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轉眼一月過去，新皇登基的風潮總算是過去一點，朝堂之上，一切似乎都已經恢複了往常模樣，祁少澤更是因為力薦百裏清苑為皇後，又深有真知灼見，叫宇文天佑十分看好。
除卻每日早朝上的會麵，偶爾宇文天佑還會將其留下來，單獨談論一些治國要領。
“愛卿對河南知府劉存誌貪汙一案有何看法？”宇文天佑坐在禦書房的書桌旁，桌上堆滿奏折，分批次放好，都有嚴格地規律，他身著龍袍，不怒自威。
看起來，滿臉寫著的隻有精明二字。
而祁少澤則是身穿朝服，恭敬地站在底下，纖長的身材和俊俏麵容都顯示出他儒雅的性子，那不急不躁的語調，更是叫人舒心。這大概也是宇文天佑能夠願意同他多多交流的原因之一，同那些個倚老賣老的大臣相比，祁少澤要文靜許多，沒有架子而且能夠一針見血地指出許多不足之處。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宇文天佑直覺這個人會成為他的一麵鏡子，能夠促進他端正自身並且治理朝野。
君子之間的認定，從一個眼神，一句話當中就可以確認下來，這一點無關身份地位，初初在早朝上麵見到祁少澤，宇文天佑便看出他的天人之姿。
上可對朝中局勢侃侃而談，下可就琴棋書畫流暢應對，可謂才華橫溢，這樣的人，不僅是人中龍鳳之姿，宇文天佑對其重用的決心也愈發堅定。
“回稟陛下，微臣以為，河南知府貪贓枉法固然可恨，但是並不能重罰。”此話祁少澤到是說得坦蕩，卻是惹得宇文天佑瞬間疑惑，連帶著一旁的內侍們都一一為他捏一把汗。
誰不知道新皇登基推行製度改革，嚴懲貪汙的官員，已經連著好幾個當朝要臣被處置，剛開始很多人都隻是單純以為宇文天佑僅僅是想要滅一滅當年歸屬於權家的那些官員的氣焰。不想這股浪潮很快就傳到了順府，落馬遭殃的不僅是那些人而已，還有以前明確表示站在宇文天佑這一邊的臣子們。
這對於在朝官員來說，每一個的被處決都是對自己的提醒，這樣下來，倒也比較有成果，宇文天佑對此番情況煞是滿意。而在此之前，祁少澤對宇文天佑的做法也都還是保持著支持的態度，今日忽然這般說話，叫對方不解得很。
祁少澤進一步解釋道：“微臣並非妄言，還請陛下聽臣細細解釋。”
他理了理袖子，恭敬開口：“陛下想要推行新政無可厚非，如今朝局動蕩正好借機整頓一番也是恰當的時機，可是河南那邊的官員，陛下不可以推行之前的處理方式。”
“愛卿此言何意，犯的是同一套法律為何還要兩種處理方式，這豈不是相當不公平，對於朕來說理應會增大政局上的阻力才是。”宇文天佑饒有興致地看向祁少澤，期待著對方可以給出一個出色的令人滿意的答案。
那祁少澤胸有成竹，自信卻不自傲地先行了一禮，再繼續說道：“臣的意思是，河南前年剛遇災荒，民不聊生，今年才剛有起色，若是形成太大的動蕩反而會使民心不穩。”
天災本已磨盡百姓的信心，再加上常年受到劉存誌的壓迫，想必百姓當中肯定有人上書過此類情況，若是如此沒有傳達聖聽就隻有一個解釋。那邊是有人將那些民心民意悉數攔截，要做到如此的人且不說官銜多高，人脈定然是廣的，而且劉存誌一定是這人脈網當中的一員。
而不重處劉存誌，祁少澤所想的不過是想要造成一種新皇出事不公，叫底下的人不滿意。試想，同一條船上的人做了同樣的錯事，可有的人被扔河裏死了，有的人卻隻是罰他在江上漂泊一日。
對比之間就有了落差，到時候那些小集體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宇文天佑對付起來自然輕鬆不少。
此言一出，宇文天佑猶如醍醐灌頂未曾料到祁少澤能夠有如此獨到的見解，至今為止還未曾有人在他麵前提出過這樣的建議。仿若一瞬間就將他鈍塞的思緒全然打開了一般，宇文天佑忍不住站起來拍手叫好。
“好，愛卿見解獨到，朕聞所未聞，著實是天下之大才！來人，給愛卿賜座，今日朕需得同他好好聊聊。”宇文天佑大手一揮，一聲令下便叫祁少澤得到了在禦書房可坐下議事的權利，這之於外人來說象征著帝王無上的寵幸，要知道有多麽難得。
但祁少澤隻是淡然地謝恩，仿若自己隻是被賞賜了一杯清水一般，真正做到了寵辱不驚，氣定神淡地繼續對此事發表看法。
“謝陛下賞賜，隻是微臣話還沒有說完，請陛下千萬不要著急。”祁少澤已經坐下，距離書桌不過幾尺之遠，不為忽然的賞賜感到不適或是欣喜，反而為這樣靠近的距離感到別扭。
宇文天佑未注意到他的尷尬，饒有興致地繼續追問：“愛卿有話直說便是，朕還想聽聽，照你的意思，劉存誌具體應該如何處置？”
早做好了應對準備，祁少澤遊刃有餘地應答，其風度翩翩的模樣叫那些個侯著的內侍和宮女看得入迷，他同宇文天佑在禦書房的典型對白很快就在宮中傳遍。
在聽到這和消息的時候，百裏清苑心中竟生出一股子自豪感來，向夏意說道：“他們說的可就是少澤哥哥，夏意，你這原來的主人還真是……臭顯擺，不過倒是給權家爭了一回臉麵。”
外人無一不說祁少澤是權家的頂梁柱，年紀輕輕便見識廣闊，容貌俊朗卻十分有風骨，麵對新君不卑不亢，如此人兒，叫愈發多的姑娘芳心暗許了。
“娘娘心中為公子感到高興，怎的還說人臭顯擺，我看呐，日後公子定然前途無量。”夏意也同樣驕傲地說。
鋒芒畢露未必是好事，百裏清苑在低頭的那一刹那，忽然擔心祁少澤鋒芒過頭，引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