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錯失機會（下）
金鍾獎選人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單位報送，另一種是現場選拔，即使現場選拔，也是要有名家推薦的。
賀黎說團裏有一個報送的名額，僅有一個。
團長一定會把這個名額留給有潛力的年輕人，所以顧明雲是有機會的。
第二天顧明雲去找團長聊了聊報送的事，而團長卻麵露難色，他坦白的告訴顧明雲：你是個很優秀的歌劇演員，但我私心裏是想把這個名額給多吉。
多吉的民族唱腔放眼國內都是珍貴而少見的，而團長的心是偏向民族的，不是美聲。
顧明雲失落的回到醫院，和賀黎說明了這個情況。
彼時賀黎的傷情好轉，精力也明顯多了起來，他思索著對顧明雲說：“團長的決定，我可以理解。他想做原創的民族歌劇，多吉是他精挑細選的好苗子，團長想將多吉推出去，讓他在業內站穩腳跟，也打出一些名氣來，將來好挑起咱們團的大梁。”
顧明雲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不免有些吃驚，可轉念一想，他們平時排練，分明是中文作品多一些的，原來是這個原因。
可是原創，聽起來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一部原創的歌劇，從劇本到詞曲再到正式演出，要付出多少人的心血，而那台下稀疏的觀眾，真的能撐起那麽多的心血嗎？
顧明雲想到這裏，隻覺得頭皮發麻，心中一陣無力。
她看著賀黎，說：“可是你呢？如果你不出演主角的話，真的會有人來看嗎？”
賀黎苦笑，道：“我們排經典的劇，好歹都會有人慕名而來，可是原創，即使是我也沒有把握成功。”
這話太沉重，顧明雲隻能沉默，一邊為自己錯失掉的機會感到難過，一邊感歎多吉身上的擔子又多了一個。
賀黎也說讓她放寬心，團裏的報送名額雖然沒有了，也還有現場選拔的資格，一樣可以參加比賽，隻是這條路要更殘酷一些。
所以要早早準備起來，顧明雲這樣想著。
心上壓了事情，對賀黎的照顧也就沒有那麽詳盡了，引得賀黎總是側目看她，顧明雲卻是十分不解的望回去，那眼中純純的疑惑讓賀黎幾乎鬱卒。
沒過多久，賀黎便可以出院了。
在醫院的生活實在是比平時熱鬧了許多，也輕鬆了許多，賀黎的病房每天都有人來探望，朋友，同事，家人，約好了一般相繼過來，常帶果籃、鮮花，他傷得不重，便很有精力配他們說說笑笑。
記得也隻有顧秋月來的時候掉了兩滴眼淚。
而他那親愛的老媽，隻有住院前幾天的時候才來看他，給他帶些飯菜，教訓他一兩句，後來發現其實自己的廚藝還不如顧明雲，便安安心心的在家吃保姆做的飯，不往醫院跑了。
所以賀黎出院之後，赫然發現自己胖了，便跟顧明雲吐槽說：“你看看，人家住院出來都要消瘦的，而我卻被老婆給喂胖了！”
顧明雲聞言作勢要打他，說：“誰是你老婆？”
賀黎便趁機將她報了個滿懷，笑道：“你呀，早晚是我老婆！”
同居的第一天，賀黎燒紅了家裏平底的鑄鐵鍋，要給顧明雲露一手。
他買了上好的牛肉，用黃油和蒜頭煎了剛剛好五分熟的牛排。
潔白的瓷碟裏擺著焦香的牛排和一小支迷迭香，牛肉表麵呈現出美拉德反應之後漂亮的焦褐色，這是賀黎在國外練就的好手藝，光是看著，便讓人食指大開。
顧明雲驚歎著切開牛肉，淡紅色的液體隨著牛肉的紋理滲透出來，沾了一點在餐刀上。
她知道這個是肌紅蛋白，但是那一瞬間，時間倒流，她看見餐刀刺入賀黎的身體，血流出來，滿目的紅。
“怎麽了？”賀黎不解，怎麽好好的，突然就呆住不動了？
顧明雲張口欲言，可胃裏好像有東西比話語更快。
顧明雲衝去衛生間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胃酸腐蝕著食道和嗓子，帶給她最不期然的痛。
在疼痛中顧明雲想，她其實也沒有那麽弱，在超市和菜市場，她不止一次見到血淋淋的鮮肉，但沒有一次是像這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重現了那一幕。
賀黎被嚇到了，急忙跑去安慰她。
好不容易等她平靜，賀黎捧起他心愛的那張臉，卻見濕潤的淚水遍布其上，而她的眼睛清透到讓人心碎。
“黎哥——”顧明雲死死抱住賀黎，崩潰地大哭。
賀黎攬著她，不知所措，他從未見過她這麽易碎的樣子，冷靜如她，在那個夜晚都沒有哭，卻原來也會像小孩一樣任性的大哭。
“沒事了！”
顧明雲仍是哽咽，“黎哥，我怕！”
賀黎輕撫著她，問：“你怕什麽？”
“我怕你出事，怕你不在！”
賀黎受傷的那一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長久以來的愧疚突然籠罩住了她，她怎麽能不怕？
可她聽到賀黎低沉的笑，他說：“我怎麽會不在，我若不在，誰做你的老公？你又要和誰相愛？”
顧明雲聞言止住了淚，羞紅了臉。
賀黎拉她起來漱口，洗臉，完了又說：“我真該把你剛才的樣子拍下來，等你以後老了，成了黃臉婆，我就拿出來給咱的孩子們看！”
顧明雲頓時又覺得氣惱，可偏偏掙紮不出他的懷抱，隻得任他抱著她回了臥室，索走了他能拿的一切。
顧明雲和他擁吻，做著無謂的抗拒，心裏卻是順從的。
漸漸的她覺得賀黎的手也開始不安分，他不滿足於親吻，這件事他做的膩了，於是想要更多，更深……
身下的這張大床啊，終究還是同她夢中想象的一樣，承載著她和他兩個人的身軀。夢境和現實交織，觸覺便因此更加靈敏，像是對無盡永恒的神秘的探索，每一寸的肌膚的盡頭，都像是觸到了宇宙的邊緣。
他要，她能不給嗎？
顧明雲迷糊隻見又想起那天在病房裏，賀黎的母親和他說起生孩子的事情，他好像沒有反對的意思。
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她願意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