不能去?」


  「那兒是咱們莊裏的私獵場,沒有莊主的允許,不能進入。」如情說道。


  「喔?」她目光閃過灼亮,往後山瞧著,原來還有個後山,真是太好了,找個機會定要去走走。


  心思一定,大致弄清楚今後被圈禁的範圍有多大,她也不為難她們,轉身朝湘水居走回去。


  回到屋子裏,天色漸暗,四周的燈火被點亮。


  她問向丫鬟。「我肚子餓了,什麽時候可以開飯?」


  「姑娘忍著吧,這禮還沒成,哪有新娘子半途吃東西的。」


  意思就是沒吃的了,她們存心餓著她。


  餘小桃不生氣,撫著額頭故做虛弱。「我這人是不禁餓的,一餓就昏頭,一昏頭就忘了如何醫治大小姐……」


  「等會兒會派廚房送膳食來。」如意咬牙道。


  「那就有勞二位通知一下了。」她放下撫著額頭的手,嬌笑地轉身坐到床榻上去,舒服地躺著等。


  如情、如意瞪著她,若不是為了大小姐,怕誤了事,兩人真恨不得賞這女人一巴掌。


  如意轉身離去吩咐廚子,如情則留下來盯著這女人,她和如意是絕對不會給這女人好臉色看的,她們隻會按照莊主的吩咐,讓她好吃好睡,就當養一條狗吧!想到這裏,如情冷笑了一下。


  不一會兒,膳食送來了,隻準備了一個碗、一雙筷子,擺明了她自己單獨用膳,莊主不會來陪,餘小桃看了一眼,低下頭嗅了嗅,然後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瓶子,將瓶子的粉灑在飯菜裏,用筷子攪了攪,再仔細觀察,等了一會兒,才開始用膳。


  她這奇怪的動作,讓她們兩人感到奇怪,如意忍不住問:「你在幹什麽?」


  「加味嘍!」餘小桃不在意的回答。


  兩人聽了臉上閃過冷嘲,土包子才在飯菜裏加調味料。


  餘小桃無視她們的不屑,她加的其實不是調味料,而是解毒粉,不管對方是在筷子上、碗上或是飯菜裏動了手腳,隻要灑上這藥粉,盡可解毒,這可是她的獨門秘方呢。


  自從中了閻九的毒,她行事更加小心了,她自幼習藥,鼻子跟狗一樣靈敏,世間上所謂無色無味的藥,也隻是一般人嗅不出罷了,萬物都有味道,她的鼻子能夠嗅出世人嗅不出的味道,若非那一次她感染風寒,才會嗅不出閻九對她下藥,經此她才養成了習慣,在食物上灑上這藥粉。


  用完了膳食,酒足飯飽,她再度對丫鬟命令。「我要沐浴。」


  這次兩名丫鬟沒有太多意見,大概是知道反對了也沒用,最後都會被她用大小姐的理由給威脅回來,所以很認命地領她去浴房,當然,兩人是不會伺候她的,她也不稀罕。


  沐浴過後,她穿上一件寬鬆的襯衣,從浴房回到臥房時,她一眼即知包袱被動過了,嘴唇抿出一抹了然的笑。


  她用大布巾擦著自己的發,歎息地對她們說道:「忘了告訴你們,大小姐的解藥我尚未熬製,你們是找不到的,也因為如此,莊主才會答應我的要求,隻要他今夜和我圓了房,我自會為大小姐製出解藥。」


  如情和如意臉色一僵,她們的確趁她沐浴時,一個去翻查她的包袱,一個跟在她身邊,等她把衣裳全脫了後,乘機翻找檢查,卻不料人家完全知道她們的企圖。


  餘小桃又說道:「還有,請轉告莊主,別在我飯菜裏下藥了,他早就明白,無論軟硬兼施,都無法令我拿出解藥,才會答應納我為妾的要求,事已至此,還是按照咱們的條件合作吧!」


  這話一出,兩人沉默不語,隻是更加厭惡地瞪著她。


  餘小桃歎了口氣,好心的提醒她們。「我沒有中毒,倒是你們兩個,未經允許碰了我的私物,已經中了我的毒了。」


  直到此刻,兩人才終於變了臉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