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陸向榮的曾經
謝數糧完全沒想到自個道歉的言語,會被妹子這麽認為。
“不是,嬌娘,我沒說過這種——”
謝數糧開口解釋,但還沒講完,謝嬌截斷了他的話,盯著他問:“大哥,你在提離婚的時候,真的從頭至尾沒提過我嗎?剛才在我家院子裏的時候,你沒提到我嗎?你說的難道不是周臘梅總沒事找事招惹我嗎?”
“還有,大哥這麽多年你都沒有離婚,偏偏在前幾天周臘梅幾番惹我後,跟她離婚,他們周家把所有錯怪在我身上,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謝數糧原本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正如他妹子說的,這個節點離婚,周家那種從不反省自己行為的人,把事兒怪在他妹妹身上,是理所當然的。
“對不住了,”謝數糧苦笑,“大哥這些年總是在對不住你。”
謝嬌這會兒氣沒消,不太耐煩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呢?我走了,棉花隊那邊上工耽誤不得。”
說完也不給謝數糧講話的機會,領著大餘小餘,還有二丫去田裏了。
因上午的事兒,謝嬌成了棉花隊小組長,這讓棉花組的人沒誰上去故意找茬。
畢竟謝嬌現在專門管小組內工作不認真的人,把其記下來,扣她們工分。
但沒有外人過來招謝嬌,謝嬌也沒能安安靜靜待上一會兒,她家丫頭,二丫剝了一會兒棉花,就開始作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啪嗒啪嗒掉眼淚起來。
謝嬌本心煩著,沒打算管這丫頭做戲,但擋不住棉花隊的人頻頻看過來,活像她是個壓榨子小孩的凶惡家長。
“哭什麽?”謝嬌歎了口氣,不怎麽情願的問二丫。
“娘,我沒事,我不疼,我會好好幹活的……”二丫這丫頭開始裝模作樣。
這導致謝嬌她隔了幾代親的小表嫂看不過眼了,忍不住勸了謝嬌一句:“嬌娘啊,二丫這總歸是個姑娘家,年級又還小,你用不著讓她掙工分。”
“現在棉花隊裏有不少人講你呢,說你坐上小組長了,為了掙工分,把自個家閨女都拽來幹活。”
謝嬌無語的很,指著小餘還有二丫說:“我家這兩個隻是過來幫忙的,不算工分。”
他們這兒不是按照幹多少活算多少工分,而是一人幹一天就是固定多少工分。
謝嬌帶著小餘和二丫過來,讓她們跟在旁邊幹活,根本就沒去走關係,把她們算進棉花隊中,記分員也沒記上她們。
“沒算工分?!”小表嫂很是吃驚,“這不是幹白活嗎?”
謝嬌也不好說自己是想磨煉二丫,便扯了個光麵堂皇的幌子:“我頭回做小組長,幹活又比不上幾位嫂子那麽利索,所以就想著讓家裏人來幫忙,一起幹活,趕上幾位嫂子幹活的量。”
話太好聽了,周圍人都支起耳朵聽著這邊動靜,小表嫂也就講不出來讓謝嬌別壓著小姑娘做事兒的勸誡。
小表嫂一言難盡的看了謝嬌一眼,歎了口氣後轉身做自個的事兒去了。
“不想疼呢,就跟著學是怎麽剝的,”小表嫂一走,謝嬌看了一圈周圍人的距離,她壓低了聲音給二丫說,“反正你就算手指頭爛掉,你都得幹活。”
本想賣慘裝可憐少幹點活的二丫,聽見她娘這話,整個人都懵了。
謝嬌偏頭看二丫:“你自己不是問我是不是認真幹活,就能回去念書嗎?不是說會讓我滿意嗎?你耍這種小聰明,我可是不會滿意的,踏踏實實幹活,我才有可能滿意。”
對待二丫這種時時刻刻想要躲懶,又鬼主意多的,謝嬌要讓二丫改邪歸正,就隻能用事實告訴這丫頭,玩歪門邪道是玩不過她的,她要二丫以後在她眼皮子底下不敢搞歪門邪道。
二丫聽完謝嬌的話,暫時沒有搞哭哭啼啼賣慘的事兒了,用心學著怎麽去剝棉花。
就這麽老實下來了,謝嬌也是鬆了口氣。
晚上讓死活背不下來詩的大鐵回西屋睡覺後,躺在床.上的謝嬌感慨了一句:“要是二丫能一直這麽老實下去就好了。”
說是這麽說,但謝嬌覺得不太可能。
“二丫這樣到底像了誰啊?”謝嬌喃喃自語。
躺在旁邊的陸向榮輕笑了一聲,謝嬌十分敏銳的抓住了,問:“榮哥,你笑什麽?”
