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呸的天作之合
半個時辰後,鐵柱娘登了林媒婆家的門,林媒婆這會兒正盤算著鄰村的那檔子二嫁的婚事該收多少媒金,見了鐵柱娘,把手上的算盤一推,眼睛一亮,暗道大財主上門了,那二嫁的煤金還算個什麽,“大妹子可是稀客啊,快進來坐。”
“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求你呢。”鐵柱娘在矮凳上落座,接了林媒婆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感歎道,“這十裏八鄉的都道嫂子你大方,這不連待客的茶水都不似一般人家的隻有那茶葉沫子……”
“誒~這都是大家給麵兒。”林媒婆坐在鐵柱娘對麵,滿麵紅光,遠近幾個村就她一個媒婆,隻要有說媒的準找她,媒金攢著攢著,這日子就過得越發好了,平日裏待客的茶水也就不再吝嗇,稍後還能賺回來的不是?
林媒婆又道,“大妹子來是給你家鐵柱說親的?”
鐵柱娘笑著點頭,把想要請她去老朱家提親的事說了一遍。
林媒婆起先還一臉笑意,越聽臉色越發的為難,道,“這怕是有些難辦,你們家就沒聽說老朱家的大閨女前幾日躺下了就沒醒來?說難聽點,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家鐵柱就能答應?”林媒婆並不知道這事是鐵柱起的頭,才有如此一問。
鐵柱娘歎了口氣,道,“這就是鐵柱的主意,我原想著等過段時日珠丫頭好些了,再商量說親的事,但那小子說什麽,這時候說親能給珠丫頭衝衝喜,興許她就能醒過來了。我這做娘的也拗不過他不是。”
林媒婆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鐵柱娘是個疼兒子的,人也厚道,但若是自己替他倆做媒,朱家大閨女好了便皆大歡喜,若是不好了,或許還會影響自己好不容易攢起來的聲譽,這……
鐵柱娘知道林媒婆的顧慮,便笑,“嫂子不用多想,這事成與不成都與你無關,你隻要替我家鐵柱去走個過場就成了。”
“那可說好了,就隻是走個過場。”
“是是是,你放心吧,影響不了你。”
鐵柱娘又和林媒婆說了會兒話,商量了下晌的時候去老朱家提親,便告辭離開,回家去準備庚帖。
朱大友駕著牛車慢悠悠地往家走,到半道上,路邊草叢裏躥出一夥兒土匪,手裏拿著刀槍棍棒,攔了朱大友不讓他走,除非交了“買路錢”。
朱大友死死護著懷裏的錢袋子,那是珠丫頭的保命錢,萬不能被土匪搶去了。
土匪頭子冷哼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小的們,上!”說著招呼了一聲,手下的人便朝朱大友一擁而上,對他拳打腳踢,一番撕扯之間,朱大友懷裏的錢袋子掉了出來,被一個小土匪拾了殷勤地交到土匪頭子手裏。
土匪頭子打開錢袋子,見隻有約莫三兩銀子,不滿得皺了皺眉,又吩咐手下的人打了朱大友一頓。
“啊啊啊……”
“誰打老子……”
隻聽得一陣鬼哭狼嚎,接著是“砰砰砰”重物落地的聲音,圍著朱大友的土匪們一個個被摔在了地上。
眾人回過神來一看,朱大友身邊半蹲了一個男子,正低頭查看朱大友的傷勢。
土匪頭子怒從中來,嗬斥道,“哪裏來的東西敢管你爺爺的事,活得不耐煩了!”
