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晨曦
醒來的時候，鼻腔裏充斥著醫院的消毒水味。睜開眼睛，舒一寧第一眼看見的是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
身下空空蕩蕩的，舒一寧殘忍的意識到，孩子，孩子沒有了。
眼神空洞的看著周遭的一切，淚水源源不斷的從眼睛裏流出。舒一寧不敢伸出手去摸肚子，那個明明之前還在的孩子，明明她可以每分每秒都感覺的到他心跳的孩子，就這樣在還沒有來得及見麵，就離她遠去了。
舒一寧想大聲叫，想大聲喊，可是喉嚨幹涸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ToinformMr.Meng,theladywakesup.”
醫生側頭跟一旁的護士說。
“Mr.Mengisaccompanyingthechenxiladyallthetime.I'mafraidIcan'tcomeover.”
舒一寧清楚的聽到，她們說孟擎軒在寸步不離的陪那位晨曦小姐，沒時間來看她。
舒一寧哭著哭著就笑了，她不過是個旗子罷了，還傻乎乎的深陷其中。
傻，她太傻了，就是天底下的第一大傻瓜。
下午的時候孟擎軒來了，他少了許多意氣風發，甚至有些不修邊幅。下巴上冒出許多青色的胡茬。
孟擎軒握著舒一寧的手，就像是看握著世界上最矜貴的寶貝。
舒一寧睡了三天，這三天是他最煎熬的三天。明明他最想要照顧的人可以活下去了，可是一想到舒一寧還昏迷著，心裏竟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舒一寧自嘲的勾起嘴角，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孟擎軒的虛情假意，也是在嘲笑自己識人不清。
他怕是為了衣不解帶的照顧那位晨曦小姐才變成這幅模樣吧。
“我的孩子呢？”
舒一寧沙啞著嗓子問。
“孩子沒保住，但是……
”
舒一寧第一次打斷孟擎軒的話，“你讓我惡心。”
說完舒一寧厭惡的轉過頭，不再看孟擎軒。
“孟先生，那位小姐鬧著要過來看這位小姐。”
醫生用蹩腳的中文生硬的說。
“我現在就過去。”
孟擎軒回頭看了舒一寧一眼，匆匆離去。
舒一寧揪著被子蒙過頭，淚無聲的滑落，把枕巾都浸濕了。
她再沒跟孟擎軒說過一句話，準確的說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舒一寧不恨孟擎軒，隻恨自己，是自己的無知害了那個無辜的孩子。她隻是懼怕，懼怕孟擎軒的力量，懼怕孟擎軒對她藏在溫柔下的狠厲。明明是最親近的枕邊人，她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孟擎軒要用她肚子裏的孩子的命換他心愛之人的命。甚至舒一寧還曾感到開心，孟擎軒對孩子的溫柔體貼，每天讓家庭醫生為孩子檢查，她還以為孟擎軒是為了她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秋嬸端著湯，站在樓梯拐角處，看著穿著寬大米白色裙子光著腳坐在地下的舒一寧歎了一口氣。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開開心心的跟小孟出國去玩，回來孩子怎麽會沒有了。他們不說，她也不敢問，她隻能按照孟擎軒的要求每天變著法給舒一寧做她喜歡吃的東西，再燉一些補湯。可是舒一寧吃不了多少……有事甚至一點也不喝，將桌上所有東西的摔在地下。孟擎軒隻是淡淡的看著，囑咐她，明天買新的繼續換上。
“一寧，我燉了甜甜的銀耳蓮子湯。還剝了一碗你最愛吃的新鮮蓮子，來吃點吧。”
舒一寧聽到了動靜，發現是秋嬸不是孟擎軒，剛警惕的心放下。
“秋嬸，我要出去。”舒一寧眼巴巴的看著外頭陽光明媚，溫暖的陽光怎麽就一點兒也照不進來，為什麽在身上涼涼的。
舒一寧小心翼翼的摩挲著身上寬大布料舒適的孕婦裝，這上麵還有那個未出世孩子的溫度。現在卻什麽也沒有了……
“這……我做不了主。”
秋嬸滿麵愁容呢看著下麵，院子裏二十個身材強壯的的黑衣人將這棟別墅圍的水泄不通，還有一個叫老吳的男人站在舒一寧三米以外看守著她。
想起之前和孟擎軒的對話，秋嬸心疼的看著舒一寧。
【回國第一天】
“小孟，一寧這是怎麽了？”
秋嬸見舒一寧眼神空洞誰也不理的回房關心的問。
“沒事。”
孟擎軒淡淡的說。
當天下午，就有以老吳為首的二十個黑衣人把守別墅，無時無刻的盯著舒一寧的一舉一動。
