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魂飛魄散
冰然收回長劍，目光盯著黑暗深處，那白色的身影隱在雨夜裏，看也看不清楚。
她心中升起一股無畏，大聲道：“慕雲滄海，你不配做我師父！慕雲流第一次被刺，是你利用我。第二次被異獸傷害，毀了記憶，忘記了我，那異獸來自神奴營，如果沒有你的命令，誰敢放異獸殺人？看來，都是你在作怪。這次我和他好不容易恢複了關係，你卻又一次剝奪我的幸福……慕雲滄海！我的好師父，你對我真的很好，好得很啊！可是天知道你內心有著怎樣吞滅山河的野心……你對我……都是虛情假意！我不稀罕了！”
冰然心底也在咆哮。
他當初眼睜睜看著十七為了他刺殺慕雲流，和婉娘一起被沈淑妃勒死，卻不伸出援手。等她死而複生，他才想著救她，並不是因為他對她有感情，而是他受了傷，需要她的血飼養水麒麟。
而且，她額頭上的聖蓮封印，也或許他覬覦她的原因。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不再相信他。
哥哥慕雲青恒說過，慕雲滄海有著吞滅山河的野心，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不揭穿，隻是想保護自己，也還秦貴妃的撫養之恩。
冰然也想學哥哥，做一個鴕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可是今夜，慕雲滄海打傷慕雲流，徹底觸怒了她。
她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
“不自量力！”男人不斷地咳嗽著，空茫的咳嗽聲從黑暗中傳來，而冰然竟然分不清男人所在的方位。
如今，怕是鬥不過他了。
冰然臉色越來越凝重，提著劍的手，也沁出了冷汗。忽然黑暗中一道白光閃過，啪地一聲，她左頰挨了一個耳光。
冰然整個人被扇飛，身子如同紙片一樣跌到山壁上，又無力地滑落下來。
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接著又是一個耳光，又將她扇飛。
幾個耳光下來，衣裳沾滿了泥水和鮮血，重大的壓力下，根本無力反擊。
冰然狂吐出一口血沫，一瞬間，心如死灰。
遙遠的黑暗裏，慕雲滄海捂住胸前傷口，勉強站立，黛色雙目變得陰沉如血，看著地上被打的爬也爬不起來的愛徒，蒼白的臉上狂怒不自勝。
冰然趴在地上，手費力地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有些絕望的眼睛裏，劃過一抹堅韌。在這最後一刻，她可能會死，但是死前她也要盡力一搏。
手指繞到身後，在身後捏了個訣，手心忽地生出一道淩厲紫光。
下一刻紫光化為一朵血色鳶尾蝶，毫不留情地衝向慕雲滄海。
慕雲滄海本來已經回過身，沒想到慕雲冰然敢對他用上了靈媒之術，而且這血色鳶尾蝶充滿了濃鬱的殺氣，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淩厲。
隻因為他打傷太子，她便對他下死手！而且是用他教給她的靈媒之術。
真諷刺！
女孩子就是那樣薄情而不中用！他教養她九年，從她七歲到她十六歲，在她心中卻不如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慕雲流！
眸底劃過一抹白光，白衣男子閉上狹長的黛色眼眸，白色衣袂染上了血色，在雨中緩緩揮出一掌。
女孩的血色鳶尾蝶還未剛觸碰到男子白衣衣袖一角，便轟然粉碎。
而冰然驀地睜大雙眼，隻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向她湧來。
她忽然憶起了前世從窗口墜落的那一刻……
呼嘯的風聲裏，沒有了生的希望……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
在暗夜裏沉浮……
沒有目的，沒有方向……隻有痛，無邊無際的痛……
她覺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架，或許她已經被滄海那一掌打的魂飛魄散，又回到了地獄了吧。
記得前世死後，她也飄到了地獄。
閻王坐在黑暗盡頭，看不清楚，隻是翻了她身世的卷宗，吩咐一聲：“殺戮過多，不是好人。死的太便宜了，所以還需要受些苦，才能轉入輪回。讓她去大匡皇宮重生吧，多受點磨難才好轉世投胎啊……”
原來，她前世殺人作孽太多，連閻王都不收她，要把她弄到異世，多受點苦之後，才能抵消前世的孽債和業力，才能轉世投胎。
黑白無常送她去了大匡，讓她重生到了十七的身上……
從此，大概就開始了她受苦的日子吧。
雖然處在被利用，被踐踏，身不由己的日子裏，但是好在還有慕雲流，如同一抹陽光，給她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是這個希望，卻被慕雲滄海，她的好師父，輕易就剝奪了。
現在她的靈魂漂泊無依，身體又痛又傷，難道她進了地府，還不能擺脫身體的痛楚麽？難道慕雲滄海那一掌力道那樣重，不僅將她身體打垮了，還把她靈魂打散了?
忽然，耳邊一個女人聲音急急地喊著：“十七，十七……你做噩夢了嗎？快醒醒，快醒醒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們都別活了……”
冰然費力地睜開雙眸，隻見一張放大的小臉，嬌俏極了，正是趙晚凝。
“啊……終於醒了！”趙晚凝見冰然睜開眼，回頭大喝：“快去稟報公子，十七姑娘醒了！她活下來了！”
活下來了？
冰然閉上眼睛，又費力地睜開，這才意識到自己並沒死，更沒到地府。
隻是胸口疼的要命，呼吸一下都覺得費勁兒的很。
“十七……你放心，公子說了，他不是有意打你的……他不想你死，今天他抱你回來，那驚慌失措的模樣，我隻有在我二姐出事那晚才見到過。那一刻，公子臉上露出的神情……哎，那是萬念俱灰啊……我感覺如果你和我二姐一樣出了事，公子他，他肯定受不了的……”
冰然用力地咳嗽著，搖搖頭：“我……我才不信……我，我有那麽重要麽？”
“重要。要知道，你跟公子相伴了多少年了？公子對你很是看重！而且葉海特國的皇族血脈，隻剩下你們兩個了……他當然在乎你了！”晚凝拿手巾沾了熱水，替冰然擦了擦遍布冷汗的額頭：“隻是你不該為了太子，惹公子生氣……”
想到太子，冰然眼眶又濕潤了：“太子他……他……”不會死了吧？想到慕雲流被打的昏迷不醒，冰然心底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