陸向榮笑著搖頭:“沒……”
他可不會說二丫正是像了他媳婦兒。
“肯定是像了你,”謝嬌想起了今天陸向榮坐在輪椅上還能揍周家兩兄弟的事兒,“好幾年了,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麽能打,你可比二丫能撒謊多了,一個謊撒了好幾年!”
當初陸向榮剛去生產大隊中學任職做老師的時候,謝嬌擔心他一個人坐輪椅去會出岔子,硬是起早貪黑接送了大半學期,知道學校那邊開始安排學生值日接送。
陸向榮:“……嬌娘,我沒給你撒過謊。”
謝嬌不吃這套,哼笑一聲說:“是,你是沒撒謊,你就不說而已。二丫現在是撒謊,等以後知道的東西多了,段位上去了,可不就跟你一個樣嗎?”
“嬌娘啊,我以前,”陸向榮想,現在他媳婦兒陰陽怪氣,估計是在氣他到現在了還不解釋解釋,他覺得再不解釋一下,怕是又得被冷著好幾天了,“是個記者。”
謝嬌:“???”
“你說什麽?記者?”
記者這麽能打?坐在輪椅上了,對上周家兄弟還那麽遊刃有餘?
陸向榮以為自個媳婦兒不理解什麽是記者,補充道:“報紙知道嗎?餘凱不是讓你帶回來了不少報紙嗎?上麵很多消息,都是記者去了解的真實情況,再寫出來。我以前是個戰地記者,跟在最前線,把最前線的戰況寫記錄下來。”
謝嬌目瞪口呆,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能。
她之前以為陸向榮文人墨客,虎渡報社的主編餘凱都想著讓陸向榮寫文章,說明他以前寫過不少好文章。卻沒想到,陸向榮是名記者,還是戰地記者。
沉默許久,謝嬌問:“那你的腿是……”
陸向榮沒隱瞞,點頭道:“中過槍,就從前線退下來了。”
謝嬌頓了頓,想問是因為中了槍不能在前線呆著了,所以才回到這個地方,對她負責的嗎?
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裏,沒問出來,而是翻了個身說:“……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陸向榮一愣,他說了實話,解釋了,怎麽他媳婦兒像有些不高興了?
——
不知道是謝嬌的話起作用了,還是在謝嬌眼皮子底下,二丫沒法耍小聰明,一連小半個月過去了,都沒鬧出什麽事兒了。
加上勞作辛苦,謝嬌就鬆懈了些。
沒想到鬆懈了那麽一點兒,就出事了。
這天二丫早上沒能爬起來,看起來累得不行,謝嬌想著這十來天二丫跟著起早貪黑,認真做事,還算老實,就想著放她半天的假。
本來謝嬌打算讓小餘也留下來的,但大餘對他妹妹實在太緊張了,不放心他妹妹在任何男人身邊,尤其是上次看見陸向榮這個男人坐在輪椅上,還能錘周家兩兄弟,大餘對陸向榮就有了些防備心裏。
謝嬌沒勉強,就帶著大餘小餘兩個一起去上工,然而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兩侄女驚慌失措的找過來,並說:“嬸嬸,大鐵和二丫跑到深山裏去了,爹進去找他們,好久了都沒看見出來!”
謝嬌有點懵。
她就看二丫可憐巴巴的,放她一上午的假,就鬆懈了這麽一會兒,怎麽就帶著大鐵跑深山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