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死了好多人
薛冰養病的期間,雅安每天都會安排時間讓墨翟和兩個孩子聊視頻,所以墨翟一出現,哥哥就一眼認出了他。哥哥也格外喜歡墨翟,小手叭叭的拍著他的臉,嘴巴笑得咧開,露出幾顆白色的小牙。
“來,和爹地親親!”墨翟都快想死他們了,每天能看不能摸,心裏早就癢癢的,這會兒看到寶貝兒子,哪裏還忍得住,把臉湊過去。
哥哥也不客氣,抱住他的臉嘴巴就湊了過去,吧唧吧唧,塗他一臉的口水。
墨翟不嫌棄,高興的抱著兒子親個沒夠。樂樂看到也要,急得在老鬼的懷裏蹭蹭的跳,要撲向墨翟,要親親墨翟。
老鬼嫉妒了,不讓她走,還抱著她往後退:“樂樂,來,先親親叔叔。”
樂樂蹦不開,又見距離拉遠,急得嗷嗷的叫,聽到老鬼這樣說,更是生氣,扭頭就噗的一聲噗他一臉口水。
“樂樂……”老鬼一臉的口水,眼睛都閉上了,這壞蛋像誰啊。
雅安笑得前仰後合,墨翟哈哈大笑,薛冰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樂樂還是生氣,又噗噗噗的朝老鬼吐口水,吐得老鬼受不了,趕緊把樂樂還給墨翟:“拿去拿去,口水機嗎?一個孩子哪來那麽多的口水?”
“對你這種人,沒點口水能自衛嗎?我女兒豈是你能隨便占便宜的。”墨翟把哥哥給薛冰,自己抱過樂樂。樂樂這才安靜下來,學著哥哥的樣子捧著墨翟親,親完,還又回頭看看哥哥,兩人相視一笑。
那場麵暖的,薛冰的心都些醉了!
墨翟會在這裏停兩天,周悅又剛睡著,所以不急著去看她,他帶著孩子回房間,一來怕孩子餓,二來怕薛冰累。管家送了牛奶進來,兩個孩子就一人抱著一個,躺在床上喝。薛冰側躺在他們的左邊,墨翟側躺在他們的右邊。
一家人終於聚在一起,心裏覺得圓滿,又覺得缺了一個角!
“墨翟,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這次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去吧。”看著這種場景,薛冰還是覺得自己離妹妹近一點會心安,她摸著哥哥的小手,想象著妹妹會和哥哥長得有多像。
墨翟知道她怎麽想,又怕她身體吃不消:“要不要再休養一段時間?這次回去,我在家裏也呆不了多久,頂多一周,我又去意大利,有個橡膠的生意需要我過去簽約。”
“在這裏呆太久了,不想在這裏繼續呆,爺爺一個人在家,應該也想哥哥吧!他那麽想要曾孫,想要抱曾孫,再不回去,哥哥長大,他就抱不到了。”薛冰垂著的眼簾,遮住了眼中的光,如果讓墨翟看到她心中強烈的想法,她怕就回不去了。
可是,墨翟何等聰明,不用看她眼中的光,他也知道他心裏所想,也終是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在S市:“要不,我帶你回去,然後你跟我一起去意大利。和我在一起那麽久,我一直說帶你出去玩,也一直沒有帶你出去。這次跟我出去,就當是出去旅遊。”
怕墨翟不帶她回去,她先答應,連聲說:“好啊,回國五天,我正好陪陪爺爺看看小丁,雅安說小丁懷孕了。你明天陪我去逛逛街,我給小丁帶點孕婦奶粉回去。”
“她用得你帶?風揚天天跟侍候皇太後一樣侍候她,就怕她過得不好,營養不好。她比你當時,幸福多了。”說到這裏,墨翟又想起她當初懷孕的時候,一個人在學校生悶氣,還要背負他和底晶晶弄的緋聞。以為讓她忍一忍,就有彌補她的機會。
卻沒有想到,他欠她的越來越多!
心裏好傷好痛,從那頭繞過來,把薛冰抱在懷裏,心疼地說:“我以前總覺我們還年輕,不管經曆怎樣的痛苦和挫折,我都有機會可以彌補你。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就算我能彌補你,當時你受的苦也是永遠不能替代,永遠不能抹滅的。當初,我應該做得更好,應該想更周全的辦法,讓你……”
薛冰伸出手指壓在他的唇上:“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一切往前看,誰都不是神仙,哪能麵麵俱到。小丁過得幸福,那是因為他們選擇了平凡的生活,風揚藏著一身才能,甘願在你手下工作,他的這種選擇就注定他們的生活會很簡單。而你是墨家唯一的繼承人,墨家拚到今天,也不是你的一個人的功勞。所以啊,你對得起老婆孩子之前,要先對得起墨家的列祖列宗。以後別再自責,也不要再想這些事,明天陪我逛街,風揚買的是風揚買的,我買的是我買的。”
墨翟覺得自己欠薛冰的更多,一夜,一家四口睡在一張大床上。平時愛鬧夜的樂樂,這一晚也沒有鬧,好像怕吵到薛冰和墨翟似的。睡了一夜,精神足足的,雅安帶著保姆過來把他們抱走。
墨翟陪著薛冰用完早餐,就親自為她開車,陪她去逛街。
北荷蘭省位於荷蘭的西部,經濟高度發達,也是滿城的鬱金香,香氣怡人,風光迷人。墨翟走走停停,看到好看的地方就停車,帶著薛冰玩一玩,拍個照片。
拍著拍著,墨翟就忽的發現鏡頭中多了一個熟悉的人,在遠處,坐在輪椅上!
