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一地雞毛
北玥連城偷了代婚雞公，竟然還把公雞撥了毛，準備烤熟了吃。
如果慕雲滄海知道了，豈不是會死不瞑目？
會不會做鬼也不放過他？
“我不餓。”冰然冷著臉說：“你站起來，回前院去吧。”
北玥連城並不起身，隻是說：“我從沒告訴你，我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娘在一起漂泊，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如果你喜歡，我天天做飯給你吃。”
冰然搖頭：“我不是個吃貨。”
“還有一件事……”北玥連城抬頭望著她，神色格外的真摯：“將來我得了天下，我隻要你一個女人。”
冰然伸手拉他：“連城，聽我的，快點回去。被人發現了可就……”
北玥連城卻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裏：“冰然，今夜的你，穿著鮮紅的嫁衣，特別的美，美的驚心動魄，讓我永遠都難以忘懷。”
冰然咬了咬唇，將手從他手心裏抽出來：“我讓你回去，你沒聽到麽？”
北玥連城忽然大喝：“秦冰然，我今夜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手回去。要麽你跟我走，要麽你跟我洞房。”
“你胡鬧。”冰然依舊拉他的手臂：“別鬧了，走吧，快點走。”
北玥連城搖頭，繼續坐在地上處理公雞，片刻便摘了一地的雞毛。
他盤腿坐在一地雞毛中間拔雞毛，頭發和衣裳有些淩亂，顯得特別滑稽，可是不知道怎的，冰然卻覺得他的背影籠罩著一抹深刻的落寞，竟然怎麽都笑不起來。
其實她何嚐不想他能帶她走。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走，走不掉。
她若走了，誰為她解開焦骨牡丹的束縛？
而且，他目前還沒有本事從大匡朝廷手裏帶走她。
冰然歎息一聲，目光籠在他身上，眼底一片晦暗。
忽然，她眸子落在他拔雞毛的手上，瞳仁緊緊收縮。
蒿了一會兒雞毛，北玥連城把一整隻雞插在鐵叉上，放在火苗上空翻卷燒烤。
一股燒焦的肉味襲來，冰然再度低聲道：“夠了！你立刻站起來，給我滾出去！”
“別吵，”北玥連城頭也不回，繼續認真地烤那隻公雞：“讓我吃飽了再說。”
“因為你餓，就可以殺了聖上禦賜的雞公？你怎麽不去殺了光耀王小殿下？殺了皇上？你也就這點本事！”冰然一把搶過已經烤的半熟的雞公，喝道：“別吃了，北玥連城，你回去吧，不要再胡鬧了。”
北玥連城站起來，冷冷看著她：“如果你真的穿著這身嫁衣，嫁給了那個死鬼……我北玥連城就夜夜闖入你的房，和你做交頸鴛鴦。”
冰然長久地看著他，神色冷漠如水，啪！揚起手給了他一巴掌：“滿嘴的汙言穢語！不——要——臉！”
北玥連城摸了摸自己被甩得紅腫的臉頰，高聲道：“打是親，罵是愛！我喜歡的，就是你這潑辣的性子！”
她以前都是裝作綿羊，審時度勢，小心求存，現在她收貨雙龍，獲得了水麒麟的庇護，便開始狗仗人勢，無法無天起來。
不過她這種性子，讓他大為欣賞。
他也不過是這樣的人罷了。
“可是我卻不喜歡你的性子。”冰然皺著眉頭道：“知道我最討厭你哪點麽？”
冰然一把拉過他的手臂，露出他綁著石膏的右手。
北玥連城眼神有一刻的閃躲。
秦冰然猛然掰開他的手指，手指上的石膏應聲而落，露出他指節分明，毫發無損的五指。秦冰然眼底火星四濺：“連城，你咬斷的手指呢？恩？”
北玥連城沉默著，不再多說。神色劃過一抹驚傷。想來應該是他剛才拔雞毛的時候，被她看出了破綻。
冰然喝道：“你的手根本就沒斷，你糊了一塊石膏就來忽悠我。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是騙我！你說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
那天晚上因為他咬斷手指心底有多心疼，現在她的心就有多厭惡他。
本以為他是不一樣的，結果……冰然冷笑一聲。
