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煙火氣

  木靈對這城市並不熟悉,和之前的出差一樣,她隻是匆匆路過而已,並沒有在這裏長住的打算。


  A市也是國內一線的城市,但相比於衡木集團總部所在的H市而言,A市的生活步伐更加舒緩,這座城市的居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慢生活,而不是飛快地追趕和超越。


  記憶裏的那個弟弟約了她在CBD聳立高塔中的一家咖啡廳見麵,木靈隻是微微笑了笑,便給他發送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地址。


  雖然這些年她也在商場上追逐別人,但從內心角度出發,木靈並不願意自己成為那群“食肉動物”中的一份子。


  更別說是要見木清了,答應這次見麵的初衷就是想看看當年的慫包變成了什麽樣子,其他商業化的東西她還想暫時先放一放,等到分公司開業了再談。


  他已經回國了,這些事本不該急的,可偏偏木恒想要他急。


  六十五歲了,木恒終於是等不及了,眼前半生走馬觀花,到了這個年月,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木靈不知道該如何評判這個男人,隻明白她是永遠不可能原諒木恒的。


  因為他不配。


  而現在,木恒又換了一個針對的人選,剛回國的木清。


  看起來像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在八歲就有了自己想法甘願出國的木清,又怎麽可能真的任由他擺布呢?


  木靈歎了口氣,挽了挽袖子,不再想那麽多。


  既然木清已經選擇了加入木恒新開創的這場遊戲之中,以他的智商,能不能玩得下去也該是他的事了,和自己絲毫關係都沒有。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之前不過也就是在網上搜了一個環境優美的咖啡廳來打破一下眼前的僵局,現在就更不用急了。


  身著私人高定的西裝女士裙,木靈又搭配了灰色的千鳥紋大衣,冬天這個時間,總是不適合她這樣不願意穿太多的人士。


  高挺的鼻梁,上麵架著一副銀絲鑲邊的圓框眼鏡,沒有了平日的嚴肅,但配合上整體的著裝,今天的木靈氣質還是十分幹練。


  A市著名的遊船碼頭,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慕名而來的人也不少。


  木靈並非喜歡這種吵嚷的環境,隻是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在高位幹了下來,始終缺少了一份煙火氣。


  如果待會兒見到了木清,這種生人勿進的氣息,是否會讓他感覺到局促呢?


  不知不覺間,木靈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開始關注起了還未謀麵的木清,甚至連這種細節都沒有漏掉。


  遊船碼頭的船已經陸陸續續地開走了,一片以山為邊界的湖泊,看上去清淨異常。


  在人群中穿梭而過,木靈已經感受了個徹底,也感謝這種經曆。


  體驗完成,她走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默默拿出餐巾紙拭了拭湖邊座椅上的露水。


  一夜過去,湖裏的冷氣蒸騰上來,遇到這椅麵,總會留下些什麽。


  小的時候她一直都留在木恒的身邊,盡管木恒從未分出什麽心思來照顧過她,可因為有錢,在各個方麵也未虧欠。


  隻是因為缺少旁人的關愛,木靈養成了冷冷的性格,正和眼前這景致相合。


  仔細回想,木靈的嘴角微微勾起,覺得木恒從未關注可能倒也是件好事。


  自己的母親是在木恒一窮二白的時候和他結婚的,婚後幾年,才算是生下了自己,可那時候,木恒哪裏放過心思在她們母女身上,恰恰相反,生意越做越大,他不斷膨脹,更將媽媽視作敝屣,棄之不顧。


  如果不是母親抑鬱症發作上吊自殺,讓木恒身上背負了一個背棄妻兒的名聲,恐怕自己這一生也就和她一起窩在那個窮鄉僻壤度過了。


  木靈並非嫌棄母親,隻是心疼那個無知的女人,她本可以找一個良人或者自立自強,最後卻折腰於木恒這個王八蛋身上。


  再後來,木靈跟在木恒的身邊,不像女兒,倒像是一個拖油瓶,一個隱了身的拖油瓶。


  她從不開口叫一聲爸、也未向木恒要過什麽,在她的心裏,木恒隻不過是一個殺人凶手,而這個人,剛好是她一窮二白的母親。


  木恒身邊從不缺少女人,清純的、妖豔的、年輕的、成熟的,木靈年紀小的時候,隻是偷偷地貓在二樓房間的門隙裏看著這一切,看著他一個一個地把人往家裏帶。


  很快,木恒的公司就和他的人生一樣,開啟了走馬觀花的模式。


  不得不說,木恒不僅僅是在女人堆裏有魅力,就算是在商場上,他的手段也十分強力。


  衡木集團是他一手創建的,經曆過幾個年頭,就已經在H市是開創了一片新的天地,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公司到中等企業再到H市鼎鼎有名的大型企業集團,木恒在別人眼裏是個傳說,在木靈眼裏,卻始終一樣。


  直到這個荒誕的家裏迎來了一個新的人物,杜清蘭。


  對,就是木清的母親,那個給衡木集團帶來更大的際遇的女人。


  為了和木恒在一起,她甚至拋棄了一個顯赫的家世來到H市,甘願為木恒做開疆拓土的一匹烈馬。


  那個時候,木靈隻是躲在門的背後笑,笑她的傻,也笑這個家的荒謬,可以一點都不為了愛,隻是因為利益而存在。


  杜清蘭知道木靈的存在,也從未打擾過這個隱形的繼女。


  隻是偶爾向她發射一些善意,無奈被從小看過很多的木靈都一一躲開。


  久而久之,木靈和杜清蘭之間也沒了交集,木恒還是像個過客似的時而回來,在杜清蘭麵前裝裝好丈夫的樣子,然後一如既往地走開,變成夜場上的花花公子,帶著各色各樣的妞去酒店,過和以前一樣的日子。


  木靈不明白為什麽杜清蘭還願意在木恒麵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她時常能聽見杜清蘭在木恒沒回來的夜晚哭泣的聲音,那種痛苦,仿佛和她失去母親時差不多。


  年紀小小的木靈對悲傷和痛苦的定義僅限於此,因為此後,再也沒有能讓她難過的事情了,仿佛她隻是在這世界多逗留了一會兒。


  聰明如木靈,不會多說也不會問,她寧願做一個局外人,也不想再被這些事情拉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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