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離別時刻2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恐懼的是對人性美好期待的幻滅。本以為你困我七天七夜是因為你愛我。你放手是因為不想毀掉我們之間的那點愛意，原來竟是我錯了。你殺了我吧。”
“秦冰然，你這話是不是在告訴我，這七天七夜，你已經對我生出了愛情？”他淡淡反問道。
如果說對他有愛，他是不是會手下留情？可是這是強迫，她不接受這樣的強迫。
“我不……愛你，也不恨你。老死不相往來，彼此相忘於江湖。你已經不在我心裏。”這話說的或許違心，因為自己心裏突然又泛起那種尖銳的疼痛。
“嗬……”男人苦笑一聲：“原來，我已經不在你的心裏！”北玥連城喃喃重複：“看來我這七天七夜是白算計一場……”
他神色淒迷惘然，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人站在雨中，渾身淋得通透，卻紋絲不動。
老赤唐王見北玥連城遲遲不動手。吩咐身邊的侍衛道：“你去。”總之，今晚，他就沒想讓冰然活著走出南疆。
那侍衛已經提著慘碧的劍來到冰然麵前，饒是做慣屠夫的人，此時也不免渾身顫抖，心驚膽戰。
冰然暗自握緊拳頭，其實這些天她從未對北玥連城出手，因為他說過他吞噬了原力魔魂，她如果貿然攻擊他，並沒什麽勝算，但是她不攻擊他，不意味著她不能動手。
然而還未動手，卻聽見一直愣怔發呆的十六公主慕雲紫媛淒厲地大叫一聲：“十七。”
北玥連城突然回神，卻看到那侍衛正拿劍刺向冰然，大喝一聲：“滾！”
那侍衛一愣，北玥連城的長劍已經刺中那侍衛的心窩，鮮血四濺。
北玥連城雙目一絲血紅倏然閃過，冷冷喝道：“要殺也隻能是我，誰允許你動她？！”
馬車內的老赤唐王冷冷地笑了一下，“連城，你莫要忘了答應父王什麽。”
北玥連城眼睛隻盯著冰然，“兒自然會給父王一個交代。”
冰然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苦澀微笑：“看來，接下來我們兩個得交一下手。”
“我永遠不會跟你交手。”北玥連城眼眸突然熾熱狂亂如同降世魔君，瘋狂淒烈一笑，捏著冰然的臉頰，惡狠狠道：“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如果敢跟別的任何男人有瓜葛，我真會殺了你。殺了你之後，我會在我墓山裏挖一方石室，讓你的屍身給我陪葬，墓碑上刻著‘秦冰然是北玥連城的女人’，我要你跟我埋在一起，爛也要爛在一起——還要請龍虎山上張天師親自作法，讓你的靈魂永世不得超生，再也不能投胎做別人的女人！你生是我北玥連城的人，死也要跟我死在一起，不管你死還是我亡，生生世世都得跟我相守，別想逃離！”他說這話時咬牙切齒，仿佛真的在想，他死後也要折磨冰然，嘴角勾起癲狂的笑意。
冰然摸不清他到底是殺自己還是不殺，呆愣地立在那裏，耳邊都是他瘋狂的話語。她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
“我目前並不想死，所以你不能死在我前麵！”北玥連城將她往蝠王身上一推，喝道：“把她給我帶走。”
蝠王臉色一喜，扶住冰然，將她扶進馬車。冰然緊握在身側的手，慢慢地舒展開。
看來他還是顧念她的情義的。
老赤唐王從馬車裏霍然大喝：“給我堵住他們。”
北玥連城橫劍立於路的中央，淡淡道：“你們也知道，本王一旦拿劍，那劍就不長眼睛。”
再沒人敢動。
北玥連城眼睛瞅著父王，口氣裏已經帶著濃濃的乞求：“連城這就給您一個交代。今日，父王莫要再為難她。”
……
冰然還在呆愣，而馬車已經狂奔起來，方向是昌平鎮。冰然這時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北玥連城說的是什麽。他送她離開的時候還不忘霸道對對她宣告占有。
“我已經跟你一拍兩散，你憑什麽還對我霸道！”憤怒地起身，趴在馬車後窗，恰看到道路盡頭明亮的火光下，北玥連城一個人站在大道中央。
空茫茫的一片天地中，隻剩下他一個人卓然慨然，卻又無比落寞的身影，仿佛要在這漫天如劍如戟的大雨中站成永恒。
冰然火氣瞬間熄滅，眼淚控製不住地肆意流淌，喃喃念道：“連城！”而馬車疾馳不停，她離他越來越遠，漸行漸杳，直到彼此再也看不見，再也找不到。
在冰然看不到他的時候，北玥連城放心地閉上眼睛，猛然將劍刺入自己的左肋，鮮血迸濺，衣裳盡染，蒼白的唇角卻漸漸勾起一絲幽深而溫柔的笑意，卓然自傲，無怨無悔。
她看不見了，就不會害怕了，是不是？
不管她心在不在他身上，不管她有多惡毒，不管她怎麽騙自己，他隻知道，他畢竟愛她！
這，就是他給父王的交代。
用他煦暖的鮮血來換取她的生。
老赤唐王怒吼一聲，滿含躁狂，更是擔心：“連城！你被她斷腕散功，本來就身體虛弱……你怎麽這樣對待你自己……”
秦冰然永遠都不會知道，北玥連城其實這幾日都是虛張聲勢。
如果她早知道他其實並未恢複功力，或許不會答應他七天七夜之約。
北玥連城緩緩倒入身後侍從馮保的身上，嘴唇扯出一絲自嘲的笑，這一瞬間，他竟然聽不清父王喊的是什麽。
遠處的山澗，一頭雪白的龍豺狼站在月下的巔峰上，猩紅的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視山穀上的赤唐武士們，渾身籠罩著妖異而又神秘的色澤。
一個頎長清臒的男人站在雪白龍豺旁邊，黑袍底下的白衣若隱若現，猩紅的狹長眸子在月下清光流轉，男人長袍隨風而起，宛若徜徉在人間的仙人。
當看到北玥連城將女魃劍反手插入他的胸膛的時候，慕雲滄海五根修長幹淨的手指悄無聲息地握緊，一隻笙在他手心轟然粉碎，男人看到馬車離開峽穀的瞬間，突然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南疆和中土交接的昌平鎮裏，已經悄無聲息匯集了十餘萬葉海特士兵，隻待燕王和葉海特聖女一聲令下，即刻攻打嶓塚山和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