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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邊江山,一邊美人

  “刷。”


  裂帛之聲短促而脆弱。


  秦冰然覺得胸前冰冷刺骨,如今還是冬天呢。她好想念桃林裏的那隻火爐:“我們回桃林好不好?”如果憤怒需要用情愛來化解的話,她自然奮不顧身,飛蛾撲火去滿足他。他利用她時,他在木蘭山莊溫柔地補償了她。她騙了他,自然也想溫柔補償他。如果……可以補償的話。


  身上的人不說話,粗重灼熱的呼吸證明他依舊憤怒。手掌狠狠地揉搓女人的白嫩肌膚,嘴唇也在她臉上肆虐。


  秦冰然突然想起什麽,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這裏是議事大殿,人還沒走完,你要在這裏要我麽?”秦冰然忍住疼痛,語氣急促起來。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嘴唇很冷,渾身冰冷,渾身因恐懼而顫抖,手用力地推拒他。


  “很屈辱是不是?”鉗製住她的手,北玥連城故意在她聳起的蓓蕾上用力一咬,滿口血腥,而秦冰然不禁發出一聲壓抑隱忍的呻吟。


  不知這大殿上的人走光了沒。怎麽可能走光,那些侍衛,暗衛,修魔人,為了保護北玥連城,定然是不敢遠離的。


  隻是他們聽見恐怕也當作沒有聽見。


  “我是你的女人,就算懲罰也不能在這裏。”她無力地祈求。


  一聲冷哼:“那又如何!”聲音因憤怒而愈發無情。秦冰然眼中流出兩行清淚,原來他和她這麽不平等。他把她當作妻子了,還是一直隻是一個女人,一個禁臠。


  屈辱,無盡的屈辱!


  為他斂了驕傲,磨了棱角,隻是想成全他的驕傲。


  如今,唯一隱藏在心底的自尊也被無情地摧打。隻是因為她偷了他的天書,破壞了他的天下大計。


  天下!原來他也愛上了天下。


  停了好半晌,秦冰然才說道:“無所謂。我是你的人,你想怎麽用都可以。我這次騙了你,你會不會恨我?”


  “我怎會恨你,愛你還來不及呢。”北玥連城依舊冷嘲熱諷,愛她就要無情地懲罰她,利用她,傷害她,打壓她所有的尊嚴!這果真是他的邏輯!


  如果這也是愛的話。


  可是,如果這也是愛的話,她情何以堪?


  北玥連城身子開始律動起來,濡濕的汗滴滴到了她的額頭上,束額早不知到了哪裏去。汗液漬進傷口,令傷口火辣辣地疼。身上的疼痛同時席卷而來,秦冰然在黑暗裏不禁皺起了眉頭。她緊咬著嘴唇不吭一聲,嘴唇被咬出了血。她不是母獸,可以發情呻吟。她隻是一個人,一個完整的有自尊的人。


  這個男人時而溫柔,時而冰冷,時而熱情。她發現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他的冰冷和殘忍了。他的每次懲罰都觸目驚心,她怕了。


  失望在累積之後變成絕望。


  “連城,你告訴我,這是愛麽?你還不如恨我。妓女也不過如此。”她淡淡說道。


  北玥連城倏然停止自己的狂野律動,“你說什麽?”


  “我是個賤人。”她臉色蒼白,一字一字地說道。


  啪,脆亮的一響。


  “的確,你是個賤人。”北玥連城又打了她一巴掌。混著身體的疼痛,她忍不住痛哼了一下。臉在冰冷的空氣裏早已麻木,打上多少掌都不會痛。可是依舊感覺很痛,到底是哪裏在痛?

  冰然聲音裏帶著笑意:"為什麽不讓我死?”


  一瞬間,北玥連城突然覺得惶惑了。


  北玥連城仿佛不相信自己方才做了什麽,手掌虛虛地撫在秦冰然臉頰的上方,想去撫摸,卻終究沒有動。他過了半晌,才啟唇,聲音滿是痛苦和恐慌:“為什麽明明是你在背叛我。反倒像是我錯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個賤人。賤人犯賤還需要理由麽?”秦冰然在黑暗裏冷冷地對他笑了一下。他愛上了天下,他在不斷地羞辱她。


  北玥連城隻聽到了她笑,卻看不到她的笑容。他突然恐慌起來,她會不會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北玥連城突然想到小時候,父王罵自己的娘親是賤人,他憤而反駁:“我娘就是我娘,她不是賤人。”