“太吵了。”隻聽那男子淡淡地出聲,手掌一翻,一股掌勢就朝土匪頭子而去,頃刻就讓毫無防備的土匪頭子往後摔退,撞上了樹幹,又因著撞勢往前直接俯身摔在了地上,“砰砰”兩聲,土匪頭子隻覺得自己前胸後背生疼,五官著地,鼻骨斷裂,將他硬生生地疼暈了過去。
手下的那些土匪一個個像見了鬼一般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那男子又道,“還不快滾。”
大夥兒趕緊從地上爬起,抬了土匪頭子就逃命去了。
朱大友對男子自是千恩萬謝,幸虧他出現得早,自己隻受了些皮外傷,若是遲個一時半刻,自己怕是今日要將命交代在這裏了。
男子將地上的錢袋子交給朱大友,又從懷裏拿出一瓶傷藥交給他,朱大友自是不肯收,人家非親非故救了自己一命,怎能再收東西?自己一個鄉下人,平日裏也會弄傷自己,小心地養幾日就好了,用不著上藥。
因著朱大友的堅持,男子想了想便收回了傷藥。
朱大友問男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說是日後定要登門道謝。又緊接著自報了家門,說家住桃花村東,姓朱。
男子一愣,桃花村東,姓朱?豈不是那朱家姑娘的伯父或者父親?
“在下姓司,也住桃花村,登門道謝就不必了,不過是舉手之勞。”卻原來,男子是司庭遠,緊接著他又道,“大叔您還能走嗎?我送您回去。”
朱大友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有牛車,就不勞煩恩公你了。”
司庭遠點頭,扶了朱大友坐到牛車上,看著他駕著牛車往桃花村走,才轉身進了山。
……
這時的老朱家,林媒婆正拉著於氏絮絮叨叨著,一會兒誇朱珠貌美如花,溫柔賢淑,一會兒讚鐵柱憨厚老實,能疼人,說到底就是一句“這兩人啊還真是天作之合”。
呸的天作之合!
於氏越聽越不耐煩,原本就排斥的心裏,現如今厭惡得十乘十。但又不敢得罪林媒婆,今後小閨女朱珊的親事還得需要林媒婆來說媒!
鐵柱娘在一旁,笑看著兩人,時不時地附和幾句,大致的意思就是將朱珠嫁到他家,一定將朱珠當親女兒疼,不讓人欺負了去。
鐵柱靦腆地站在鐵柱娘身後,一想到今後可以和朱珠長相廝守,便激動不已。
於氏見鐵柱娘和鐵柱的做派,暗恨,鐵柱娘可真不知好歹,上一回搪塞了她,以為她得不到自家的回應,就會知難而退,誰成想,今日裏卻帶了林媒婆直接上門來提親了,不行,得趁朱大友不在家,趕緊想個法子推脫了去。
待林媒婆說累了,於氏趁機遞上水,歎氣道,“我知道你們是好意,但我家珠丫頭的情況,你們也是曉得的,這怕是……”
言未盡,意思卻是表達得很明確,朱珠身子不好,保不齊哪一天就咽了氣。
林媒婆得了鐵柱娘的眼神,不再吭聲,鐵柱娘道,“大妹子你莫擔心,我們家絕不會嫌棄珠丫頭病弱,這回啊是我家這傻小子求著我來提親的,就希望給珠丫頭衝衝喜,興許珠丫頭能醒過來,那可不就是皆大歡喜。”
“這……”於氏麵露遲疑,心裏卻呸了半天,這鐵家是腦子被驢踢了不成,別人都避之不及,他們倒好,上趕著求娶一個快死的病秧子。
林媒婆笑道,“你還遲疑什麽,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還不快應了!”
這確實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但若是提親對象是瓊兒,那她二話不說就應了,可……這萬萬不行!鐵柱該是自己的親女婿。
於氏繼續推脫道,“你看是這麽回事,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一個後娘真做不了珠丫頭的主,這大友又不在家,這事我可沒法應了你。”
到這時,林媒婆和鐵柱娘還聽不出於氏是在推脫就白活這麽些年頭了。但於氏雖是推脫,又說得合情合理。林媒婆和鐵柱娘對視了一眼,都心知肚明,今兒這事怕是不成了,隻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