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雲滄海

  那太監是宮裏的大太監馮瑛,冰然看過他一次,聽說他是三皇子燕王慕雲滄海的貼身侍奉。


  後麵的兩位公子均是身材修長,麵目英俊的樣子,前麵那個身穿樸素青衣,一副書生樣子,隻是額心一顆黑色胎記,略顯猙獰,可惜了他一副好相貌了。


  後麵的男子身材頎長,身著紫衣華服,外披著一件銀色披風,豐神俊朗,神色高貴,目光冷淡,謫仙一般的身姿,如畫中走來的神仙人物。


  冰然提著一盞紅色燈籠,慌忙站在道路邊上讓路。燈籠灼紅的光照在她淡黃的群子上,朦朦朧朧,隱隱約約,明明滅滅,有種不真實的虛幻美。


  慕雲滄海腳步微頓,問道:“前麵,是誰?”嗓音磁性低沉。


  太監馮瑛仔細看了看道:“啊,王爺,竟然是十七姑娘。這大冷的天,她站在這裏,也不嫌冷。”


  慕雲滄海淡淡道:“知道了。”便從十七跟前走過,一眼都不再看她。


  可是擦身而過的刹那,那公子還是狀似無意睇了冰然一眼。


  那一眼,宛若璀璨星河,廣博無邊。他似萬人之上,俯瞰萬物。


  冰然觸及他的眸子,隻覺得莫名的熟悉。


  “師父……”心底似乎生出一抹飛蛾撲火的感情,劇烈地在體內燃燒起來。


  冰然按住自己狂亂跳動的心口。


  那一聲“師父”讓冰然錯愕,自己怎麽會對著他喊師父?

  難道是小十七的記憶作怪麽?


  慕雲滄海倏然轉身,睇向冰然。與此同時,一聲重響。


  “砰”。


  燈籠從冰然手裏掉落,淩亂的燈影裏,人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好吧,倒黴的很,冰然是餓暈過去了。


  幸運的是,她在慕雲滄海麵前暈了過去。


  ……


  屋裏生著溫暖的火爐,溫暖如春的氣息撲麵而來,嫋嫋的木蘭香氣緩緩地掃著她的嗅覺,讓她覺得像是待在沈傲凰的懷裏。一個女人總是希望和自己所愛之人傾心相守,白首不離。


  那可是她前世的戀人啊。沒想到從此,他們便這麽永隔東西了。


  傲凰!


  冰然在夢中淒苦地呐喊了一聲,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太子慕雲流的書房鹿鳴軒裏。


  冰然頓時覺得驚悚,以前她從來沒來過這裏。


  幸好太子慕雲流不在,倒是方才那個有著大海一樣眸子的年輕公子正坐在桌旁看書,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氣質中冷淡高貴中略帶儒雅,他挑了挑狹長秀雅的眼,便又繼續低頭看書。“醒了?”他低下頭的一瞬間,淡淡吐出兩個字。


  他的容貌與慕雲流略微相似,特別是那微挑的眼角,慕雲流有種少年英朗之氣,而這位公子,同樣也是微挑的眼角,則有種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難道他和慕雲流是兄弟?

  他究竟是不是小十七的師父?


  冰然想到自己房間沒有人送炭,整日地淒冷。越發羨慕起鹿鳴軒起來。


  冰然訕訕地下了塌,看到茶盞在旁邊,便倒了一杯茶,畢恭畢敬地捧到他身邊:“公子,你救得我?”


  男人淡淡道:“舉手之勞。”


  冰然又忍不住問:“你是誰?”竟然可以擅自闖入太子的鹿鳴軒。一定是和太子交好的人物。


  他愣了半秒,神情略微玩味,最後幽幽道:“……怎麽,自被太子收入府中,便不認得本王了?”


  冰然心道不好,他看樣子認識她。難道師父來認徒弟了麽?

  就在這時,隻聽一聲咕咕。冰然頓時窘迫,她的肚子在叫呃。


  “好吧,我餓了,能讓我吃頓飽飯麽?”冰然低垂眼簾,小心翼翼地問。


  那公子一愣,緊接著不由笑起來,這丫頭暈倒,難道是因為餓的?