  他不明白為什麽秦冰然稱自己為賤人,但是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致命地疼,就像父王罵娘親的時候……一樣的疼。一個男人的生命中隻有兩位重要的女人,一位是母親,而母親終究會離他而去。


  另一位就是可以代替母親讓他埋在心底深處的人。


  從她身體裏撤出來,衣服將她包好,抱起來往外走。懷中的人微閉雙眼,瞬間變得虛弱不堪。他下巴貼著她冰涼的額頭,真的是……好涼。


  不該這麽涼,她一直像個火爐一樣,比他都熱量充足。


  大殿在驟然之間突然明亮起來,更多的護衛提著火把湧起大殿。侍衛們看到王爺抱著王妃正向門外走,兩人身上都是淩亂,不禁紛紛窘迫地低下頭去。


  北玥連城冰火兼容的視線冷冷地瞥過眾人。


  “滾!”一聲重喝。


  侍衛們倉皇間不知道是出去還是站在原地保護,一時愣在了那裏。


  “出去。”北玥連城低啞著嗓子,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侍衛們立刻倉皇地撤出來。有人立刻去老王爺那裏報信。


  北玥連城他哪裏都不想去,他隻想好好陪著她。他要好好地跟她說話,說上一個晚上,告訴她這次是她錯了,她是他的妻,她就應該嫁夫從夫。她表麵看起來乖順,其實從來都自負,從不認為自己有錯。


  他已經深刻地了解了她,這個表裏不一的女人!

  低頭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她額頭上的血漬浸在嘴裏,鹹澀血腥,那是一種很……苦的味道:“你不是賤人,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他幽幽地在她耳邊說道,極盡溫柔,還有一絲內疚。


  嘴唇碰到傷口的那一刻,秦冰然虛無晃蕩的意識才回籠。身子微微一動,眸子晶亮地閃了一下,瞬即熄滅。


  她還能在信他麽?

  總是懲罰之後對她分外溫柔,給她絕望之後再給她希望。豈不知失望之後的希望,一旦再次遭遇失望,那將是萬劫不複,萬念俱灰。如果愛是毀滅,她怕了。


  “如果你不想履行七天七夜放了我的承諾,就讓我去木蘭山莊自生自滅。”


  冰冷的語氣,緊閉的雙眼,素麵無波,仿佛抱著她的隻是一個陌生人,這一切都證明……她實在不想再看見他。


  “告訴我,前一刻我還覺得你很愛我,為何這一刻就對我棄若蔽履?”這七天七夜,他不是沒有感受到過她的情意,她一定在某一刻對他動了心。可是現在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這次,她竟然這麽冷漠,這麽快就冷漠下來。


  北玥連城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驕傲被摧殘地敗落不堪,他狼狽地趔趄了一下,差點將懷中的女人摔到地上。“你已經這麽騙我,你難道真的決定不要我了?”這聲音從胸腔中悶悶地傳來,低啞壓抑,含著頹唐,透著挫敗。


  “你到底怎樣,才能留在我身邊?”


  一瞬間竟然覺得抱不動她了,將她放到地上,跟她一起坐在台階之上,呼呼地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將他們吹得像一塊兒破布。


  然而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我要你別愛我了!”秦冰然喃喃地說,微微睜開眼睛,恰看到北玥連城眼底閃過一絲血紅,想到了魔魂,想到他有可能控製不住,像對他母親一樣吞噬掉她的魂魄,心中一陣心悸,道:“或者你殺了我。”


  北玥連城身軀一顫,緩緩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懷中人兒纖細綿軟的腰枝。“冰然,非要這樣麽?”聲音中含著一絲淺淺的乞求。豈不知這一絲乞求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


  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


  這個世界是如此安靜。


  吱呀一聲,是風壓斷樹枝的輕響,攪了這冰冷的寂靜。


  北玥連城突然笑了起來,渾身蕭瑟頹唐消失得無影無蹤,眼角都是狠厲桀驁之色。“秦冰然,是你在背叛我!”


  她覺得她沒有錯,他一樣也覺得他也沒有錯。


  那到底是誰的錯?

  “那你就掐死我吧。”她依舊是素麵無波。心,就這麽冰冷封藏起來吧。她累了。


  “大好的年頭說殺,未免太晦氣!”北玥連城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眼裏火星四濺,手握得緊緊,然而口中卻淡淡道:“你明知道本王舍不得,就不要再說什麽殺不殺的。本王剛才對你粗暴了些,然而你就當是本王欠著你的,以後總有讓你討回來的機會,用不著自尋死路……”


  秦冰然愕然地看著他瞬間不知是冰冷起來還是和緩起來的驕傲側臉,動了動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素麵無波。


  “楚歌!”北玥連城大喊。


  楚歌立刻奔了過來:“世子!”