“墨翟,怎麽了?”薛冰見他拿著相機發呆,一遍遍的對比,一會兒看相機一會兒看遠處,看得薛冰莫名其妙,從風車的旁邊走過來。
墨翟不想跟她說,可有些事情又能瞞她多久,她遲早都會知道,隻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們。墨翟把相片放大,讓她看遠處輪椅上的人,男人:“還能認出他嗎?”
薛冰怎麽能認不出來,第一眼就驚得目瞪口呆,手捂著嘴巴,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要不要過去看看?離開這裏,再遇到的機會就會很少了,或者這輩子再也遇不上。”墨翟關閉相機,朝遠處看去,男人坐在輪椅上,由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推著他,再有一百米的樣子就要拐彎,然後就應該會朝他們的方向過來欣賞風景。
薛冰心跳得亂,這個意外的相逢她真的好意外,真的沒有想過再見麵會是這樣。可是,不見,今生就真的會按墨翟所說的那樣再也見不到。
她點了點頭,迎著他的方向走過去,距離再縮短,她也越緊張。輪椅上的男人並沒有看他們,一直低著頭看自己手中的手機,不知道手中的手機有什麽內容,會比這風車和鬱金香還要來得美。
直至四人相遇,互相擋住了互相的路,輪椅上的男人才緩緩地抬起頭,推車老人的視線也從他的頭頂移開。
兩人的視線移動的很慢,好像這個國家的時間也是緩慢的一樣,一點點一點點,順著他們的鞋,他的褲子她的裙子,一路往上,看到他的臉和她的臉。
手機從手中摔落,驚訝包裹著他的全身,他和薛冰一樣不可思議也難以置信這樣的相逢,他呆呆地看著薛冰,目光一動不動。
薛冰也看著他,墨翟卻是很自然很淡定,繞到薛冰的左邊把他摔落的手機撿起來。一撿起來,就看見屏幕上一張女人的照片,不是別人,正是薛冰,雖然很小,但一眼就能認出來,是她。
“溫軒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的腿怎麽了?”薛冰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也不知道要怎麽問候,如此尷尬的局麵,她真心的不會處理。但是她記得,她在S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他有在床頭哭過。
哭得聲嘶力竭,痛不欲聲!
所以,那一刻,她就放下了對他的所有的恨,也在心裏跟他說了再見,永遠不要再見!
今日的相逢不會是重新開始,必竟經曆過這麽多,誰的心裏都已經傷痕累累。這個相逢,或許就是老天給他們真正的告別機會。
溫軒扯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不過心裏頭還是很欣慰:“你還活著?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也打聽不到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不在。”說這話的時候,溫軒是痛苦的,聲音低沉沙啞哽咽,眼眶一圈圈變紅。
她還活著,活著就好,就好!
薛冰亦是扯扯嘴角:“我的生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家那種環境我都能活下來,那麽多次的凶險我都能活下來,這一次,我又為什麽不能活下來。”
“是不是很辛苦?”溫軒這麽難得見到她,目光哪裏舍得移開,不過看到她,心裏壓著的那塊石頭也算是移開了,整個人也覺得有種輕鬆的感覺,哪怕兩條腿……
薛冰搖搖頭:“想不辛苦就能不辛苦,活著也永遠要比死去來得難也來得辛苦。溫軒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的腿這是怎麽了?”
溫軒還是不想回答,不答反問:“你一直在這裏嗎?在這裏呆了多久?墨翟把你的消息全部清洗的一幹二淨,我什麽都查不到。”
“查到,你又想做什麽呢?”
“查到,我就想來找你,想跟你道歉。隻要你活著,我才能真正的原諒自己。冰冰,我錯了,真的,我現在也受到了該受到的報應。”
“你的意思是?”
溫軒看著自己的雙腿,摸了摸,一點感覺都沒有。
在S市,知道薛冰流產到快要死的地步時,他就很後悔,然後天天喝酒,天天借酒澆愁。喝得太多,酒精麻痹了神經,聽到她轉危為危的時候,他的情緒落了落,沒那麽壓抑,但是酒癮已經控製不住。
不喝,心裏就鬧著慌,眼睛也會時不時的脹疼!
後來聽說孩子丟了,聽說薛冰一心求死,他的狀態又不好,整個人幾乎就是睡在酒裏,誰來勸他都不好用。墨翟把他抓到薛冰床前時,他哭得好傷心,也哭得好累。
回去,整個人就病倒了!
