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隻言片語
陸博寧所言,宛如驚雷。
毛紅惠哇叫一聲,說:“上門女婿?!真的假的啊?”
謝嬌又頗為驚愕,問:“小陸,你打哪兒知道的?你去見你爹了?”
自從答應教養陸勉後,謝嬌對陸勉就改了稱呼。
再加上最近都休養在家,謝嬌有意查看小孩們的學習狀態,對陸勉的管教,也是一視同仁。
她沒記錯的話,因為她臥床在家,家裏的小孩都怕惹謝嬌不痛快,到時候遭受親爹的打擊報複,不得不寫一堆的作業。
所以他們都沒出去玩,放學回家,都是齊聚在一起,然後回家。
陸勉也跟著一起在,沒機會單獨跑出去見他爹才對。
而且,謝嬌以為,陸勉不會去見他爹。
陸勉木這個臉,說:“我沒去見他,這是我以前知道的。”
毛紅惠有一顆八卦心,聽著立馬催促陸勉繼續往下說。
謝嬌其實不大想讓陸勉多提他爹的事兒,如果可以,謝嬌希望陸勉和他那個根本就不看重他的爹,劃出楚河漢界,互不幹擾。
但陸勉盯著謝嬌,似有一種想要表現的蠢蠢欲動。
再回想最近陸勉的表現,此時此刻,這孩子,是想用他爹的事兒,當做討好她的東西吧。
想到陸博寧棄之如敝履的小孩,也不把陸博寧當做什麽重要人,謝嬌心裏還是滿痛快的。
既然這孩子不覺得陸博寧有多重要,那謝嬌也不阻止陸勉的討好行為,說:“小陸,進來說。”
陸勉眼睛陡亮,雖依舊是那張麵癱臉,但可以看出來,行走間帶著一種輕快感。
這孩子小心翼翼的坐在謝嬌身邊,然後講起他所知道的事兒了。
當初陸博寧帶著陸勉,遠走家鄉,第一站就是南省省城。
在火車行駛途中,他們認識了一位抱著小孩的年輕母親。
那年輕母親,一路上都在哭,年幼的孩子也跟著哭,吵得車廂裏的人煩不勝煩。
陸勉說:“我爹幫她了,幫她照顧小孩,還安慰了那個阿姨。”
這話讓謝嬌頗為吃驚。
陸博寧是什麽人啊?
這人自私自利,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一定搭理,會去管別人家小孩?
謝嬌想,怕是有趙茵茵指點,提前知道那年輕母親的身份。
果不其然,陸勉繼續說:“那個阿姨的丈夫跟別人在一塊兒了,她很生氣,就跟她的丈夫離婚了,抱著孩子,從沉市往南省省城去,找她爹。”
“她很感謝我爹,那個小孩也很喜歡我爹,我爹不抱那小孩,小孩就會哭。”
“等到到了省城,那個阿姨的爹過來接人,就對我爹很滿意,聽說我爹是大夫後,更加滿意了,特別想讓我爹去省醫院工作。”
“我爹答應,跟著去了醫院,但沒讓我去,他讓我自己坐火車,來縣城。”
謝嬌聽著不對勁了。
陸博寧既然答應了去省醫院工作,為什麽後頭又改變主意,來了縣城呢?
若說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衝著謝嬌來的,想要跟謝嬌一較高下,想要證明‘勤奮有餘而天資不足’的他,能比謝嬌強。
可為什麽中途要去一趟省醫院呢?還要勾搭省醫院院長的女兒?
省醫院院長如果想要陸博寧給他做上門女婿,後來為什麽同意,讓陸博寧來縣城呢?
現在陸博寧要回省醫院,省醫院院長就這麽輕易同意了?
陸博寧的目的,真的隻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天資愚鈍?
謝嬌回想當時在樓梯上,陸博寧說的賭注。
很快,謝嬌想起來了,陸博寧要求他若贏了,謝嬌需要告訴他,是怎麽在什麽都不清楚,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琢磨出藥油配方的。
乍一聽,好似在懷疑謝嬌的天資,究竟是不是吹噓出來的。
可仔細想來,這事兒不對啊。
贏了她,不就代表她的天資是吹噓出來的嗎?為什麽還想知道藥油配方是如何琢磨出來的?
