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很想你
苟芳蓮走後秘書不放心進來看雲墨,雲墨朝苟芳蓮離去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秘書會意立刻追了出去。
雲墨撥通了苟煙波的電話,她握著電話的手發著顫。
這還是倆人從民政局分開後,倆人第一次通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聲,苟煙波就接了起來。
“喂!”聽筒裏響起苟煙波溫柔的聲音。
雲墨頓了頓,沒說話,苟煙波又輕輕叫了一聲:“雲墨?”
“對,是我,”雲墨有些喉頭哽咽,“是我。”
“我知道啊,”苟煙波似乎輕輕笑了一聲,“你還好嗎?”
他並沒有問雲墨有什麽事情找自己,而是問雲墨還好嗎?
雲墨有些心酸差點就要掛斷電話,苟煙波卻又在那邊輕輕叫了一聲:“雲墨。”
“啊,我……”雲墨長長舒了口氣,“我就是想問問你,叔叔的病?”
“哦,”苟煙波頓了頓,“嗨,別擔心,人老了都這樣,已經做過手術了,現在正在恢複。”
“那就還,”雲墨右手無意識的摳著麵前的落地窗:“你在哪兒呢?”
“我在重慶啊。”苟煙波說。
“我是想問,爸……李叔叔,在哪家醫院,我想去看看。”雲墨緊緊咬住嘴唇。
“哦,這樣啊,”苟煙波愣了一下,說了一個醫院的名字,雲墨心裏默默記了一下。
“那就這樣吧,我……我先掛了……”雲墨閉了閉眼,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沒想到苟煙波卻叫住了她:“雲墨!”
“啊?”雲墨有些無措。
苟煙波卻說:“我很想你!”
苟煙波說完這句話,電話這頭的雲墨是長久的靜默,那靜默持續的時間太長,要不是通話時長一分一秒的過去,苟煙波肯定以為雲墨已經掛斷了電話。
不知過了多久,雲墨清淺的呼吸聲慢慢傳來,她啞著嗓子,說:“我也是!”
知道電話裏傳來“嘟嘟”的盲音,苟煙波才放下電話。
雲墨的秘書出去吩咐司機跟著苟芳蓮的出租車,要看著苟芳蓮安全到家再回來。
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男人放下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男人的嘴角還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苟煙波充滿警告地看了一眼秘書,秘書慌忙低下頭去:“我明白的,今天我沒有看到您來。”
苟煙波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雲墨緊緊攥著手機,看著手裏的通話記錄,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終於,她跌坐在地毯上,抱著膝蓋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苟芳蓮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屋裏沒有開燈,空曠清冷,桌上有薄薄的積灰,月光透過薄紗落在沙發裏孤寂的剪影上。
她嚇了一跳:“誰?”
苟煙波抬擰開了台燈:“是我!”
苟芳蓮大喜撲上去抱住許久不見的兒子,失聲痛哭起來:“老二啊!”
苟芳蓮哭累了,苟煙波才輕輕推開她:“媽!”
“哎,哎!”苟芳蓮喜極而泣,忙不迭地答應著。
她實在想不起來苟煙波上次這樣叫自己是在什麽時候了,自從章家父母出事後,苟煙波要麽不在家,要麽就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裏。
直到有一天,這個家裏徹底失去了他的氣息,連同李建國一起,都消失殆盡了。
“爸還好,你不用擔心。”苟煙波突然說道。
苟芳蓮還想說點什麽,她張了張口,到底一個字也沒有說。
苟煙波掏出手機,劃啦幾下,遞到苟芳蓮麵前,手機上赫然是李建國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照片裏的李建國白了,似乎也胖了,正倚再病床上和旁邊的病友聊著什麽,眼角眉梢都掛著溫和的笑意。
不像在家裏死氣沉沉的模樣,苟芳蓮摩挲著手機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照片。
“你爸……”苟芳蓮哽咽著,“咳嗽還厲害嗎?”
這麽些年李建國一直咳嗽,白天咳嗽,夜裏咳嗽,季節交替的時候咳嗽的尤其厲害,有時候連同肺管子都要咳出來了。
可是她卻一直沒怎麽放在心上,她自覺已經將李建國管好了,他掀不起什麽風浪了,就又一天到晚一門心思撲在兒子身上。
不求兒子們光宗耀祖,隻盼著兒子們能夠成家立業,然而她卻忽略了人是會死的。
人一旦死了就不會再重來了。
乍一聽到李建國病了要離婚,她驚愕之餘更多的是惶恐,不明白這些年自己一心一意為了這個家,到底是錯在哪裏。
直到今天見到瘋狂的雲墨,還有雲墨的那一句“如果吧我換成你,你要怎麽做?”她才後知後覺,才知道後怕。
苟煙波搖了搖頭:“切了三分之一的肺,已經不咳嗽了。”
“那就好,那就好,”苟芳蓮緊緊捂住嘴巴,不咳嗽就好,不咳嗽就好!”
突然她緊緊抓住苟煙波的袖子,顫抖的問道:“醫生怎麽說?能活嗎?”
“能活,”苟煙波反手捂住苟芳蓮的手背,溫柔的笑了笑,“能活!”
苟芳蓮愣了愣,淚水滂沱而下。
苟煙波撫摸著母親的脊背久久不曾言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苟芳蓮才停止抽噎,苟煙波說:“媽,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你說,你說……”苟芳蓮忙不迭地用衣袖擦眼淚,苟煙波伸手在茶幾上扯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別去找雲墨的麻煩了,”苟煙波看著苟芳蓮一字一頓,“欠她的,我一個人來還就好了。”
苟芳蓮想起雲墨下午的樣子,心裏隱隱發怵:“是,你放心,我不找了,我再也不去找她了,你不知道那丫頭現在……”
“現在怎麽了?”苟煙波低下頭看她,苟芳蓮囁嚅著不說話。
苟煙波也沒有再問,苟芳蓮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她那口氣還沒有咽到胸腔裏就聽見苟煙波低低說了一句:“您要是再找她,我就真的不會讓你見爸!”
苟芳蓮怔住了,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她張了張嘴,半晌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聽到自己氣若遊絲的回答:“你放心,我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