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死人

  回答謝嬌話的是個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的男人。


  年紀不算大，但話裏行間，給人的感覺，像是有一定年齡了的。


  謝嬌看過去的時候，這人正在吃饅頭，饅頭掰開了，在裏麵放了不少辣椒醬。


  吃起東西了，是非常一大口，但又沒給人一種狼吞虎咽的感覺。


  謝嬌問：“這位同誌，你是在裏麵被趕出來的？”


  一問出來，謝嬌就覺得不對了。


  百貨大樓如果真死人了，每個人都有嫌疑，應該不會被輕易放出來。


  這男人吞下一口饅頭後，說：“沒啊，都出人命了，裏麵的人哪兒能出來啊？我是聽人說的。”


  “好像說啊，頂樓躺了一具女屍，臭得厲害，就有人上去看情況，一上樓，喔唷，那屍體啊，爛得不像樣了，還有蛆在爬。”


  謝嬌：“……”


  “這位同誌，你講這些，還能吃下去？”


  恕謝嬌直言，她這個沒吃飯的，感覺等會兒都不太能吃下去飯了，也太惡心了吧。


  這男人倒很適應，說：“能啊，為啥不能，更髒的玩意兒我都見過，這要是見了髒東西就吃不下去了，那我不得餓死啊。”


  這麽說的，謝嬌有些好奇這個男人的職業了。


  什麽職業，讓這個人經常看見更髒的東西？

  挑糞？


  絕對不可能。


  這男人雖稱不上西裝革履，但穿著打扮也是幹幹淨淨的，手指更是骨節分明，纖長有力，保養的特別好，怎麽看都不可能是挑糞的。


  謝嬌想了一會兒，問：“你是……法醫？”


  這是跟著感覺猜的。


  這個人對屍體沒有絲毫懼怕感，還說經常看見更髒的東西。


  ‘髒’如果不是五穀輪回的醃臢之物的話，那就隻剩屍體了。


  能經常和屍體打交道的，謝嬌隻能想到法醫。


  謝嬌猜錯了，這男人哈哈笑了兩聲，說：“我還有法醫的樣兒啊？不錯不錯，看來我這氣勢還是很不錯的。”


  “小姑娘，你沒猜準哦！雖然都跟醫有關，但我哪兒做得了法醫啊，我就是個大夫，還是那種專門給那種從裏到外都臭得不行的男人看病。”


  謝嬌眼皮子一抽。


  專門給男人治病的大夫，還肮髒齷齪，謝嬌想，這該不會就是她的小師哥吧？


  謝嬌頓了頓，正要問這人的名字。


  劉知翰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喊了一聲：“向榮，請你媳婦兒幫個忙！”


  陸向榮：“？”


  “什麽？”


  劉知翰過來，他是滿頭大汗道：“裏邊死人了，現在專門給分析人是啥時候死的那個法醫啊，還沒來，說是昨天請假了，出遠門了，今天根本趕不回來，這百貨大樓也不能一直封著，不讓裏麵的人出來，就想請謝嬌去看看，那裏麵死的人，是啥時候死的。”


  陸向榮想也不想就拒絕，說：“嬌娘不行，她是大夫，不是法醫，這兩個差別很大的。”


  兩個研究的方向都是不一樣的，一個琢磨著怎麽給活人治病，一個就是在死人身上琢磨。


  謝嬌根本沒受過專業的學習，怎麽可能了解法醫的職業？

  隻有外行人，才覺得這兩個差不多。


  謝嬌也是一臉抱歉的跟劉知翰說：“劉大哥，這事兒我真搞不來，我哪兒看得出來死人的事兒啊。”


  劉知翰一聽，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這謝嬌不行，他找誰去啊？

  劉知翰壓力非常大，他是過來出差的，哪曉得碰見這事兒，這裏的人都說他辦案能力好，就讓他跟著來出勤了，還讓別人給他打配合。


  現在咋整啊。


  這時旁邊吃完饅頭的男人舉手說：“哎，我可以幫忙，我是大夫，檢查啥時候死上麵，我有研究。”


  “不信問我小師妹。”


  說完，衝著謝嬌一笑，說：“小師妹，我是柏遠。”


  柏遠，謝嬌最小的師哥。


  在她之前，項大夫最後收的一個徒弟。


  謝嬌雖早就隱約有些認為這人是柏遠，但沒想到，竟然給搶先一步認出來。


  劉知翰迷惑的看向謝嬌，問：“弟妹，這人真的能查？”


  該不會是來破壞現場的吧？

  謝嬌其實也不太了解柏遠能不能檢查屍體的死亡時間，她對柏遠的印象，隻停留在對男性|疾病很有研究，想讓別人不舉，就有法子讓別人不舉。


  法醫的能力，謝嬌沒聽羅老頭說過。


  謝嬌看了一眼柏遠，而後對劉知翰說：“我不知道，我剛跟他碰上麵。”


