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姑娘家也不一定吃虧

  謝嬌略顯慌張，條件反射的躲在一邊，偷聽了起來。


  她想要是這兩兄弟，各抒己見，推測出對她不利之處時，她就及時出來，糾正引導。


  可謝嬌沒想到，她剛躲起來，就聽見陸向榮嗤笑一聲說：“你這話說的，搞得像你嫂子，是個算命先生一樣，掐指一算，就算中有大雨，會有瘟疫發生是吧？”


  陸昌報：“……”


  “你四嫂，跟著羅大夫在學中醫，正巧看到了瘟疫這一節，為了讓記得更清楚，你四嫂才去買的相應藥草，看能不能配出藥來。”陸向榮解釋。


  陸昌報表示懷疑：“如果是這樣，剛才趙老板談及藥材生意時，她為什麽反應那麽快？一般人不應當跟羅大夫一樣，不認為會有瘟疫發生嗎？”


  陸向榮看了陸昌報一眼，說：“自己蠢，就別怪別人太聰明。還把什麽事兒都往掐指一算上靠，你怕不是被娘洗腦了，天天信了這些神神鬼鬼的事兒。”


  “哈哈哈，”陸昌報也不否認他信命理神佛的事兒，他眨了眨眼睛說，“娘要是知道你這樣說她，肯定要哭。”


  陸家老太太姓付，叫付雪凝。


  家傳信佛，信命。


  作為付雪凝三十八歲高齡生的兒子，陸昌報從小被付雪凝帶在身邊，打小也跟著信佛信命。


  在餐桌上，看見四嫂謝嬌完全讚同趙老板所說，可能會發生瘟疫的神態，陸昌報就忍不住懷疑，她四嫂是不是會算命。


  陸向榮毫不慌張，他十分平靜的威脅：“如果娘知道了，那肯定是你說的，那你就等著吧。”


  等著什麽？等著倒黴！


  陸昌報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嘖了一聲後，當即不在這事兒上多說多猜了。


  謝嬌鬆了口氣，不再躲藏，推門往屋裏去，正好和準備出來的陸昌報撞上。


  “啊，四嫂，你來了啊？”陸昌報看謝嬌時，眼睛裏閃著光。雖說他哥講了是巧合，但陸昌報打從心底認為，他四嫂不簡單，有那麽一手。


  謝嬌被他眼神給惡寒到了。


  一個大老爺們兒，即便長相在俊秀，並非陸向榮的話，露出這種表情，謝嬌都很嫌惡。


  “你這什麽眼神啊？”謝嬌側開躲著陸昌報，“趕緊走，你對象給你把熱水都打好了，讓你去洗澡呢。”


  陸昌報有點茫然的問：“我對象？”


  謝嬌哽了一下，這小子沒把小柳當對象？這也太渣了吧？！

  “小柳，柳茹，”謝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跟人關係那麽親近了，她還不是你對象啊？陸昌報，人在渣，天在看，天道好輪回，你就不怕到時候被渣嗎？”


  陸昌報懵了一下。


  他怎麽就渣了？

  “我哪兒渣了？我給她提供好條件，滿足她的虛榮心，她給我親給我睡，這不是兩廂情願的事兒嗎？”


  這話，還真是跟二丫之前講的沒什麽區別。


  都說外甥像舅，她閨女怎麽像了她小叔呢？！

  沒等謝嬌嘲他一句，陸向榮就有點不高興：“陸昌報，你缺打？”


  陸昌報心裏委屈，我這怎麽就該打了？


  這時謝嬌給提醒了一句：“你確定小柳是貪圖你的好條件？你自個去問問，她到底是喜歡你的人，還是喜歡你給的好條件。”


  陸昌報理直氣壯：“她喜歡我的人，也喜歡我的好條件，說起來，我要不是圖她對我好，那我跟她親，跟她睡，是我吃虧好嘛。”


  謝嬌：“……”


  厲害，她都沒話說了。


  “那你去跟她說，說完她要還願意跟你在一道，那你們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陸昌報，可別等到以後真喜歡上誰了，被誰這麽對待的時候，才知道後悔。”


  陸昌報眸色微閃，沉默幾息時間，小心翼翼的問了謝嬌一句：“四嫂，你說真的啊？你這樣看出來的？”


  他做了個掐指的動作，想問謝嬌是不是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謝嬌頓了頓，幹脆裝了一回算命先生。她高深莫測的點頭，說：“我隻告訴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這種話，信的人怕，不信的人笑。


  而陸昌報，正正好，是信的那一類人。


  他心事重重的離開，在客廳撞上小柳。


  小柳見他，十分歡喜，說：“昌報，我給你把熱水打好了，你去洗澡吧。”