“北玥連城，我寧願嫁給我師父，為他守寡，都不會跟你在一塊兒了。你這個騙子！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永遠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北玥連城自然是不會滾的。
深沉的夜色裏，他的表情虛幻的就像是一汪泡影：“小時候，我娘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她說，連城，你有多遠就滾多遠。你知道我是怎麽對我娘的麽？”
冰然震驚：“你……”
難道青冥說的話是真的？
他真的會攝魂術？吞噬了他的母親？
北玥連城閉上雙目，許久，又睜開：“我拿我父王送給我的匕首，刺中了我娘的小腹……”
冰然張了張口，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臉色一瞬間，血色盡失。
那日在聖陵，他發瘋之下刺傷了她，原來是有淵源的。
原來白素長公主不是死在赤唐王手裏，而是死在他手上。
如果這件事泄露出去，皇帝一定對他錐心刺骨地痛恨。
可是他怎麽那麽狠心，刺殺他的親生母親？
難道那時候的他也發了精神病麽？
看到冰然震驚的樣子，北玥連城忽然神色轉暖，伸手想觸碰她雪白失血的容顏，然而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的手在半空落了下去，然後他淡漠地低垂下眼簾，道：“不過我是不會這麽對你的。”
冰然冷笑。
他說：“因為我已經對你失去了興趣。還有，你弄錯了，我今天來這裏，是為了喝你的喜酒。”一本正經地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成一抹白色的水霧：“而且，我還為你備了份大禮。我想這幾天的光耀王府會格外的熱鬧，你還是不要藏在深閨裏了，應該出去看個熱鬧。”
他咬牙喊了一聲：“我尊敬的光耀王太妃。”
話畢，他便頭也不回地去前院了。
誰也沒看到月光下，他狹長的眼角，驀地多了一滴晶瑩的淚滴。
片刻便從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消失於皚皚白雪之中。
一夜月光，佳人難求，至此無語。
冰然怔怔地望著北玥連城的背影，緊緊抿起薄唇。心底不知道為何，絲絲抽痛著。
她好想找個能說話的姐妹，傾吐下此刻憤懣的心事，可是天下之大，她赫然發現，她竟然沒有一個女性朋友。
師姐趙晚凝死在她的箭下。
三年來在典獄司與她朝夕相處的趙晚詞，抱著慕雲滄海的屍骨自焚而死。
還有一個采薇，與她相交較少，此刻在獸營，不知道受著什麽苦。或許她該把采薇從獸營帶出來，放在自己身邊，做個貼身侍女。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道：“太妃……”
“不要叫我太妃，我有那麽老麽？”冰然不悅地回頭，正看到上官曜站在那裏，頓時大驚：“你，你沒看到……別人吧？”他不會看到北玥連城偷雞公拔雞毛的事情了吧。
雖然偷雞公拔雞毛的事情比較滑稽，但是那雞公畢竟是禦賜的聖物，不可褻瀆，若傳出去，總是對皇帝大不敬。
上官曜點點頭：“看到了……”
冰然頓時起了殺心，拳頭在身側緊緊握起。
不管怎樣，她還是不想有人害北玥連城的。
“可是屬下就算看到了，也當什麽都沒看到，因為屬下對聖女您是忠誠的。”
“好。做得好。”冰然放了心，不再看他，朝前院走去。
上官曜跟上來，說：“太子殿下在前廳出了事……”
“什麽？太子出事？”
“恩，太子正喝酒，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捂著眼睛說眼睛疼，所以屬下才來找聖女……”
天啊，北玥連城說要送她一份大禮的時候，她就預感他會大鬧婚宴，沒想到竟然是對付太子？
太子千萬不要出事才好，冰然心底擔心，當下便跑起來，管不得自己待嫁身份，一身紅衣，直接奔向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