知道這個……有什麽作用?
正當謝嬌苦思奇想時,周圓喊了謝嬌一聲:“謝姐姐,你怎麽了?”
謝嬌陡然驚醒,愣愣問:“啊?怎麽了?”
周圓說:“你臉色不太好看,是哪裏不太舒服嗎?”
周圓說得比較委婉,實際上謝嬌絞盡腦汁想事情的時候,喜歡啃指甲,手指甲都被咬爛了。
“沒事沒事,”謝嬌連忙說,“剛想事情去了,你們說到哪兒了?”
周圓沒答,她出去了一趟,拿了碘酒和棉簽,給謝嬌咬爛的拇指消毒。
這麽仔細,讓謝嬌怪不好意思的,連連對周圓說了好幾聲謝謝。
隻有毛紅惠,穩如泰山,從頭到尾,聽完了她想知道的八卦,最後嘖嘖總結道:“這個陸醫生啊,虧得不是個姑娘,不然啊,不知道得被多少人指指點點呢!”
謝嬌問:“怎麽說?”
毛紅惠說:“他浪啊!到處撩撥人,小陸講得沒錯啊!他爹能去省醫院做醫生,那就是因為做了省醫院院長的上門女婿!”
“勾搭那離了婚的女人,就一步登天啊!你說以後他瞧見更好的了,會不會一腳蹬了省醫院院長的女兒,去做更厲害人家的上門女婿?”
這事兒還真有可能。
按照謝嬌對陸博寧的了解,這人習慣性的勾|引人,隻有能對他有利,就會被他勾|引,成為踏腳石。
謝嬌輕拍陸勉的後腦勺,說:“好了,你要說的,都說完了,出去玩去吧。”
陸勉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點愣。
並非謝嬌打得太重,打疼了他,他不疼,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但他很喜歡。
就想,再讓謝嬌摸一摸自己的腦袋。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謝嬌,問:“謝護士,你能再拍拍我的腦袋嗎?”
之前,謝嬌有讓他叫姨,但陸勉一直沒改口,一直叫著謝護士。
謝嬌不覺得有什麽,倒是毛紅惠說:“哎,嬌姐,你不是以後要養著這孩子嗎?怎麽他還叫你謝護士啊?小陸啊,你得叫姨,或者你要叫娘也不打緊,哈哈哈。”
謝嬌順應陸勉的請求,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同時跟毛紅惠說:“他樂意叫什麽就叫什麽,叫謝護士也沒什麽不好的。”
說完,又與陸勉說:“拍完了,滿足了嗎?出去玩去,順道幫我盯一下二丫,別讓她搶小崽的東西。”
這個混丫頭,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最近不準其他人在小崽附近念書,也不準小崽寫字。
家裏能摁住二丫的人,沒二丫狡猾,總是被她忽悠過去。
陸勉就不一樣了,既能武力上摁住二丫,同時又能不被二丫忽悠。
以前謝嬌還覺得羅元是二丫的克星,現在看來,陸勉才是。
陸勉收到請求後,當即跟謝嬌說了再見,離開了房間。
等人一走,毛紅惠嘖嘖道:“這小男娃,也就對你有禮貌,對其他人,都愛答不理的。你說他爹這麽能勾搭姑娘,怎麽他就對人,沒個好臉啊?”
“真不像父子。”
謝嬌到覺得,陸勉像極了陸博寧。
不單是外貌上的像,還有性格上的像。
陸博寧如果不是為了某種目的,實際上對別人也是愛答不理,著實冷漠。
這種天性的冷漠,打小就影響這陸勉。
讓陸勉也成了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平時裏那都是麵無表情,沒個好臉。
但比陸博寧好的是,陸勉不是天性如此,他是被外在環境影響成這樣的。
謝嬌聽陸向榮說過,當時陸向榮說他白眼狼時,這孩子迷惑了,茫然了,無助了,還自問一句:“我、我是……白眼狼嗎?”