  劉知翰眯起了眼睛，有些咄咄逼人道：“同誌，請出示你的就證件，證明你的身份，同時講一下你最近幾天在哪裏。”


  柏遠哎哎兩聲，說：“小師妹，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啊，你看你看，人都懷疑我是不是凶手了。”


  謝嬌心想，要不是直到你是柏遠，直到你從北市來，應該剛來沒多久，我也懷疑你是不是凶手。


  謝嬌還不至於看著柏遠被懷疑，替柏遠解釋道：“劉大哥，他不至於是凶手，他是真的大夫，我是說，不太清楚他能不能檢查屍體的死亡時間。”


  劉知翰半信半疑，這是柏遠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還有介紹信，以及保留下來的車票等等，無一不證明他和百貨大樓與的凶殺案沒有關係。


  柏遠還拿出了自己的醫生證明，表明自己真的是個大夫。


  就這樣，還不夠，劉知翰問：“你真能判斷屍體的死亡時間？”


  柏遠說：“我平常沒事兒，就研究了一下。”


  這種話，著實讓劉知翰不大放心啊。


  研究一下，那就是門外漢啊！

  能研究到什麽程度去？


  把這人請過去看屍體的死亡時間，這個門外漢，不會直接破壞現場吧？


  劉知翰有些懷疑。


  這是柏遠又說：“我研究了個十幾年了，應當算不錯的，比不等國內頂尖的，但也比你們這個省城裏的那些人，還是強一點。”


  先不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柏遠這吹噓的架勢，謝嬌不太信。


  但劉知翰著實找不到人了，隻好讓柏遠來。


  去時，還千交代，萬交代說查不出來沒關係，但絕對不能破壞屍體，破壞案發現場。


  說完，劉知翰還是不太安心，扭頭問謝嬌：“弟妹，要不然你也跟著一起去？”


  謝嬌天賦高，醫術好，劉知翰不知道聽陸向榮吹噓了多少回了。


  比較柏遠，劉知翰其實更相信謝嬌一點。


  謝嬌不想去，這一去，等會兒肯定是吃不下去飯了。


  但是劉知翰都求了，謝嬌之前欠過劉知翰人情，自然是得還的。再加上兩家關係也確實是不錯的，她過去，劉知翰能安心，那也是可以的。


  於是謝嬌說：“那行，我跟著一起去。”


  謝嬌去，陸向榮也是會去的。


  隻是沒想到，他們進去的時候，後麵跟了個陸勉之。


  當時就有攔路的人說：“小孩不能進去，到別處玩去。”


  這是，謝嬌才發現陸勉之跟著他們。


  謝嬌詫異不已，問：“小陸，你怎麽也跟著來了。”


  陸勉之看向陸向榮。


  他跟過來的時候，陸向榮是發現了的，但是默認了他跟過來。


  他以為，陸老師，告訴了謝護士。


  陸向榮低聲跟謝嬌說：“他自己要過來的，我剛看見了的，就讓他跟著吧。”


  劉知翰也是親身體驗過陸勉之的敏銳觀察力，當即說：“讓著孩子跟著吧，他是我的小外援。”


  劉知翰這麽一說，陸勉之自然是被放行了。


  他們一行人，直徑去了頂樓，因要保護現場，屍體沒有被挪動。


  謝嬌看著樓下烏央烏央的人，說：“這都死了這麽久了，應該跟今天在場的人沒什麽關係，倒是百貨大樓所有售貨員，還有管理人員得留下來。”


  百貨大樓頂樓，是得有鑰匙才能上來的。


  在門鎖沒有被破壞的情況下，那肯定就是拿了鑰匙。


  劉知翰也知道這點，他說了自己的顧慮：“也有可能有人混在裏麵，查探咱們查案的進度。”


  術業有專攻，謝嬌說的有道理，但總歸是缺了點警惕心的。


  謝嬌沒再多嘴，跟著到了頂樓。


  屍臭味於頂樓出，味道更濃烈了，幸虧剛上來的時候，劉知翰特意給他們分了一塊布，遮住了口鼻。


  這玩意兒雖然悶，但總算不至於直麵臭味兒。


  謝嬌跟著柏遠一起靠近屍體。


  屍體果然是如柏遠所說，生蛆了。


  謝嬌是真的快嫌棄死，要不是意誌力強，她真的能當場吐出來。


  讓她檢查屍體，那是完全沒辦法的。


  柏遠到時候是真的有能力，非常熟練的檢查其屍體。


  沒多會兒就得出結論：“應該昨天晚上一點到兩點左右死的。”


  當即就有人反駁了：“這不可能，都生蛆了，這麽多呢！不死個兩三天，怎麽生蛆啊？”