  陸昌報盯著小柳看了好一會兒，看的小柳都不好意思的時候，陸昌報冷不丁說：“那你等我洗完了，我給你也打熱水。”


  突得回敬，小柳羞怯的同時，心裏欣喜不已。


  謝嬌見了，無語的搖了搖頭，關上門後，湊到陸向榮跟前，小聲說了一句：“你五弟，真是奇怪得很。”


  “你說他不喜歡小柳的話，也信了風水輪流轉這句話，那應該當機立斷的跟小柳說開，然後分開啊。可這小子的反應，竟然是對小柳更好點，小柳給他做什麽，他就給小柳做什麽。”


  陸向榮幫著謝嬌擰開雪花膏的罐子，遞給她擦臉，而後說：“別管他，該提醒的都提醒了，他再作下去，受罪的就是他自個。受些苦，就知道改了的。”


  話是這麽說不錯，就怕到時候受苦，是要命的苦。


  正如同上輩子的二丫。


  作天作地，最後被打得全身上下沒塊好肉，在醫院躺個大半年。


  謝嬌邊抹臉，邊歎氣：“你說二丫怎麽就像了你弟弟呢？這以後，估摸著也是會跟你弟弟長期相處，我有點擔心二丫跟樣學樣，就剛才陸昌報那番話，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怎麽反駁他了。他生得好，條件好，小柳比起來，確實差一截，真說起來，還真是他吃虧了些。”


  陸向榮不這麽認為。


  “他又不是個姑娘家，這種事，不管怎麽樣，都是姑娘家吃虧。”


  陸向榮其實也是有點大男子主義，隻不過他的大男子主義不是在於家庭生活中，要處在絕對高處，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利，而是在他認為自己是個爺們兒，得讓著弱於自己的媳婦兒。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謝嬌笑了：“那你就想錯了，這種事兒，都看心態，就像咱們二丫，如果圖別人錢，圖別人吃喝，然後跟別人曖昧不清，而別人是正兒八經的想處對象，你說這是誰吃虧？”


  陸向榮：“……”


  這麽想的話，還真是姑娘家不吃虧。


  “可是，哪有姑娘真這樣？”


  謝嬌麵無表情的說：“你姑娘就這樣。不加以掰正，我保管，她以後就是這樣。”


  陸向榮聽著想起了剛才陸昌報說的話，忍俊不禁道：“掐指一算嗎？”


  謝嬌拍了一下他一下手臂，嗔怪道：“說什麽呢？我要會這一手，我還做什麽事兒，幹什麽活？成天躺著，等錢掉在我手上好了。”


  陸向榮聽樂了，兩口子因為這點假想，躺在床.上說笑了起來。


  外麵的雨又大了起來，打在窗戶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謝嬌心想，這雨，比她上輩子所經曆的還要大。


  雖說這一回，他們大隊的人在第一天都撤離避難了，但這麽大的雨，謝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說，趕回山裏去的丁茂，不會有事兒吧？”謝嬌也是記起了趙茵茵所說的預言，山裏的人會死，上輩子她是壓根不曉得山裏有人，如今丁茂去通知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避開必死的局。


  陸向榮稍作思考，後說：“丁茂他們現在退出來，是很好的時機，名正言順的讓上麵給安排戶口，我跟他說過，如果退出來了，他這個已經有戶口的人，不能出麵，讓他家裏人裝作因避難，從大山裏走出來的樣子，不用找誰，等別人問就行了。”


  “隻是，以他家人固執性子，我估計怕是不願意出來。如果不願意的話，那就得往高處躲，躲低窪處，水災，泥石流，都會要他們得命。”


  謝嬌也是這麽想的。


  她歎了口氣，說：“隻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全渡過這一遭。”


  作為了解未來可能發生事情的人，謝嬌覺得自己已經做到極致了。


  “嬌娘，如果瘟疫真發生了，你……”在謝嬌不禁回想上輩子時，陸向榮冷不丁問，“你會跟羅大夫去救人嗎？”


  謝嬌頓了頓，沒做聲。


  她其實有點想的，希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而且，羅老頭肯定是要去的。


  陸向榮的腿能否好起來，還得靠羅老頭。


  謝嬌不希望羅老頭出事兒。


  可真要發生瘟疫，一個老頭在疫區，到處跑，到處忙，接觸患病的人，要是累到了，抵抗力差，那保管會染病啊。


  染上瘟疫可不是開玩笑的，身體越不好的人，染上瘟疫，死亡的可能就越高。


  “嬌嬌，你不是鐵打的人。”陸向榮十分痛恨自己不方便的腿腳，不然不會拖累自個媳婦兒，也不會在此時此刻，隻能用蒼白的言語來勸。


  謝嬌翻了個身，抱著陸向榮的胳膊，小聲說：“榮哥，如果是你，你會讓羅老頭一個人去救人嗎？”


