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鬥獸場金箭凋零
沈玲兒真的帶著冰然，去了鬥獸場。
雖然沈玲兒和暗王的婚事在即，卻並未真的成為夫婦，照理說未婚夫婦不允見麵，可是大匡王朝民風開放，沒那麽多規矩，沈玲兒此刻便和北玥連城一道坐在一個包間裏，說說笑笑，情意深濃。
自從北玥連城化名展宮擎，降了朝廷，便被封為暗王，派到南疆嶓塚山，與赤唐王府的幽州城隱隱對峙。朝廷想讓暗王勢力牽製南疆的赤唐王府，再加上暗王手握兵權，且和沈家聯姻，所以暗王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一並入了權貴行列。
山壁上離地十丈處修建著氣勢磅礴的閣樓和棧道，上下兩層布滿了包廂，坐滿了京城的權貴。
隱隱約約看到中間最尊貴的包廂空著，那位子應該是留給太子的，隻是太子日理萬機，並沒來看鬥獸。
緊挨著太子的一排包廂，則是列王。
九個皇子都到齊了，仆從太多，層層疊疊，人山人海，也看不出哪個是皇長子，哪個是皇幺子。不過四皇子寧王慕雲青恒竟然也來了，一身青衣鬆散，模樣陰柔極了。
冰然款步走上二樓一個包廂，在沈玲兒身後站定。她作為沈玲兒的大丫鬟，是要隨侍在沈大小姐和姑爺身側的。
見冰然站著，北玥連城將身邊一個小椅子推給她。
沈玲兒看了她一眼。而慕雲青恒也似乎往她這裏瞟了一眼。
沈玲兒的那一眼，冰然倒可應付，隻是慕雲青恒那一眼，讓冰然冰凍在那裏。
沒有成功控製住她，想必慕雲青恒心底很是惱火吧。
北玥連城自從把椅子挪給她，便麵無表情地看向鬥獸場。
冰然冷冷地坐著，眼睛也盯著鬥獸場。
第一輪是虎鬥表演。第二輪則是南疆進供的兩頭虎象獸爭鬥表演。第三輪則是強有力的奴隸和各種凶猛野獸的爭鬥，鮮血迸濺，死傷遍地，極為凶殘。
看慣了鬥獸的北玥連城，眼皮抬也不抬，似是不感興趣。
所有的鬥獸結束之後，銀甲的府兵抬出來十幾個鋼鐵籠子。直到這個時候，北玥連城才眯開深眸，睇向偌大的鬥獸場。
以殺戮奴隸數量定輸贏的鬥箭比賽開始了。
每個鐵籠子裏關著十來個骨瘦如柴的奴隸，有男有女，各占一半，奴隸們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膚，各有傷殘，不是殘了四肢，便是殘了眼睛，如果是好模好樣，恐怕要留著去鬥獸，不會裝到籠子裏，送來鬥獸場供權貴們殺戮怡情。
那麽多奴隸，穿著統一編號的紅色囚服，蓬頭垢麵，被灌了迷魂湯，都渾渾噩噩地低著頭，被府兵從籠子裏牽出來，散在鬥獸場各處，根本分不出來哪個是晚凝。
“左手第二個……”沈玲兒指了指場中奴隸中的一個，道：“那個是趙晚凝……等會兒開弓射箭，一定要射死她。不過她的位置有些隱蔽，恐怕不好射中……”
說話中，仆從們紛紛把弓箭送到各個包廂，讓權貴們彎弓射那些奴隸，並且有人在場內清點人數，誰射中的奴隸多，誰就贏得了今天這場比賽。
很快，那些嗜好血腥的權貴們紛紛拿起弓箭，對準了下麵的鬥獸場中無辜而孱弱的奴隸。
天地以萬物為芻狗，人命在此輕賤如草芥。
冰然緊緊咬住嘴唇，心底仿佛被冰銼子反複挫傷，痛的無以複加。
有人大喝：“快跑！”
奴隸們如同驚弓之鳥，四散逃開。
一叢叢箭簇便從高高的樓欄射向鬥獸場中可憐的，拚命奔跑的奴隸。
片刻，奴隸被箭簇射死，倒了大半。
鬥獸場的地麵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河。
連冰冷的空氣裏都飄蕩著濃烈的血腥氣味。
很快，百來奴隸已經倒去了大半，最後隻剩下十幾個還在瘋狂地奔跑，可是即便他們拚了命，也拚不過箭簇的猛烈速度，很快又是幾個人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活了。