  北玥連城顫抖著嘴唇,滿臉都是慘淡,然而聲音卻冰冷:“準備馬車,今夜就將她送走……你不是要走麽,我讓你走,立刻讓你走!你給我滾!”


  滾!他讓她滾!秦冰然冷冷地笑了一下。


  “世子,您糊塗了。木蘭山莊已經被毀了。”


  北玥連城顫抖著手,指著楚歌喝道:“我要你把她送出南疆,把她送到京城。”


  “是……是!”


  “把她立刻給我送走。”北玥連城指著秦冰然,一樣的冰冷神色,冷冷吩咐。


  ……


  桃林裏,那個紫衣的男子,孤單佇立。那漆黑如瑪瑙,亮如燦夜寒星的眸子正默默凝望著那間房舍的燈火,仿佛裝著萬丈的深淵。


  風,刀刻一般,他絲毫不感到淩冽,眼中所看到全都是一副冰冷卻刻骨銘心的麵容。他忘記了他是怎樣將這副麵容記在內心深處的,就像不理解他是如何令那本來溫婉的麵容瞬間冰冷。


  一切本性使然,本性使然。北玥連城永遠不會明白,他那夾帶毀滅和占有欲望的愛與罰,對她來講,是多麽沉重。


  楚歌站在他身後,滿臉擔憂。


  一個黑衣的暗衛從棹風齋奔下來,單膝跪在北玥連城麵前,稟道:“世子,世子妃不吃飯,也不睡覺,口中隻喊道要離開……”


  不發一言,片刻,北玥連城頹然跪倒在地上。


  他知道她是執拗在那裏了,他終究不是她心底裏的唯一的人。她為了其他的男人可以將他無情地拋棄。


  她讓他愛上她,卻又無情地逃開。她讓他心裏隻裝她一個,卻並不把他當作全部。


  從腰上垂下的絲絛係著的瀚海碧沙手鐲發出淡淡的微光,思念,刻骨,驕傲,悲傷……如那淡淡的光暈,漸漸消弭於漆黑的暗夜,從心底重生出深刻的柔情,轟然一聲,在胸腔中燃燒成熾熱的火焰,燦爛,迸發,撕裂,糾纏不休……


  他想去撫摸她的容顏。就像這七天七夜的每個相擁而眠的時刻一樣,她在夜晚中總是分外溫柔,對外界絲毫不戒備。


  突然又有莫名的驕傲如刺骨的寒,透入他每一寸肌膚,壓抑著那熾熱的思念,堵住了滿腔的柔情,令人窒息。


  北玥連城抽出楚歌的劍,一躍而入了雪地,長劍一揮,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並不想殺戮,他隻是想單純地……發泄。


  劍氣鼓蕩,卷起千堆雪。眉目如畫,一劍揮入夢來。紫衣流嵐,月光幽微,流風回雪而輕雲蔽月,人劍合一而孤光自照!

  有一種人總能讓人心為之動,血為之熱,淚為之湧,飛蛾撲火而在所不惜!


  楚歌眼眶突然濕了。是誰攪亂了世子的心?是誰讓一身驕傲的他失了魂?


  一劍舞罷紫衫濕。北玥連城一人一劍靜靜佇立在雪地上,劍氣依然激蕩,衣袂瑟瑟抖動,宛若獵獵於風中的淒涼酒旗!北玥連城垂頭不語,慢慢地彎曲下身子,坐在雪地上,身影落寞而淒清。空氣仿佛都被他胸中壓抑的情感感染,在月光下快被悲傷揉碎了!

  那一刻那麽安靜,月光亮了又暗了,能聽見桃花簌簌落下的輕響……


  這個世間,人本來就有很多無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都有自己的信仰。


  信仰情,或者信仰欲望……


  他隻是想二者得兼,一邊江山,一邊美人……


  遇到秦冰然,就太難了……


  如果這個世界的人全死了,隻剩下他們兩個……該多好。


  但是,那是不是太惡毒了……北玥連城自嘲地笑。


  坐在雪地上,很久,北玥連城終於轉過頭來,彷徨軟弱消失得無影無蹤,北玥連城對楚歌淡淡道,“走,去見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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