  不過笑到後來,看慕雲冰然神色認真,而且她麵如菜色,像是營養不良,不像是開玩笑,不由收斂了笑意:“太子府裏,竟然還有餓死人的事?”


  冰然可憐兮兮地垂下眼眸,差點飆淚。


  終於,男人覺得事態嚴重了,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這女孩如果再不吃飯,恐怕真的會餓死。


  他拍了拍手,有丫鬟送過來一盤糕點。


  “吃吧!”他指了指糕點,眼光悲憫。


  冰然拿起糕點,慢慢地往嘴裏塞。


  冰然最討厭別人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表麵上一副恭順的樣子,吃過了糕點,肚子飽了,便擦了擦嘴道:“謝謝公子!”


  可是這位公子見她狼吞虎咽地吃東西,好像一輩子都沒吃過東西似得,眼睛不知道為何,多了一絲歉疚和悲哀。


  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斜睨著冰然:“聽說你失憶了?”


  冰然點點頭:“而且我不願意做太子的側妃,被太子貶入冷宮,現在每天都為生計發愁。公子,你可以帶我離開麽?”冰然沒想到這是她再一次求人了。第一次求慕雲流救她性命,這一次求這個男人出太子府,她想活命,但是絕不想當太子的小妾。


  “如果從太子手中逃出來,隻有一個辦法。”他的睫毛又密又長,他的眼睛又狹又暖。


  “什麽辦法?”


  “趙昱。”他忽然喊道。


  一個青衣書生走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趙昱剛一出聲,冰然便指著他,道:“那晚給我送金瘡藥的,是你?”他的聲音,她聽著像那晚送金瘡藥的人。


  趙昱淡淡掃了她一眼,“正是在下奉燕王之命,為你送金瘡藥。你的傷可好了?”


  燕王慕雲滄海?


  大匡王朝最受到皇帝器重,地位僅次於太子的三皇子慕雲滄海?


  冰然看了看趙昱,又看了看燕王慕雲滄海,頓時了悟。


  自己當初重生在亂墳崗,便知道自己原來的那具身體因為打傷太子才慘遭被勒死的厄運。有人指使小十七打傷太子,難道是燕王他們教了小十七武功,並指使小十七襲擊慕雲流?


  冰然頓時如履薄冰。這個燕王看來內心極為城府深沉,並不像表麵看來那麽雲淡風輕。


  “將十七帶回去,收入你門下,你看如何?”慕雲滄海問趙昱,道。


  冰然下意識便看向那個叫趙昱的青衣書生,隻見趙昱臉色為難:“雖然神奴營可以隨便挑弟子,可是與太子搶人,這……”


  燕王神色不悅,不過聲音陡然清朗:“神奴營是為守護狂獸星河而設立,吸納全天下具有特異才能的人。你隻要收了小十七,我便去跟父皇磋商。若父皇同意了,即便太子也阻攔不得。而且,這是唯一救十七的機會。”


  看他義正言辭地救自己出去,冰然心裏如小鹿亂撞一般,心底溢滿了複雜,當初是他害得小十七襲擊六皇子被賜死,他一定心懷內疚,才想著救她出去的吧。


  雖然她此刻還不明白,神奴營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滿室的燈影繚亂,那炷木蘭香已經燃燒到盡頭,灼紅的亮光一閃,便暗淡了下去。窗外冬夜寒冷,夜色深沉。


  燕王目光輕籠在冰然身上。


  冰然不由也揚起臉,對上他那雙又狹又暖的眼睛。


  那眼睛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了,如東陵石一般閃耀著黛色的光輝,仿佛將翠綠山景染了進去。


  如一汪深潭,看不到底。


  燕王說:“趙昱,我這就覲見父皇。你明日帶她去光明聖殿吧。”


  冰然一驚,光明聖殿又是什麽東西?

  不過他到底是不是小十七的師父?


  偷偷教小十七武功的人是不是這位燕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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