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收手吧
不用自己扛著……
一顆心猛地撞了一下，砸出一個凹陷、砸出萬分懺悔。
雲朵朵也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隻是那都是給自己找的借口，她無法設想走到最後一步，走到家破人亡、雲氏破產的局麵。
“媽…我該怎麽辦啊，媽……”
撲到母親的懷裏，雲朵朵想起剛剛看到的父親的樣子，他是那樣的無助、彷徨才會一個想不開導致心髒病發，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要承擔所有的責任。
不覺流下眼淚，雲朵朵的雙手緊緊地箍住能夠帶給她溫熱的母親，內心的痛苦完全沒辦法說出來。
“傻孩子、你真是個傻孩子。”
雲母也很難受，淚水浸潤了雙眼，除了看著醫院一窮二白的牆麵之外，她什麽辦法都沒有。
當初雲朵朵說她丟掉了股份，雲母就知道事情不會像她說得那麽簡單地發展了，可是她有什麽辦法，一個是丈夫、一個是女兒，他們是一整個家，從沒辦法割舍。
再怎麽樣，雲氏都隻是身外之物，多了雲氏，他們的生活也許會過得更好些，沒有雲氏，最多也就是把安逸去掉，過上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怎麽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你和你爸都傻，都傻！”
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雲母在小範圍內發出了最大的聲音，即便走到了這種時候，她也得顧慮別人，這是在醫院，不是在他們的家裏。
“難道雲氏就真的那麽重要嗎？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是比得過你還是比得過你爸爸，值得讓你們拿自己、拿命去換？”
“雲朵朵啊雲朵朵，你怎麽就看不明白呢？”
不再說話了，雲母把緊緊縮在自己懷裏的雲朵朵用力地推開，把她的臉置於自己的眼前。
黑眼圈、紅紅的眼眶、整張臉都彌漫著頹喪，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雲母環視了雲朵朵一圈，心疼多過責備，她摸著女兒的臉，輕輕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自己強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朵朵，幹脆不要再爭了，趁早收手吧，現在一切都還可以挽回，你爸沒事，他很快就能好起來的，你也還好，沒受那麽多的委屈，我們不要雲氏了，什麽都不要了。”
斂了斂雲朵朵的衣服，雲母再度把她輕輕地抱進懷裏，這次不是讓雲朵朵無止境地發泄，而是讓她明白，哪怕這個世界再殘忍，父母也是永遠都會站在孩子的身邊的。
哭泣停止了，眼前的世界，仿佛換了個模樣。
雲朵朵的眼神是迷茫的，身上傳來的溫暖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熾熱，暖到讓她產生錯覺，一切都回到了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那個時候，什麽都沒有，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雲氏的運轉不會給家庭造成負累，當然也不會有過多的增益，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
該收手嗎？
把那個捆綁住了她和爸爸的空殼丟掉，然後還家庭一個最開始的模樣嗎？
雲朵朵不知道，可她寧願在母親的懷抱裏沉淪，這是一場最美好的夢境，讓她不用再苦苦求饒、讓她不用再假裝堅強、甚至連那些讓她頭疼的問題都可以不顧一切統統丟掉。
“媽，我真的可以什麽都不管嗎？”
一股強烈的委屈從心底升騰起來，她已經做出了那麽多的退讓，可是總會有人咬著她不放，雲朵朵以為這是她的命，是她十幾年幸福的代價，現在好了，媽媽對她說了不是。
“孩子，我的孩子。”
抱著雲朵朵，雲母就像是徹底釋懷了。
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是雲朵朵和雲致霖必須好好的，必須要好好地活著！
……
病房裏空無一人，時間不早了，外麵世界漸漸暗了下來，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陰翳裏，有些沉悶。
就在雲母和雲朵朵在外麵說話的時候，雲致霖在被下的手指輕輕翕動了，麻藥的效果過去，並沒有帶給他清醒，而是讓他陷入了一場無邊的噩夢之中。
“不、不！”
驚聲尖叫著，雲致霖被意外得知的消息嚇出了一身冷汗。
雲氏啊，他一生的心血，竟然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這樣轉手他人，這種打擊怎麽可能不深重呢？
“老雲，你怎麽了，難道公司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雲致霖疑惑極了，這不是他們早就搬出去的房子嗎？怎麽又出現了呢？
從狹窄陰暗的廚房裏走了出來，他的妻子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身姿和動作都優雅極了，隻是因為跟了他，才會淪落到住這種地方。
心頭的悔意就像是一股浪潮，瞬間淹沒了雲致霖剛才的驚訝，也把他徹底帶入到了這個情境之中。
“婉和，我、我沒事。”
臉上掛上了和煦的笑容，麵對妻子，即便是公司出現了再多的問題，雲致霖也都不會說什麽。
“那我們吃飯吧，你先去拿筷子，我這就去找朵朵，這個熊孩子，又不知道上哪兒了。”
用圍裙擦了擦手，妻子已經做好了一桌的飯菜，就等女兒過來，一家人就能享受這豐盛的午餐了。
“爸爸媽媽，你們看我抓到了什麽？一隻紅色的蜻蜓，是紅色的，我以前都沒看到過！”
沒等婉和打開門出去，那個熊孩子就已經自說自話地回來了，臉上是最燦爛的笑容，勝過世間的一切美景。
“你還說呢，今天作業做完了嗎，就去抓蜻蜓，要是晚上都沒做完，我可不會放你進門。”
“媽，我早就在韓伊家裏做完了作業，你放心，不讓你擔心。”
苦澀是什麽味道，大概就是蔓延在他嘴裏的味道吧。
雲致霖看著妻子和孩子，心裏是滿滿的愧疚。
雲朵朵七歲了，可他們的家裏連個做作業的地方都沒有，還要到別的孩子家裏去。
公司剛剛起步，為了夢想中的事業，他把原本也不大的房子給賣了，作為起始資金，雖然說著一切都會好的，可是這個時間，又會是哪年哪月呢？
捫心自問，雲致霖自己也不清楚。
這是他的錯，是他這個一家之主的錯，是他作為丈夫、作為父親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