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發火
秦溪很少去母親那邊的親戚家裏，尤其是從父母離婚之後，那邊的秦溪看他的父親不順眼，連帶著也看他不怎麽順眼。秦溪本來計劃直接讓司機將孟姣送到她家門口去，但是還沒等秦溪提前下車，孟苓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直接帶著表姐去回家裏，說是不少家人都在家裏聚會。孟苓的話，秦溪當然不會反駁，想著本來元旦也要到了，他是應該回家陪一陪母親，最後就在電話裏答應了。
等車將他們送到之後，秦溪就示意司機可以回去了，司機卻一臉為難地等在樓下，“秦少，我能不能回去，這得先生發話才行。”
秦溪也隻能暫時讓司機在樓下等著，自己一邊上樓，一邊掏手機給陳玨發短信。
孟姣走在秦溪的身邊，心裏堆積了不少疑問，她很想問表弟是不是做明星賺了很多錢，又想問表弟現在是不是見過很多明星了，她還很好奇表弟怎麽會開著那麽貴的豪車來接她，那個司機口中的“先生”又是誰啊……等孟姣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將心中的疑問都問了出來。
秦溪還是年幼的時候跟這個表姐比較親近，但是後來感情慢慢的也就淡薄了，饒是親情也是需要經營的。現在的秦溪對孟姣就隻是比別人的要親近一些，但是卻不會有更親近的感覺了。所以他沒有回答孟姣的話，孟姣回過神來也尷尬地住了嘴。
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外，秦溪掏出鑰匙打開門，隨著門被打開，裏麵立刻傳出了熱鬧的聲音，有大聲開玩笑的聲音，也有碰麻將的聲音，還有廚房裏做食物，鍋碗碰撞的聲音……這些都是屬於家的氣息，就好像很多人坐在一起要過年了一樣。這種情景頓時讓秦溪有點恍惚。他重生以來還沒有遇見過這麽溫情的時刻，就是上輩子，他也很少體驗這樣的時刻，因為做了明星之後總是忙碌的，而且他又因為家庭情況的特殊，很少跟那些親戚們來往。
秦溪的神色有些複雜，站在門口愣了幾秒。
孟姣已經先一步跑了進去，衝著她父母就撒嬌地喊，“爸媽！”
孟苓從廚房裏出來，這才看見了秦溪，“秦溪，你回來了……”她臉上浮現笑容，在這個時候讓秦溪覺得特別的溫暖。
秦溪一走進去，家裏的熱鬧氣氛慢慢就沉靜下來了，舅舅將他叫了過去，“秦溪，過來坐啊。”
剩下還有七大姑八大姨的，有的秦溪甚至都已經認不出來了，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全部都聚精會神地看著秦溪，就跟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一樣。秦溪暗自皺眉，但是為了孟苓的麵子，還是將自己認得出的親戚叫了一遍，然後才坐在了舅舅的身邊。
孟姣這個時候已經抓住自己父親的胳膊，跟著坐在另一邊，顯然也很想聽自己父親會對秦溪說什麽。
“秦溪啊，我們……我們都在電視上看見你了。”舅舅笑著說，隻不過這個笑容有點尷尬。
秦溪猛地反應過來，哦，上輩子的時候，他進入娛樂圈可遠遠沒有這輩子順利，而且那個時候他早早地暴lou了，所以不管是母親家這邊的親戚，還是父親家那邊的親戚，全都對他冷嘲熱諷，說他沒什麽本事，倒是心比天高，竟然也想去當什麽明星？簡直笑死人了。其中父親那邊的嘲諷聲最多，而母親這邊的親戚呢，則是非常不認同他的這種行為。因為外公家書香門第，外公又是比較老派的中學老師，年老之後就更看重這些名聲，所以怎麽能想象，一個書香門第裏麵出了他這樣一個，向往著虛浮娛樂圈的後代呢？
那個時候，秦溪做的事在他們眼中看來，是很丟臉的，他們甚至覺得秦溪還不如去隨便找個工作，一個月哪怕拿一千塊都好。
想到這些回憶，秦溪這個時候也懶得開口了。這輩子軌跡改變了，就讓他看看母親這邊的親戚又會怎麽說他吧。秦溪心頭冷笑。
見秦溪半天不接話，他的外婆從廚房裏出來，拔高聲音對秦溪說：“秦溪啊，你怎麽不聲不響去演什麽電視啊？你舅舅還給你安排了單位呢，唉，還是國企呢……”
舅媽在旁邊小聲說：“你懂什麽？人家演電視比國企不知道賺了多少倍呢。”
外公拄著拐杖也跟著問：“秦溪啊，你賺了多少錢了啊？你都沒跟你媽媽說過啊……”
耳邊充斥著這些話，秦溪隻覺得心煩至極，他掐了掐手掌心，勉強壓住心頭的火氣，問外婆：“哦？舅舅給我安排了單位？我大半年前就在說要去實習了，可是舅舅一直沒跟我說，我也不知道呢。”
你要真安排了，就早說了吧？現在說出來又算什麽？秦溪心中煩透了，隻覺得挺虛偽的。
舅舅尷尬地笑笑，“其實那個單位也不是百分百能進去的，都是要參加統一考試的。不過現在秦溪有個工作也挺好嘛……”
“哪裏好了，又不是國企，這個工作說不定什麽就沒了，那以後又靠什麽吃飯啊？演戲演戲，不就是靠張臉嗎？這以後不能演了，他又怎麽辦？”外婆不讚同地出聲。
秦溪聽得心裏的情緒一陣翻湧，皮笑肉不笑地說：“外婆不懂演戲是什麽，可別亂說。”
“我哪裏不懂了……我……”外婆不服氣地反駁。
舅媽見秦溪臉色不太好，連忙按住自己婆婆，“好了好了，先別說了，您快進去看看菜好了沒。”
孟苓並不是很擅長做菜，這會兒她又從廚房裏出來了，坐在秦溪身邊，拍拍他的臉頰，“怎麽瘦了一點了？”
秦溪勉強lou出一個笑容，“比較辛苦。”
才剛剛走到廚房門口的外婆又回頭說：“看嘛，我就說嘛，還是在國企工作那才叫正經，什麽演戲……那都不是正途……”
舅媽連忙跟上去將外婆推進廚房裏去了。
