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小試牛刀（下）
醋的酸性不是特別大，一般而言，油脂在醋裏頭的溶解速度也不會像眼前所見那麽快。沒有加溫，沒有加任何別的東西，碧綠的翡翠就像一隻烏賊，不斷地把藏在裏頭的髒東西往外吐了出來。
原本兩個圓盤形的翡翠，在白醋裏頭很快溶解著，不用一分鍾，外頭碧綠欲滴的一層完全溶解了，裏頭漸漸露出兩塊翡翠的真實模樣。
那是兩個小小的碟子，或者應該稱之為玉碗比較合適。
趙老打了幾個寒顫，隻看白醋裏頭泡著的那些似乎都在緩緩蠕動的東西，就知道這毒性有多大了。
“是屍毒！”穆紅星斬釘截鐵地道，“不怕你們笑話，穆家藏了兩件先秦時期的玉璧，裏頭分解出來的東西就是這種，專家說過，學名太長，俗名就叫屍毒，這跟實驗室培育皿裏頭的屍毒一模一樣——老趙，是誰想害你？內部還是外部？”
“有內鬼。”趙老爺子臉色慘白，要不是楊長峰看出來，他可能還要把玩一段時間才會交給實驗室去化驗，他太喜歡這兩個翡翠了，品相極其高，十分有收藏價值，甚至他願意為此再多付給吳老板數百萬元。
可他沒想到，人家送來的不是讓他把玩的寶貝，是要他命的東西。
楊長峰拿過一個鑷子，從白醋裏夾出兩塊翡翠，又放進另一杯白醋裏，道：“好東西，但不是南北朝時期的。”
他不懂古董，可他有透視眼啊，從翡翠上的細菌就能分析出到底是什麽時候的。
不過，他現在可沒心思管這兩塊翡翠。
“你們看。”楊長峰無意賣弄，但他得把這些驕傲的珠寶行家給震懾住，他指著那杯黑乎乎的白醋說，“這裏頭溶解的，應該是後來放在南北朝的墓葬主人身邊的屍毒，這種屍毒，年代久遠，毒性大，而且應該是經過現代化科學手段保存起來的，我現在倒是很好奇，這些東西是怎麽弄到翡翠上去的，難道是塗抹一層，放在陰暗幹燥的地方，等幹了之後又塗抹一層上去的？”
林蓉驚奇道：“為什麽這麽說？”
“你自己看。”楊長峰指著玻璃杯裏說，“裏頭很明顯有一圈一圈剝落下來的痕跡，但這不應該啊，屍毒這種細菌，真要是一層一層塗抹上去的，應該會形成比較係統的剝落層，就跟火山岩層一樣。但這不是，雖然也是一層一層的，但幾乎沒有代差，這裏頭，科技含量很高啊。”
林蓉想踹他一腳，大家都在研究是誰下毒手，你非要研究這些，這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楊長峰冷笑，“應該說，這是生化武器。如果能研究出這些屍毒是誰保存的，或許我們可以逆推出對方的生化研究水平到了哪一步了。”
隨後，楊長峰才指著吐屍毒的速度已經減緩不止百倍的另一個玻璃杯白醋：“你們看現在的翡翠，要是這還分析不出是哪個年代的，那你們也別考我了，回去抱著考古學書多學幾十年再來。”
“兩漢時期的。”蹲在水杯前，額頭上掛著汗水，正在凝神研究這兩塊翡翠的賀蘭山隨口道，“看這形製，的確是在原本的基礎上又修改過的，刀法很細膩，的確是南北朝時期的東西，可惜了，破壞太嚴重了，要不然，這兩塊翡翠的研究價值比現在要高的多。”
說著才轉過頭來，賀蘭山問楊長峰：“你是怎麽判斷出來的？”
我能告訴你是透視眼分析出來的？
楊長峰道：“你是怎麽分析出來的，我就是怎麽分析出來的。”
“不可能！”賀蘭山很激動，“剛才外頭包著屍毒那麽多，你那時候可能就已經看出這兩塊玉的年代了，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楊長峰聳聳肩：“感覺啊。”
他不肯說，誰也沒辦法。
趙老爺子急了，雙手泡在白醋裏，看樣子是不想拿出來了。
“不錯，應該還有內鬼。”楊長峰這時候才回到這場陰謀當中，很篤定地道，“老年人毛孔閉合，體溫也低，要想把用油脂包裹起來的屍毒揮發出來，隻能通過把玩的時候摩擦發熱，但那對於一個老江湖來說，可能性太小了，行家不會把兩塊難得的翡翠當別的東西摩擦，那就隻能有一個揮發屍毒的辦法。”
“洗手！”趙老爺子驚道，“這麽說，洗手的時候，這段時間帝都溫度低，我一般都用溫水，水溫高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加上我不喜歡用油，洗完手，手上溫度比較高，毛孔也開了，把玩這東西，當然既能溶解油脂，揮發屍毒，又能鑽進毛孔，對，肯定是這樣。”
“所以，還是查一查配合的內鬼吧，尤其是照顧生活的那些人，這是一個很嚴密的計劃，既利用了你的好奇心，又利用季節和你的生活規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能做到的絕對不是一般人！”穆紅星提醒，“身邊的人，難說就沒有不想奪權的，我們可都得小心。”
說著，穆紅星後怕不已，道：“還好我沒特別的愛好，要不然——對了，林家當年的事情，是不是也是這個季節發生的？如果是，對方就太沉得住氣了，這麽多年還在完善這個計劃，這可了不得！”
林家老太太咬著牙點頭：“不錯，當時也是重陽節前後，西南那邊的氣候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大概當時計劃的沒這麽嚴密，但是性質是一樣的。查，一定要連起來查，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林家絕不罷休！”
楊長峰提醒：“剛才穆老爺子也說，穆家的實驗室裏有這種屍毒，也應該從頭至尾徹查一下，或許這裏頭少不了有人想挑撥離間。”
八大家內亂，最得利的是誰？
既有外敵，也有內鬼。
所以，現在要說確定是誰敢的，那不可能，但這件事的確要徹查，不把這個處心積慮用了多年的時間不斷完善著陰謀的人找出來，八大家從此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