  不會。陸向榮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易地而處，如果不能站起來的是謝嬌，羅老頭讓謝嬌有了重新站起來的希望，那就算陸向榮自己一丁點醫術都不會，也會跟著羅老頭一起去，打個下手都行，隻希望羅大夫別倒下。


  更何況，謝嬌不是一丁點醫術都不會，她天賦出眾，學了一段時間，都有治病救人的能力了。


  陸向榮沒答，他反手摸了摸謝嬌的臉，緘默良久，說：“睡吧。”


  這應該是縱容她了？謝嬌瞄了陸向榮好幾眼，確定沒聽見任何反對的話後，也就安心的睡了。


  ——


  大雨不間斷落的第三天，解放軍來了。


  撈救了不少人，可同時也有不少人犧牲了。


  大雨後第五天，抗洪雖及時，但縣城內渡口還是淹了一部分地兒。


  謝嬌他們買的新家，是整個縣城地勢最高的地兒，水都沒過腳脖子了。


  大鐵這蠢小子，還非常遺憾的說：“要是腿沒斷就好了，那我肯定能出去撈魚，咱們家就能吃魚了！”


  二丫嫌棄道：“你好髒哦，到時候你搞得髒兮兮的，娘肯定把你腿打斷。”


  這話，大鐵聽著很不服氣，說：“我撈魚，難道不是給家裏添個肉味兒嗎？娘誇我還來不及呢！”


  大餘這時說：“嬸嬸之前講過，下雨天不能跑出去，不然就收拾我們。二丫沒說錯，嬸嬸真會打斷你的腿。還有，現在水特別髒，那魚吃不得。”


  大鐵翻了個白眼，說：“哪兒吃不得啊？姥姥說了的，不幹不淨，吃了不生病。”


  “那你怎麽不吃屎？”二丫反問，“那玩意兒髒啊，你多吃點。”


  大鐵瞪眼，想跟二丫打起來，可腿折了，根本動不了。


  他隻能瞎嚷嚷：“陸晚，你等著，等我好了，我肯定錘死你！”


  話音剛落，二丫就甩了他胳膊一巴掌，說：“我現在就能錘死你，你搞清楚一點狀況，我打你，你打得著我嗎？”


  兩兄妹，以此吵了起來。


  正在對著醫術，跟著羅老頭的指引，琢磨抓藥的謝嬌被吵煩了，出來罵了一句：“都沒事兒做是吧？二丫，你不是想上學嗎？怎麽著，落了那麽久的課，就沒想過補上來，是不是想繼續給我考零分回來啊？！還有大鐵你，還不幹不淨吃了不生病，你信不信我給你把另外一條腿也給打斷？我告訴你，現在水髒得很，你吃喝裏麵的東西，你命都給吃沒了。”


  教訓完這兩個最能鬧事的，謝嬌掃了一眼另外幾個。


  小晴小雨都在預習課文，大餘時不時給她們講兩句，不過主要還是不厭其煩的教小餘認字。


  小崽沒看見人，謝嬌皺著眉頭問了一句：“小崽呢？”


  二丫瞄了謝嬌一眼，小聲說：“爹帶著在跟小叔講話。”


  “你小叔回來了？”謝嬌有些詫異。


  陸昌報早上跑出去了，當時雨不是很大，他被陸向榮指使出去打聽現在情況去了。


  這回來了怎麽沒說一聲？

  謝嬌問：“哪兒呢？”


  大鐵指了指謝嬌她住的樓底下那個大房。


  謝嬌找了過去，在門口，就見陸昌報往外走。


  “這又往哪兒去呢？”謝嬌問。


  “去打個電話，給爹娘他們報平安，同時四哥讓我給爹娘他們帶句話。”陸昌報沒遮掩，說完這些，又急匆匆的走了。


  謝嬌一愣，回到房間，問：“你讓陸昌報給你爹娘，帶什麽話啊？”


  陸向榮停下了幫小崽翻畫冊子的動作。


  緘默良久，他說：“嬌娘，瘟疫真的發生了。”


  疫源在距離謝嬌他們生產大隊往山裏去四五十裏處的前豐山生產大隊。


  那邊不比謝嬌他們所在的拱橋生產大隊，撤退及時，沒出人命。前豐山生產大隊四麵環山，泥石流淹了大半個村子，死了不少人。


  屍體過多，都泡在水裏，壞了水源，讓受餓的幸存者喝了以後，瘟疫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