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天下之大,我隻在乎一個你
北玥連城陪冰然坐在桌邊吃早飯。
冰然正吃飯的時候,北玥連城伸手拿出一盒藥膏,抹在她下巴上。
她滿手的包子和糕點,不由轉頭,鼓著塞滿了食物的腮幫子,道:“美容養顏?”
“恩。”他很快替她抹好了下巴,將一盤桂花糕推到她麵前:“這是特製一些桂花糕還有蜂蜜水,也能美容養顏……”
“哦。”冰然繼續吃糕點,喝蜂蜜水,過了好半天,才發現北玥連城一直坐在那兒看她吃,不由轉頭:“你怎麽不吃?”
“我天天吃,吃膩了……倒是看你那麽能吃,心裏好歡喜。”
這一天,北玥連城帶她去了幽州城體驗南疆的風土民情,其實又是吃吃喝喝一天。
吃遍了南疆的特色點心、烹製山珍、淡水魚鮮和蔬菜。體味了一把名菜砂鍋魚、醃牛筋、香茅草燒雞、滕衝大救駕、酸筍煮魚等。嚐遍了風味小吃過橋米線、雲腿豆燜飯、蒸糕、燒餌塊、麗江耙耙、酥油茶等,又去看晚市的少司命花燈節。
漫天的煙火在黑暗的夜空升騰,映著她雪白的臉色和清涼的細長雙眸,他摟住她坐在幽州城最豪華妓院的院牆上看月亮,然後摟住她的脖頸給她一個長長的纏綿悱惻的吻。
晚上他把她送回桃林小屋,丫鬟們紛紛迎接:“世子,世子妃……”
冰然啞然,望向北玥連城。
北玥連城道:“全天下都知道我成親了,我的妻子是我的世子妃。我的妻子就是你。”
冰然當然是不承認他們叫她世子妃,可是心想著反正也不過叫她七天,她就走了,所以也不反駁他們。
北玥連城夜裏不在桃林留宿,便回到赤唐王府去了。第二天,他依舊早早地來接她出去玩。冰然心想,他該不會一直帶她玩上個七天七夜吧。不由在出門的時候問:“還能有點別的花樣麽?”
“你要什麽花樣?”
冰然想了想:“去嶓塚山好不好?我想看看孤行雲是如何從水晶冰宮裏逃出來的……”
北玥連城道:“那好吧,下午我來接你。”便離開了。
冰然總覺得他事務繁忙,要麽白天能陪著她,要麽晚上陪著她。七天七夜很快就能過去,可是他卻浪費了好多的時間。
下午的時候,他沒來接她去嶓塚山。
冰然決定自己去。
天空是灰蒙蒙的鉛灰色,嶓塚山山麓的草場上的雪開始化雪水,徒留滿地的泥濘。
從西域新購得一批戰馬。赤唐王府幹脆組織了一次馬上蹴鞠賽,好檢驗一下這些馬。
十幾匹馬將草場踩得更是泥濘不堪,馬上的紅衣武士們呼哨叫喊甚至罵出粗話,絲毫不顧泥濘的草地滑了馬蹄。不時有人從馬上摔下來,或者馬滑了蹄,連人帶馬摔個四腳朝天。看台上的人們開始叫喊大笑。
北玥連城沒有參與蹴鞠,仿佛情緒受天氣所影響,慵懶地躺在一張貴妃榻上,麵無表情地看著操場的蹴鞠比賽。看了片刻,吩咐楚歌道:“將玲兒叫過來,她躲在花廳幹什麽!”
楚歌突然叫道,“世子……”聲音裏滿是驚詫:“世子,那……那不是秦姑娘麽?”
北玥連城臉色白了一白,揚起臉一看,果然在看台的入口,秦冰然正慢慢地走過來,臉上冰冷無波,右手卻緊緊地攥著左手。
冰然已經聽到北玥連城和楚歌在說什麽,怪不得他下午沒去接她,因為他已經和沈玲兒在嶓塚山的馬場聚會了。原來七天七夜,他是分別和兩個女人一起過的。
好啊……嗬嗬……冰然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唇色愈見蒼白。
沒想到七天七夜裏,她還能嚐試一下什麽叫嫉妒。
北玥連城,這下,七天七夜後,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對你一分貪戀都丟到糞坑裏。
冰然隻披著單薄的一層衣服,渾身淩亂,沒有一點整潔的樣子。衣服下擺都是泥,看來她竟然是一路走過來的!北玥連城心中突然湧起分外複雜的感覺,欣喜,擔憂……
然而還是站起來,拿起毯子走到冰然的身邊。
“沒有一點世子妃的樣子!”北玥連城皺了皺眉,正欲將毯子披到冰然身上。冰然一把擋開,仰著臉,冷冷說道:“玲兒呢?”