舒一寧看到那些黑衣人，滿臉驚恐，拉過舒嬸進衛生間。
哭喊著求道:“幫幫我，讓我走吧。”
“怎麽了？”
舒一寧還沒來得及說出原因，孟擎軒清冷的聲音就穿來。
“別做傻事。”
門從外邊打開，舒一寧驚恐的向後退。
這件事後，秋嬸就被警告不許幫助舒一寧離開這裏。
舒一寧一開始還求秋嬸幫助她離開，可是後來發現這完全沒用，隻是螳臂當車。
本來舒一寧還會跟秋嬸說話，後來幹脆誰跟她說話，她都不回答了。
眼神越發的空洞，身體越發的單薄。
窗戶外穿來引擎聲，舒一寧知道是孟擎軒回來了，飛快的跑上樓，進房間將門鎖上，鎖在床上。小小的身子縮著在寬大的床上顯得更加嬌小。
孟擎軒穿著黑色的西裝，墨藍色的襯衫，黑色係的領帶。在陽光下就是一個桀驁的王者。
看見秋嬸捧著湯碗，孟擎軒瞥了一眼樓上緊閉的房門。“她吃過了嗎？”
“沒有，今天早飯也沒吃。”
秋嬸心疼的說，昨晚她也沒吃今早又沒吃，之前吃的也很少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住啊。
“一會兒把飯菜端上來。”
孟擎軒交代了一句，邁著長腿上樓。
掏出鑰匙，跟門口的老吳點頭示意後，“啪嗒”一聲打開了舒一寧的房門。
舒一寧躺在床上，身體微微一顫……明知道鎖了門也沒有用，這是他家，他可以來去自如，可舒一寧每每還是會鎖上房門，像是那樣就安全一些。
這次回來之後孟擎軒就搬到她房間住，舒一寧每天睡的很少，清醒的時間很多，有好幾次竟然聽見孟擎軒囈語著喊她的名字。
可是那有怎麽樣，孟擎軒站在對於她來說就是殺人的劊子手！
“一寧，我下班了。”
孟擎軒每天回來都會說這句話，舒一寧起先還想，他莫不是還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提他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嗎？想起自己以前那樣就像是對喂食的主人搖尾的小狗，舒一寧厭惡不已。
孟擎軒已經習慣舒一寧對他不理睬的態度，隨手解開領帶，脫下外套，倚靠在床上，隔著被子摟住縮在被子裏的舒一寧。
“吃飯了，今天秋嬸做了你最愛吃的柿子燉牛腩、清蒸鱸魚。”
秋嬸此時過來，默默地將兩人份的飯菜放在床頭櫃上，關上門離去。
“好香啊。”
孟擎軒端起碗，想誘&惑舒一寧。
發現孟擎軒起身，舒一寧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大熱天的悶在被子裏熱的難受。
見舒一寧腦袋探出來了，孟擎軒特地端著碗站在她的麵前。
“要不你嚐嚐？”
見她不為所動，孟擎軒自己先吃了一大口柿子燉牛腩。
孟擎軒對西紅柿過敏，舒一寧還曾經嘲笑他是個特別大的過敏源，吃啥啥不行，喝啥啥過敏。
舒一寧的眼神這時候才有了些變化，見她有變化，孟擎軒探究的想看清她是否對自己還有眷戀，可卻發現她隻是用看笑話的眼神看著自己。
沒吃幾口，孟擎軒就起了紅疹子，全身癢癢的難受。
孟擎軒出去讓老吳打電話給陸衍喬來家裏看病，舒一寧見不得別的醫生，一看見穿著白大褂或者陌生的人就大喊大叫，也就對認識的人沒那麽抵觸。秋嬸見孟擎軒滿身紅疹子的模樣，急忙打濕了毛巾幫他擦身。
舒一寧看見孟擎軒吃癟難受的樣子，心裏有些得意。起身，將孟擎軒端進來的飯菜吃的一幹二淨。
“這種小事也找我？”陸衍喬不滿的看著除了臉上其他地方都紅彤彤的孟擎軒認命的提他打針上藥。他堂堂一個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竟然還要做別人的私人醫生，隨叫隨到！！
“我是怕秦之桓那小子跟老爺子告狀，現在也就你能靠近她，一會兒幫她檢查一下，別再營養不良了。”
孟擎軒擔心的看著樓上舒一寧所在的那個位置。
秋嬸上去收碗，開心的告訴孟擎軒，舒一寧都吃完了。
“你自己做的孽！你也不能每次為了讓她吃飯都過敏一次吧？你沒事很閑，我可還忙著呢！”陸衍喬對自己的好友無語了，“早要告訴她那個孩子有問題留不下，她也不至於都怪在你身上。”
孟擎軒眼神一暗，本來第一次檢查的時候發現舒一寧肚子裏的孩子發育不全很容易流產，孟擎軒就想告訴她。可是看見她做母親的快樂和小心翼翼的模樣，他不忍心了，千方百計的幫她保胎結果還是保不住……
“晨曦身體好了吧？”陸衍喬知道事情所有的經過，也是心疼她們。
“嗯，沒大問題了。”
好在晨曦身體好了，雖然他一開始接近舒一寧是為了晨曦，但是，明明該討厭她的，卻怎麽也討厭不起來。
“什麽時候告訴一寧，晨曦是她同母異父的親姐姐？”
陸衍喬見四下無人低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