病倒了,也不肯吃藥,一直找酒喝,喝到最後,眼睛高度充血,產生暈眩,跌倒地上,桌角也重重地磕到了他的尾椎。
當時,沒有發現他的尾椎受傷,隻關心他的眼睛,和額頭上的傷口。直至把他救醒,他問自己的腿哪裏去的時候,溫父才知道他的腿不好了。
可是,時間已經耽誤久了,想著國外會不會醫術高點,就把他送到國外來治療。治療不好,又一直沒有薛冰好轉的消息,他整個人變得狂躁至極,一點都不配合醫生,也再次從床上摔下來,將尾椎的傷情增重,也徹底廢了雙腿。
溫母一看他變成這樣,整個人又抓狂又恨,怪罪是薛冰害的,非要回去找薛冰算帳,結果沒有到S市,出門沒多久,她就發生了車禍,不治而亡。
失母的痛,失腿的傷,溫軒也不想活,想著薛冰如果死了,他也一死了知。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S市的朋友又給他傳來一個消息:“薛雪死了!”
“啊???”薛冰身形難穩,步步後退,怎麽也想不到這大半年,不止她的生活發生了顛覆,身邊人的生活也一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有些怕,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問:“薛雪,薛雪,薛雪是怎麽死的?”
問完,又扭頭看向墨翟:“是你嗎?是你弄死她的嗎?”
墨翟搖頭:“我還沒有動她,不過我有按法律程序繼續討伐她。但是,她的死跟這些都沒有關係,也跟我們沒有關係,跟他有關係。”說完,指了指溫軒。
溫軒苦笑,又搖頭,臉上複雜的表情都難看懂他此時的心情,也聽他有氣無力地說:“你在酒店發生流產事件被墨翟接回墨家休養後,她用了底晶晶的藥將我迷惑,而後我們發生了關係。你女兒弄丟,墨翟把你送走後,她也離開了醫院,然後很快就發生懷孕,也在孕期56天的時候,發生輸卵管破裂,流血太多,沒有血液給她輸入,就這樣她死了。死於宮外孕。”
薛冰雙腿軟得像棉花糖,一步步往後退,是墨翟緊緊扶住她,她才沒有跌倒地上。墨翟也懂薛冰,再壞的人在她心裏,她都恨不起來,但凡那些人有一點點的可憐,她就會原諒他們。
當初,他們也抓著她這個弱點,一次一次地害他!
薛冰的眼淚管不住地流下來,她恨薛雪恨薛雪,可是薛雪也很年輕,二十七歲的年紀就死了……太可惜啊……
“她的死,和我的腿,和我媽的車禍,都是我們自己種的因,現在結成這樣的果。冰冰,你完全不用內疚,更不用自責,這些都是我們欠你的,我們也還不清。今天能見到你,能當著你的麵說一聲對不起,我就很滿足了,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對你說這句話。說完,我心裏的石頭終於移開,以後也能輕鬆地活著。冰冰,我們的情份到此就結束了,以後我祝你幸福,也祝你一家人早日找到女兒,一家團圓。”
說完,把手機送給墨翟:“我媽去世後,我反醒了很多,其實我們在商場做的種種事情,就是一種殺戮。我不懂劃解這殺戮帶來的滅害,而你卻懂,你做過的善事比我多,你的心也比我善良。所以,我覺得我沒有臉再跟你拚,我退出了江湖,溫氏集團也不複存在,這個手機裏麵沒有電話卡,因為已經沒人跟我打電話。這裏麵存著的都是冰冰小時候的照片,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送給你,好好照顧她。”
墨翟看著手機,一張張翻過去,還真的都是薛冰的照片,十來歲的樣子,笑得像朵花一樣漂亮,或者穿著學生製服,或者穿著白色的裙子,很漂亮,很單純,就是一個孩子。
但是,她的眼睛沒有變,以前是那樣,現在還是那樣!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墨翟接受了。
溫軒點點頭,最後又看了薛冰一眼,說:“那我們就這樣告別吧,冰冰,一定要幸福。墨翟,好好照顧她。”說完,叫了一聲:“爸,我們走吧。”
“好!”薛冰這才發現,推車的老頭原來是溫父,大半年的時光,他好像過了大半生,頭發白得像雪,臉上堆瞞皺紋,哪裏還有一點當初在S市的溫董風彩。
溫父沒有看她,平靜地推著車從他們身邊經過,走遠,越走越遠,消失在他們的麵前。薛冰怔怔的看著,覺得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墨翟也摟住她的肩膀,輕聲說:“老婆去世,兒子變成這樣,溫家的祖產業又在他手中歸為零,他受的打擊太大,據說是一夜就白了頭。不過,他如果能這樣安靜的活下去,下半輩子應該會活得輕鬆一點。”
薛冰怔了怔地點了點頭,她不能再為他們做什麽,但願意祈禱,讓他們都活得簡單一點。簡單一點,快樂多一點。隻是,薛雪死了之後,薛爸和薛媽又會怎麽樣了?
墨翟說:“他們還在S市生活,沒有離開他們的房子,他們也給我打過電話,問你什麽時候回去。說你回去,就把該還的東西還給你,然後他們就回老家住。冰冰,薛雪的死和你無關,那是她一手造就的錯誤,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不要自責。你如果不想去見他們,你也可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