北玥連城並不回答,隻拉住她的手,強拉她到自己跟前,然後擁著她走到座位,視線深刻地描摹著她溫婉卻冰冷的眉眼,道:“坐下!”
“我不坐。”冰然本想站起來,然而他手緊緊地按著她的。她便不再執拗,坐了下來,然而渾身都是躁動不安。冰然眼睛直直地盯著馬場上奔走呼號的人,然後視線又越過北玥連城,向看台上的人群一一掃過去,良久才看向北玥連城,冷冷道:“沈玲兒呢?”
“我在你眼裏是空氣?”北玥連城跟著冰然,視線也一一瞄向眾人,都不知道她這麽執著地找沈玲兒是幹什麽。他隻知道她竟然如此忽視他,不禁不悅地抗議。
“沈玲兒呢?”
依舊是這麽一句。
北玥連城實在不想再跟她這麽執拗地爭執。他們好像已經不能正常地說話了。
良久,北玥連城喊道:“楚歌,帶世子妃去花廳,讓沈玲兒給世子妃換一件衣服。她這個樣子真是丟人!”
“你再叫我一句世子妃,我揍你!”冰然一聽到沈玲兒在花廳,眼睛就放了亮光,北玥連城疑惑地看著冰然驟然晶亮如冰的眼睛,心裏湧起強烈的不解,喝道:“楚歌,還不快去。我看到她就煩。”
花廳裏,沈玲兒端坐在榻上,冰然走進來的時候,沈玲兒抬起眼簾,道:“你來做什麽?”
冰然伸出胳膊,將自己手腕上的瀚海碧沙手鐲取下來,遞給她:“我來送你手鐲。”
沈玲兒眼睛裏的敵視消退下去:“不是不能取下來麽?”
冰然歎口氣:“如果真的想取下來,用一個月的時間好好研究下機關暗扣,自然能取下來。”說著她已經把手鐲從手腕上擼下來,遞給沈玲兒:“我把手鐲和連城一起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她。而我,六天之後就會離開。”
沈玲兒眸間複雜之色漸漸淡去,她接過手鐲,愛憐地撫摸了好幾下,放在自己的懷裏:“好,我答應你,一定會對連城好的。”
“恩恩。”冰然很是放心。
沈玲兒想了想道:“十六公主其實是被連城劫走的,那天我親眼看到他派了一個像是鑽地鼠的修魔人擄走了紫媛。”
冰然點點頭:“我離開的時候,會救她。”
又和沈玲兒說了一會兒話,楚歌叫冰然出去,說是世子要帶她去嶓塚山山麓深處的水晶冰宮。
由於去山麓深處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們坐上了馬車。
如今是冬天,嶓塚山山麓自稱生態係統,天寒地凍,大雪紛飛。
馬車上鋪著舒適的地毯,四匹馬拉動,跑起來又快又穩,如履平地。
坐上馬車,冰然一直撇著臉看別處,偏偏不看北玥連城,而北玥連城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她,下一刻,他把一件白色的貂皮大氂披在她身上,修長手指反複撥弄著她脖頸下的係帶,臉上似笑非笑。
一開口就咬牙切齒:“秦冰然,我真想掐死你!”她竟然會和沈玲兒握手言和,而她手腕上的手鐲也不翼而飛,自然是給了沈玲兒了吧。
可惜,他不好從沈玲兒那裏要回來,隻能遷怒於冰然。
冰然眼睛一閉,臉一揚:“你……打我一巴掌吧!”掐死不如被打一巴掌。她還不想死!
北玥連城輕輕地笑了笑,抬起手,當冰然以為他真要給她一巴掌時,他卻捏住冰然的下巴。
“我送你的手鐲,你竟然送給別人!那麽你一定也不稀罕這件大氅的吧?”北玥連城氣勢洶洶地口誅,話畢,抓起大氂丟到一邊,仿佛丟棄一件廢物。
難道他給她披上大氂就是為了親手從她身上奪走,再親手扔掉?
冰然無語。
“我給你的東西,除非我親手取回,否則你不可以私自扔掉……或者送人!”北玥連城沉沉地,霸道地警告:“那個手鐲,我還會拿回來還給你的。”
冰然敷衍道:“嗯!你如果能從沈玲兒手中搶回來,那自然好。”便低下頭。
大氂一去,身體便覺得好冷。“好冷……”瞥著旁邊的大氅,冰然依舊喊冷,仿佛是故意喊給他聽的。
北玥連城手一伸,拉過冰然,讓她趴在他溫暖的懷裏,“還冷麽?”
