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很難過
“朵朵……”
斜倚在石柱上的笙落沒了力氣,直到一雙溫熱的手搭上了她的胳膊才轉過頭來。
雲朵朵的眸子裏裝滿了擔心,又何止是擔心。
這麽多年了,笙落婚姻裏承受的那些無奈和心酸都是她有目共睹的,或許在大多數人眼裏笙落是嫁了一個彬彬有禮、待人謙和的好老公,但從自己這個姐妹的生活來看,事實並沒有那麽幸福。
“你還站得起來嗎?”
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閨蜜,雲朵朵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如果當初她沒那麽衝動地嫁給嚴青,而是再好好地考量上一番,現在還會是這樣嗎?
哪怕到了最慘的境地,她也應該要好好地對待自己,而不是像這樣把自己放在最差的環境裏。
把自己苦澀的目光收了回來,笙落伸出手撐在地上,因為寒冷、因為哭泣,她消耗了太多的力氣在上麵,一時之間竟連動彈都很困難。
她怎麽會不知道朵朵現在是怎麽想的,這麽重要的事情,這麽多天的糾纏,自己連一個字都沒有和她提,真要說無情無義,也該是她在前麵。
“我站不起來了。”
哽咽了的笙落有些自暴自棄,是,是她把這一切給弄得這麽糟的,可是誰又真的想把自己搞得那麽糟呢?
雙手撫上臉頰,淚水一出眼眶就已經失去了溫度,胡亂地擦拭著,笙落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隻顧著埋怨自己,卻忘了站在身邊的人其實從未選擇責怪。
“站不起來就站不起來唄,你不會叫我一聲的嗎?”
雲朵朵也開始難受了,沒有了這個所謂的家倒是不可惜,隻是沒了孩子的撫養權……
笙落現在有多難受是可以想見的,就像她一樣,一想到很有可能失去小風的聯係,整個心就像被揪起來了似的,鈍鈍的疼。
“朵……”
紅紅的眼睛瞟向雲朵朵,笙落有些猶豫,她不怪自己了嗎?
雙手和身上都已經冰涼了,顫抖帶給不了熱量,笙落待的石柱也不是什麽能夠避風的地方,雲朵朵慢慢走上最後幾節台階,站到了笙落的麵前。
“你是不是傻,就讓你多說幾個字,有那麽難嗎?”
小心地扶起笙落,幾天不見,她又瘦削了幾分,一米七的高個,體重估計連九十都沒有了,整個人的狀態就像是一碰即散,讓她扶著的手都開始了顫抖。
“有什麽話是不能和我說的?一定要憋到今天嗎?笙落,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雲朵朵惡狠狠地說著,手上和腳下的動作卻沒有停,她的步子邁得很小,為了讓笙落跟上也是費了心思,手緊緊地攥住了笙落那已經帶著僵硬的手,生怕她又做什麽事情從自己的身邊跑掉。
感動得不知道能怎麽報答,笙落寧願左顧右盼,也不願意望進雲朵朵的眼睛。
看到雲朵朵帶著質問的目光,她幹脆一下把頭低了下去。
“我、我錯了,可是這些路都得一個人走,以後我也得一個人走。”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著,離婚並沒有像她之前想的那麽簡單,如果真的是,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恰恰相反,這種最特別的告別,是對過去的一種徹底的割裂,時間、生活、財產,連孩子,都得如同物品一般用利益去衡量。
“笙落!”
打開車門的手,猛地甩開了。
雲朵朵一把把笙落推進了車的後排,臉上是十足的氣憤。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那些勢利眼的小姐妹嗎?還是一個個隻看得到你好看不得你落魄的賤.人?你能陪我坐過天亮,我就不能這樣陪你過下半生嗎?”
忿忿填滿了雲朵朵的心,她今天來不就是為了開導這個被拋棄的女人的嗎?現在卻還得被她給嫌棄。
聽到後麵愈發響亮的哭聲,雲朵朵的心亂極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錯氣了。
笙落現在哪裏像是之前那個精明幹練的工作室女老板,分明就是一個離婚之後被搶走了孩子、無依無靠的黃臉婆的樣子,自己居然還指望她對之後的生活抱著希望?大概是她太可笑了。
“好了好了,我不多說了,愛哭你就繼續哭吧,哭幹淨了,我再帶你去散散心。”
平複下自己的心情,雲朵朵才打開車門坐上了車。
冬天的溫度確實很低,才一會兒的功夫,雲朵朵的手腳都已經冰涼了。
按捺不住自己心裏的那點心疼,她裝作無意識地抬手開了車裏的空調,呼呼的暖風就像她呼呼喘著的大氣,一絲一絲,慢慢壓下了笙落的那份委屈。
沒有人說話,雲朵朵兀自看著前方,想著笙落的未來,也想著自己的未來。
她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了,就憑她那點力量,想要扳倒一個社會中層最穩固的律師家庭搶回孩子,雲朵朵咽了口水,還是搖了搖頭。
要不幹脆她們倆一起過吧,這生活啊,過得實在讓人沮喪。
哭聲慢慢低了,抽泣聲過了一段時間也沒有了。
雲朵朵抬了眼,擠了擠眼睛,自己的那點鼻酸也快消耗殆盡。
有些痛苦是蔓延在生活的過程中的,一時的爆發算不了什麽,它解決不了問題,也帶走不了傷痛,隻是給人一個出口,才不至於自己慢慢憋死在裏麵。
隻是把頭輕輕地偏了一個弧度,雲朵朵望著頭上的後視鏡,鏡子裏麵映出的人帶上了滄桑和痛苦,卻還不至於絕望。
笙落隻是呆呆地仰著頭,目光空洞地看著車頂,那裏光禿禿的一片,什麽都沒有,顯然是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也好、也好,起碼還沒傻到尋死覓活,雲朵朵悠悠地說了一聲坐穩了,便啟動了自己的小車。
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又多了一輛載著故事的車,雲朵朵把車速提得很快,她不喜歡開快車,卻也不喜歡因為自己的緣故讓笙落再多受點痛苦,幹脆把這過程減到最短,減少自己的罪過。
“朵朵,我好難過。”
訥訥地開口,笙落沒有了這幾年生出的自信,她更像是多年前的那個女孩,習慣把自己鎖起來,所有的話都隻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