舅舅尷尬地說：“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就關心關心你。你這進了娛樂圈怎麽樣啊？這一個月能拿多少錢啊？還順利嗎？”
秦溪揉了揉額角，覺得被吵得耳朵都疼了，“一分錢沒賺。”
頓時這一gan親戚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這一分錢沒賺？怎麽可能啊……”
“對啊，不可能吧，我聽說哦，那些明星隨便買個衣服都是好幾萬呢……”
“對啊，我之前看新聞，不是說明星一年都是收入過百萬的嗎？”
“秦溪，你可別騙我們啊……”
秦溪覺得自己的脾氣又有點穩不住了，他捏了捏母親孟苓的手，起身說：“我去上個廁所。”
也不知道是誰冒出了一句，“哎，現在大了，跟他說話，也當聽不見一樣了……”
秦溪真想抓起桌上的水杯淋她一臉，嗆她一句，我怎麽樣關你屁事。但是不行，這些都是孟苓的親戚，他不能這麽做……至少現在看來，這些人還沒有太過明目張膽地像上輩子那樣對他說出過分的話。
秦溪心中冷笑，快步走進了衛生間。
他站在鏡子麵前，看見自己的臉色陰沉。秦溪掏出手機，剛才準備發給陳玨的短信還在編輯界麵，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很希望聽到陳玨的聲音。他猶豫了一會兒，手指在通訊錄上來回摩、挲，還沒等他做下決定，一個不小心就按到撥出了。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這次沒有什麽女人來接電話，秦溪聽著裏麵傳出陳玨清冷的聲音，他陡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一種庇佑，就像是知道自己擁有了一個jian硬的後盾一樣。
“我……”秦溪一開口突然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有點沙啞，秦溪連忙輕咳一聲，“我，我下午從小村子裏回來的。”
“你沒回別墅？”陳玨好像還在公司裏，能聽見他那頭翻動文件的聲音。
“沒有，要過元旦了，我媽喊我回家了。我現在在家裏，家裏一堆……一堆親戚……”秦溪提到“親戚”兩個字，絲毫沒有親人間的溫暖，他隻覺得疲累和煩躁。
陳玨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情緒不太對，在那頭問：“你幾點吃完飯？”
“不知道，可能……可能八點多吧……”秦溪剛才被吵得腦子有點疼，現在腦子裏都跟漿糊一樣，亂七八糟的。
“好，我知道了。我還在公司，晚一點給你電話。”陳玨的聲音還是那麽清冷。
秦溪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自己鼻子有點酸，好像還有點不爽快。他不希望這個時候陳玨那麽快掛斷電話。但是陳玨那邊還是掛斷了電話。秦溪覺得自己的心情又down了下去。他收起手機，擰開洗漱台上的水龍頭，用冷水拍了拍臉。
然後他打開門走出去，幸好已經要吃晚飯了，秦溪覺得終於可以逃tuo大家的追問了。
但是等上了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因為上桌之後，更是被一堆親戚圍了個嚴嚴實實，大家繼續追問他在娛樂圈裏的事情，可以說秦溪還真沒享受過這堆親戚這麽“熱情”的時候。
過了一會兒，有個男人從廚房裏出來，坐在了孟苓的身邊，秦溪打量了幾眼那個男人，穿著黑色polo衫，四十來歲。
“秦溪，這是你魏叔叔。”外婆介紹說。
秦溪一下子明白了什麽。這是母親交的男朋友……
這一瞬間，秦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兒木。其實很早以前他也提議過母親可以再婚的，但是他沒想到這麽突然，就有個陌生男人坐到一桌子上來吃飯了，而且好像都知道，偏偏他一個人不知道，他的耳邊還充斥著那些親戚們追問的聲音，秦溪瞬間覺得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好像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你賺了多少錢呀？你們拍電視劇是不是一集就幾十萬呀？”
“這麽有錢呀，哎呀，孟苓以後享福啦……”
“是啊，咱們可不能比哦……”
“秦溪呀，你怎麽不說話啊？表姑在問你話呢？”
秦溪的臉色陰沉下來，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將手中的碗筷直接摔在了桌上，“砰”的一聲響嚇了大家一跳，他冷笑一聲，“我賺多少錢關你們屁事？”
“哎喲，你看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咱們又不是想著他的錢，就問問啊……”
“對啊，大家都關心你呢，哎喲，當了明星的人就是不一樣，現在說掉臉子就要掉臉子……”
“在座的可都是長輩呢，秦溪你學的禮義廉恥都到哪裏去了？”
秦溪忽然覺得這些哪裏算什麽親戚啊？他毫不畏懼地站起來，冷漠地回視，“我學的禮義廉恥就是食不言寢不語，不會瞎打聽別人家的事，不會隨意評判別人家的事，不會仗著是親戚關係就到處饒舌。”
“哎，你說誰饒舌呢！你……”
秦溪推開椅子，大步走了出去，誰也來不及攔他，就這樣看著他發完脾氣，直接走出了這個地方，走出了這個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