“冷。”負氣的語氣。他高興就給她衣服穿衣裳,不高興就讓她受凍,還有沒有天理啊!
北玥連城手臂環得更緊了些,“還冷麽?”
“冷!”決不能輕易原諒他,雖然現在的確不冷,還很溫暖。
北玥連城輕笑,鼻息噴在她耳廓,麻麻癢癢,分明是故意挑逗。“這樣呢,還冷?”唇角勾起一絲邪惡的笑意,喃喃問道。
“不冷了。”冰然馬上回答。然後狠狠瞥了他一眼。方才真怕他一張口,就含住自己的耳,得寸進尺,既而強取豪奪。
北玥連城輕笑,攬著冰然,長歎道:“冰然,還有什麽是你特別在乎的?”這聲音聽起來,竟然帶著濃濃的……悲傷。
冰然隻覺得他今日特別怪異,心中再次泛起離愁別緒,道:“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之一。”
北玥連城眼裏溢上了淺淺的歡喜,聽到“之一”那歡喜頃刻褪了下去。然而卻神奇地沒有發怒,咬牙問道:“就不能是唯一嗎?”
這一刻,他的狹長碧眸目光炯炯。
“不能!”冰然這次回答得斬金截鐵:“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人生本有很多情義,情人之間的愛情,朋友之情,孝悌之義,那都是可以讓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北玥連城神色又恢複了淡淡的樣子,手臂僵硬地摟著她,口中卻緩緩道:“我卻能為你拋開這些所謂的情義……在我眼底,所有的人都命如螻蟻,我一點都不在乎。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天下之大,我隻在乎一個你。”他雙手捧起冰然的臉,冰火兼容的視線緊緊絞著她的,喃喃道:“如果你對我不離不棄,我今後就一直這麽溫柔待你……”
天下之大,我隻在乎一個你。
這話說出來,為什麽恁的讓她感動?
冰然低聲嗯了一聲。螓首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這個肩膀此刻怎麽這麽堅實,自己溺在裏麵快要融化了。
“從此之後,你待在我身邊,不走了,好麽?”北玥連城繼續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不住地用他低沉的嗓音蠱惑人心:“就住在我這裏。”拉起懷中女子的手,輕輕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下巴抵著她纖秀的額頭,眼睛裏滿是溫柔和憧憬。
“我想跟你白首不相離,還想讓你為我生兒育女,冬天的時候有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我們可以帶著我們的孩子去堆雪人,去踏雪尋梅……你說好不好?”
這個男人要溫柔起來,果真是無人抗拒。冰然的手掌能感覺到他的心在撲通撲通,強有力地跳動,像是一曲唱不完的歌兒,空靈流麗而溢滿了涓涓深情。
冰然突然想起桃林小屋裏麵的植物園,有一種植物叫做明開夜合花,那是夫妻之花。
紫紅的花朵一旦開放,就分外嬌豔,花朵總是能伸到廳內,觸手可及。她昨夜想著心事,不能入眠,一狠心,伸手將花瓣掐掉,花汁濺到手上,像情人的眼淚一樣……一片濕冷。那是屬於情人的花,掐掉了,她自己會心裏空虛,也會傷心。
她怎麽忍心像折花一般折了他的這份柔情?——可是終究要折斷的啊。
輕輕地歎了口氣,似真似假:“……不走了。”眼淚也跟著撲簌簌地落了下來,趕緊埋頭到北玥連城的胸前,緊緊抓著他的衣襟。
北玥連城感覺到冰然的異樣,將她的臉抬起來,卻看到她滿麵淚水。
他想拿手擦掉她的眼淚,她卻揮開他的手,不讓他碰她。
陶醉在情中的女人心思太難猜,說哭時她笑,該笑時,她或許會哭,或者有時候就像眼前這個女人,又哭又笑。真是讓人頭疼啊!
不過,北玥連城是不會委屈自己去猜女人心思的。他一把拉開冰然的衣領,強硬的雙臂環住女人纖細的腰肢,堅硬踏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柔軟。唇深深地吻了上去,吮掉她臉上殘留的淚水,吮吸她唇畔甜美的笑意,吮吸著她身體甘美溫柔的贈與。
外麵天寒地凍,而馬車內,則春光乍泄,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