隻是趙晚凝瞎眼，腿殘，神誌不清，坐在牆角，紋絲不動。
她的位置太過勾欄隱晦，很難射中。
當所有的奴隸幾乎都被射死殆盡的時候，她依舊紋絲不動。
終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個紋絲不動的奴隸吸引住了，大家紛紛往她身上射箭，可是鋪天蓋地的箭簇到了她的麵前，卻被屋簷擋住，沒辦法進入她的身體範圍。
權貴們紛紛叫可惜。
有人喝道：“誰射死屋簷下躲避的那個奴隸，本王賞金五千。”竟然是慕雲青恒。
沈玲兒神色格外難看。
如果這個奴隸再這麽顯眼下去，恐怕會被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北玥連城道：“拿弓來。”他冷冷道：“讓我來了結她的性命吧。”
“不……”冰然搶過他手裏的弓箭，“讓我來吧。”
北玥連城死死握住金弓：“還是讓我來。”
沈玲兒不明白他們兩個怎麽爭著要了結趙晚凝的性命，冷眼旁觀。
冰然眼睛濕潤，既然她的朋友一定要死，那麽就死在她的手上吧。
一把搶過了弓，與此同時北玥連城往後趔趄，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就在方才，冰然搶奪弓箭的時候，暗自用了內力，將他的五髒六腑震的差點撕裂……他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冷的，如同臘月的寒冰。
他不動聲色地坐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隻是暗自調息，那侵入他心肺的力道才緩緩消解。
剛才冰然暗自用內力攻擊他的時候，有一瞬間他以為她要殺了她。
可見她對今天的事情，究竟有多悲憤，多恨他。
冰然臉上劃過一抹掙紮的痛苦，眼神逐漸恢複堅定和清明，下一刻一道閃著金光的箭簇從她的包房噴射而出，如同怒吼的巨龍，砸向趙晚凝躲藏的屋簷。
那一刻雲開霧霽，一道陽光落在趙晚凝那被挖去雙目的黑洞洞的眼眶裏，她蒼白的臉勾起一個驚魂的笑容來，似乎感受到淩厲的箭勢，從迷魂湯中片刻清醒。
箭簇以絕狠的衝擊力砸碎了屋簷的磚石，沒入了趙晚凝的胸口。
鮮血迸濺……
潺潺的鮮紅血液從趙晚凝的胸口湧出，好像永遠流不盡似的。
散落在白雪的地麵上，將雪白的地麵染得鮮紅奪目。
趙晚凝的身子一歪，倒在血泊裏，不斷地抽搐。
她的笑容逐漸消弭散去，唇角最後勾起的，是一個解脫的弧度。
最後，她不再動彈。
一切歸於沉寂。
所有人都震驚了。
變得鴉雀無聲。
似乎所有人都在吃驚，在感歎，剛才見證了一幕多麽淩厲的殺戮。
這樣的箭法，穿透山壁岩石和瓦簷，力道之雄渾，可謂前所未有。
樓上的包房，在片刻的安靜之後，爆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和掌聲。
看到發出箭簇的竟然是沈玲兒身後站立的一個婢女，有些男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沈玲兒是出名的天下第一美女和武功高手，沒想到她的婢女也是出色的人物。
很快，有人差遣仆從來沈玲兒這裏，打聽那箭術超群的婢女的身份。
當知道那是身份複雜的秦冰然後，再也不敢產生非分之想。
慕雲青恒的目光冷冷落在隔壁的秦冰然身上。
忽然站起來，大步離開了鬥獸場。
趙晚凝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