  謝嬌雖然不太清楚怎麽判斷屍體死亡時間，但是她有眼睛，有腦子，說：“要死了兩三天了，怎麽到現在才聞到臭味？應該早就聞到臭味了才對。”


  “還有，她真一開始就躺在這裏的？沒有人碰過？”


  劉知翰問：“怎麽說？被發現開始，就是躺在這裏的。”


  陸向榮替謝嬌回答道：“這地方太幹淨了。人死以後，會特別髒，一些髒汙都會排出來，但屍體周圍，沒有任何髒汙，這顯然不是第一現場，被挪動過了吧。”


  說著，在整個頂樓轉了一圈，問：“百貨大樓頂樓，經常有人上來打掃？”


  “這裏太幹淨了。”


  完全打掃過的。


  剛說完，柏遠那邊又開始搗鼓屍體了。


  謝嬌看著有些好奇，她低聲問：“柏師哥，你這是幹什麽？這樣對別人不太尊重吧？”


  柏遠說：“你做大夫的，沒給人檢查過下麵啊？這姑娘衣服都被扯攔了，我之前聽見別人嗶叨的時候，就聽說是先|奸|後殺，那這個下頭，肯定是有證據的。”


  謝嬌當然知道是有證據的，但這個年代的技術水平能查出來？

  拿著別人的毛發，挨個讓人脫了褲子對比？

  而且，這也分不出來是別人的，還是受害者本人的吧？

  結果隔了一會兒，柏遠悄悄說：“這姑娘……確實被侵害了，但是不是男人。”


  謝嬌：“？？？”


  “什麽玩意兒？”


  也是謝嬌聲音過大，一下子驚奇了正在查看周遭的陸向榮和劉知翰。


  劉知翰趕過來，問：“發現什麽了？”


  謝嬌一言難盡，她遲疑了片刻說：“柏醫生說，害死這個女人的，可能是女性，而非男性。”


  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


  女人怎麽欺負女人啊？

  柏遠細細講解，擺出一堆的證據，還通過各處淤|痕判斷出，不止一名女性。


  謝嬌覺得自己三觀被顛覆了。


  劉知翰等人卻認為他們全都找錯方向了，當即開始排查百貨大樓內，各個女售貨員。


  以柏遠檢查出來的結果，再加上劉知翰本身的能力，這事兒，很快找出了真凶。


  確實個四名女子。


  她們都是百貨大樓的售貨員。


  受害者也是，但施害者都非常討厭這個死去的女人。


  因為這個死去的女人總是到處勾|搭男人。


  四名施害者的丈夫都跟這個死去的女人睡過，她們就合起夥來，約見了受害者，齊心殺死了她，然後偽造出受害者被侵害的痕跡，最後將現場打掃幹淨了。


  至於為什麽身體生蛆會這麽快，是因為她們特意從糞坑裏挖的，然後放在屍體周圍，加快了腐爛臭味，同時還試圖誆騙劉知翰他們，關於受害者的死亡時間。


  這事兒，因為柏遠的檢查，解決的非常快。


  真凶被抓到後，百貨大樓裏的人就都被放離了。


  百貨大樓也重新開張，隻是裏麵的人明顯少了不少。


  所有人都覺得晦氣，即便經過通風，也覺得臭氣依存。


  謝嬌出來以後，都覺得自己身上臭得很，連在隔壁飯店吃飯的家人都不等了，跑回去洗澡去了。


  至於柏遠，則跟著去了警局。


  他得幫著寫報告還有記錄。


  謝嬌洗完澡出來，瞧見陸勉之也洗完澡了，正在井邊搓洗他自己的衣服。


  說實話，謝嬌很想讓陸勉之把衣服扔了，今天穿的衣服，實在是太晦氣的。


  但現在這個時代，條件艱苦，他們穿的衣服又沒有壞，這就扔了，怪可惜的。


  於是謝嬌找來家裏曬幹了的艾草，用艾草水來搓洗衣服，去晦氣。


  等到他們三人將衣服晾曬起來後，在飯店吃飯的一大家子人回來了。


  臉色都不太好看。


  謝嬌沒在意，想著應當是想去百貨大樓，結果碰上死人的事兒，這著實晦氣。


  謝嬌當即泡了艾葉水，準備給他們喝喝，去晦氣。


  正忙活呢，薑素梅進來，說：“哎，四弟妹，你怎麽還有閑心在廚房裏忙活，外頭都黑這個臉呢，你沒發覺啊？”


  謝嬌：“？”


  “我知道啊，你們不是想去百貨大樓買東西，結果撞見死人的事兒，嫌晦氣嗎？”


  薑素梅說：“哪跟哪兒啊！是老太太給你添了不少聘禮的事兒，給柳家親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