這句話足矣證明,小孩的冷若冰霜,隻是原生家庭的影響,實際上的他,隻不過不知道什麽是正確,什麽是錯誤。
這是謝嬌與陸勉相處幾天後,得到的結論。
也讓謝嬌對陸勉的態度不那麽勉強了,總算曉得,陸勉還有救。
隻要好好教養,給他家庭的溫暖,讓他擁有兄弟姐妹,擁有朋友,總會治愈年幼時,那些不好的記憶。
謝嬌微微一笑,說:“以後會更加不像。”
毛紅惠和周圓是趁著中午休息時間過來的,在快上班時,就走了。
屋裏就剩謝嬌一人了。
獨自一人,有些無聊,便又想起之前被周圓打斷的事兒。
到底為什麽想知道她是怎麽琢磨出藥油的呢?
藥油配方,有什麽不對的嗎?
冷不丁,謝嬌想到,當初羅老頭正是憑借著藥油配方,得知謝嬌是項師父的關門弟子。
又想起羅老頭曾經說過,他們師門有規定,什麽時候叫出師呢?就是由師父給的一點蛛絲馬跡,琢磨出一份方子。
謝嬌便是琢磨出了這份藥油方子。
再想到,省醫院院長,和季院長是師兄弟,醫術還和羅老頭不相上下。
該不會……想知道她怎麽琢磨出藥油方子的,是省醫院的院長吧?
剛想到這種可能,謝嬌又立馬搖頭否認了這種猜想。
羅老頭講過,隻有他們這個分支,才有這個要求。
省醫院院長,和季院長是一個分支的,跟他們不一樣。
正想著呢,外頭李香喊道:“嬌娘!羅大夫來了,你醒著嗎?”
謝嬌聽了,當即坐了起來。
等著羅老頭背著藥箱敲門進來後,謝嬌迫不及待的問:“師哥,快來,幫我診脈,我感覺我沒什麽問題了,你跟我娘,還有榮哥他們說,讓我下床活動唄!”
羅老頭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給診脈,同時說:“你這啊,想都不要想。”
謝嬌:“……”
“我真快躺廢了,每天躺著,真的好無聊。”
羅老頭問:“我給你的書,都看完了?”
謝嬌答:“我都能背了,而且總看書,也不是個事兒啊,我看書還能看成一代名醫啊,我得自己親自見過那些病症才行。”
說著,謝嬌記起剛才想的事兒,順口問了一句:“師哥,你知道省醫院院長嗎?我聽說好像還是季院長的師哥?以前總跟你比醫術,你兩不相上下?”
羅老頭動作一頓,臉色不太好看。
謝嬌有些迷惑,難道關係不好?
可關係不好,怎麽會長期在一起一較高下呢?
謝嬌反正是不願意的。
羅老頭說:“那人心術不正。”
謝嬌:“?”
“怎麽說?”
羅老頭不大樂意提那個人,但稍作考慮後,最終還是講了。
他說:“他叫紀廣。天資與我不相上下,當初也是想拜在師父門下的,但是師父拒絕了他,明麵上說的是天資不足,可實際上,師父他老人家講,是覺得紀廣心術不正。”
“不過師伯收了他,成了季萬秋的師哥。也是因為師父評點他天資不足,他比誰都努力,想讓師父知道,當初選我,不選他,是錯誤的。”
“年輕的時候啊,我就發現了,師父說的沒錯,紀廣確實是心術不正,他明明拜師在師伯門下了,可總到我們那兒偷聽,偷學,有時候藏不住自己偷學的東西,給師伯發現了,他便說,是我教的。”
說道這兒,羅老頭不大高興的說:“為這,師伯經常罵我,說我誤人子弟。狗屁,分明是那小子偷學,偷學沒學到精華,就怪到我身上。”
謝嬌:“……”
那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也是靈機一動,謝嬌問:“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咱們師門,出師,都是需要琢磨出一張方子?由師父給的隻言片語,琢磨出來?”
這問題,叫羅老頭臉色更沉了。
羅老頭說:“知道,他偷師父留給我的那份‘隻言片語’!若不是被偷走了,再遇上事兒,我跟師父分散了,也不至於如今我都不知道那‘隻言片語’究竟是什麽,不至於如今,還不算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