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雞同鴨講

  鎮國將軍的話，讓周圍一大圈將軍臉色都很難看。朝廷缺錢他們是清楚的，北境守軍的開支其實原本就不寬裕，因此這半年災，他們不僅沒給朝廷添麻煩，還盡量節約了些軍糧來賑災。


  但眼下戰事如火如荼，將士們總不能餓著肚子上戰場，損失的軍械總須得補，陣亡的將士也得有撫恤，兵力損失也得補足才行，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若是做不到，兩手空空的北境守軍，要如何擋住戎狄人的入侵？

  這些也就罷了，最讓這些北境將領們無法容忍的是，他們在邊關出生入死，朝廷居然有人要開始議和？？戰爭剛剛開始打，就已經有軟骨頭開始想要向戎狄人納貢？

  有錢納貢沒錢打仗嗎？他們這些在戰場上上拿命去拚的人還沒什麽呢，那些京城的官老爺居然先怕了？！這是什麽道理！

  “還好皇上不支持議和，”鎮國將軍又開口道：“但不管怎樣，你們家姑娘，都得在北境留兩年。事實上皇上也沒真指望她上陣殺敵，但這個旗子總得豎在這裏，好讓皇上拿來堵朝臣們的嘴。”


  “我知道了。”穆承德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朝鎮國將軍抱了抱拳：“之前多有得罪，還望老將軍不要計較。這一路，辛苦老將軍護送末將的侄女。”


  “將軍無需客氣，”鎮國將軍立刻搖頭：“今後老夫也要長留北境，與將軍並肩作戰。北境的事，就是老夫的事，哪裏需要如此見外。”


  “得給妹找個安全的去處。”穆鐵衣和穆青衣哥倆都是一模一樣憂心忡忡：“朔州可不成。戎狄人隨時可能卷土重來，他們走雲望山穀到朔州最是便利。”


  “眼下北境哪裏有十分安全的去處。”穆承德身邊一個臉色灰黃的副將搖搖頭歎了口氣。


  “恒安州相對好些，”穆承德皺著眉思忖片刻才開口道：“隻是恒安沒有家裏人，也不知該將紅裳托付給誰。”


  大家在討論穆紅裳的去處，然而一大圈人，誰也沒想到問問穆紅裳自己的意見。她安安靜靜地旁聽了一陣子，最終還是伸手扯了扯穆鐵衣的衣角：“哥哥，我留在朔州陪著你。我不是來做大姐的，你和四叔上戰場，我陪著你們，你們走到哪我跟到哪。”


  “胡什麽。”穆鐵衣伸手摸了摸穆紅裳的頭頂，笑著道：“你一個女孩子家，上什麽戰場。放心，哥哥一定會給你找個安全的去處，你踏踏實實的在北境呆兩年，等咱們打退了戎狄，哥哥帶你回家。”


  “哥哥，我的是真的。”穆紅裳望著穆鐵衣的眼睛，雙眸晶亮：“不管皇上是處於怎樣的目的封我做校尉，送我來北境。但我到北境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陪著爹爹、叔父們還有哥哥們上戰場，你們守護邊關，我來守護你們，我能做到的，真的！我比錦衣厲害，也不比五哥差，哥哥你若不信，可以問四哥。”


  “是是是，你厲害。我妹妹當然最厲害，之前被那麽多戎狄人圍攻都能全身而退。”穆鐵衣拍狗一樣又拍了拍穆紅裳的腦瓜，笑得倒是一臉驕傲，可惜也真是沒把穆紅裳的話當回事。


  他像是在家裏哄妹妹似的，笑嘻嘻的對穆紅裳的本事讚不絕口，接著一回頭，又去和四叔討論“正事”了。


  “眼下淩衣在丹州，三叔和馳衣在幽州，爹和大哥守燕門關，”穆鐵衣這樣道：“幽州和燕門關和這裏一樣都是最前線，而丹州卡著向南的重要通路，哪裏壓力都不比咱們朔州。但相對而言，我覺得還是將紅裳送去燕州。燕門關雖是前線，但經略使府設在燕州，養著幾個粗使丫鬟，好歹可以湊合著伺候妹，而且爹和大哥都在，有他們我覺得更放心些。”


  “我也覺得燕門關不錯，”穆青衣點點頭表示同意：“戰前燕州就比咱們朔州要繁華些，妹在那裏也能過得更舒適。”


  “四叔，你們不用操心我，我留在朔州……”穆紅裳又開口想要重申一遍自己的立場，隻可惜她的話沒人在意，都不等她完，穆承德就下了決定：“那就這樣定了。送紅裳去燕州。”


  “可是我……”穆紅裳急得狠狠扯了一把穆鐵衣，但穆鐵衣一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一邊又開口道：“那不如我親自送妹過去。”


  “不行，”穆承德搖搖頭：“朔州防務壓力頗大，你不能離開。紅裳現在朔州留幾日，一切都等損失統計出來再。”


  穆鐵衣點點頭，接著笑嘻嘻地轉頭牽起了妹妹的手：“紅裳，走，哥哥先找人在朔北將軍府給你騰個房間，先去洗個澡收拾收拾。青衣，你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給妹弄點好吃的。”


  “咱們朔州城西羊肉館的老板廚藝很好，他家的羊湯很出名，”一位本地出身的軍官立刻很熱心的出主意：“隻是開戰以後，飯館子都關了門。不過羊肉館的老板這些日子就在咱們朔北將軍府避難，讓他做個飯他應當不會推辭。”


  “行。”穆青衣立刻點頭：“隻是咱們這裏都被圍困了將近一個月了，城裏怕是沒什麽好東西。”


  “等等我回家去瞧瞧，讓我家婆娘尋尋看，有沒有剩些好東西。”之前話的軍官笑著答道：“若是能有隻雞就最好了。若是沒有，也隻能委屈大姐吃素了。咱這裏打了一個月的仗，日日殺聲震的，這附近的鳥獸怕是早就被嚇得跑光了，眼下就是出城打獵，怕是也沒什麽收獲。唉！其實我家婆娘的廚藝也不錯，她做的涼糕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隻是咱們北境旱了半年，哪裏還有新鮮黍米呢？這檔口，拿著現銀上街都買不來一錢黍米，整個朔州城，吃的都是南方來的賑災糧。”


  “起這個，”穆鐵衣突然笑了：“張將軍，家裏嬸子會不會熬野莓羹？我倒是想起我去年過年前準備回家，買了好些野莓幹，想帶回去給我們妹妹嚐個新鮮。結果也沒能回去，這都放了半年，不知有沒有生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