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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窮寇莫追

  鄭洪濤像是行屍走肉般地枯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兩邊的老人哭成一團。


  鄭洪濤的父親氣急敗壞地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眼也沒眨地受了。


  鄭父似乎還不解氣正欲再打,就被湯米的父親給攔了下來。


  湯米的父母很通情達理,孩子沒了大家心裏都不好受,可湯米還在手術室裏,外麵打成一團湯米可怎麽辦?

  好容易挨到深夜,手術室的門才堪堪打開。


  鄭洪濤撲上去一把抓住湯米的手,被醫生給攔住了,說病人還沒渡過危險期。


  鄭洪濤重心不穩,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苟煙波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撈住。


  湯米被直接送進了ICU。


  鄭家一片愁雲慘淡,苟煙波和雲墨內疚不已。


  王曉申並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辜。


  那天她偶然在影院裏看到鄭洪濤一行人,見湯米挺著大肚子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故意交代了售票的工作人員,想辦法將票賣給他們。


  她本意並不是借刀殺人,隻想趁機打擊、羞辱一下湯米,給她點難堪。


  哪裏曉得粉絲會群情激奮,場麵一時難以控製。


  最終釀成了這樣一場慘劇。


  她剛開完發布會,就被苟煙波找人悄悄控製住了。


  鄭洪濤從頭到尾都沒問王曉申是怎麽處理的,甚至連雲墨是如何善後他似乎也漠不關心。


  隻是如行屍走肉般的守在ICU門前,護士怎麽趕都沒有用。


  鄭母到底心疼兒子,晚上還是叫人給拿來了毯子。


  雲墨和苟煙波一直沒有回家。


  雲墨打電話回去給父母簡單說明了情況,章琪在電話裏囑咐了好些,幾家長輩互相都認識,也算得上是世交。


  章琪掛斷電話不一會兒就親自帶人送來了飯食。


  幾位長輩簡單寒暄,醫院場地有限,院長便臨時安排了一間會議室供一家人暫時休息。


  鄭洪濤沒什麽胃口,但也不好拂了長輩們的心意,勉強喝了點湯。


  飯後院長親自來勸,說人在ICU留不留家屬都是一樣的。


  等過了二十四小時危險期就可以轉普通病房,到時候就需要家屬陪護了,應該會很辛苦。


  家屬現在也應該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道理其實大家都懂,湯米的父母也並沒有太過激ID舉動,最後大家商議時,鄭拂主動要求讓鄭洪濤留下來守著,長輩們回去休息。


  唐父深深歎了口氣。重重地拍了拍鄭洪濤的肩膀,什麽也沒說,帶著老伴走了。


  走到雲墨身邊的時候,雲墨小聲說了一句:“叔叔阿姨,對不起!”


  湯米的母親緊緊攥了攥雲墨的手:“好孩子,怎麽能怪你呢!”


  雲墨一抬頭,猝不及防撞上了唐父縱橫的皺紋和唐母花白的頭發,不由得心中狠狠一酸。


  兩位老人一夜之間竟然像是老了十歲。


  苟煙波決定留下來陪著鄭洪濤,雲墨沒有阻止,隻將自己的手機交給他拿著,有事情方聯係。


  苟煙波點點頭,取下圍巾將雲墨裹好將她們母女二人送上車,又仔細囑咐司機慢點開車。


  他本來的衣服裹在湯米身上的時候沾了血,這身衣服還是雲墨讓她媽媽帶來的。


  章琪出門太急,便想也沒想就將衣櫃裏章南沒拆封的新大衣順手拿了過來。


  款式雖然有些老氣,但苟煙波是天生的衣架子,穿在身上長身玉立,竟然很好看。


  剛下了場雪,地上的積水倒映著路燈反射出斑駁的光點。


  雲墨從後視鏡裏看到苟煙波的身影被那一圈圈光點越拉越長,心中莫名地湧起一片哀傷。


  “怎麽了?”章琪緊緊捂住女兒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沒事,我就是擔心湯米,今天的事情都怪我!”雲墨將頭靠在母親的肩膀上,低聲說道。


  章琪仔細端詳著女兒“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說實話!”


  雲墨便毫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章琪。


  章琪聽後並沒有如雲墨預想般的唏噓,反而沉思良久。


  “怎麽了?”雲墨不解地問道。


  章琪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你今天處理的很好,隻是……”


  雲墨有些不安:“隻是什麽?”


  這個叱吒商場幾十年的女人突然轉過頭,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女兒:“窮寇莫追!”


  雲墨心中頓時一軟,知道母親這是在擔憂自己。


  她突然抿嘴笑了笑。


  “你傻笑什麽?”章琪撫摸著雲墨的頭發。


  雲墨臉埋在母親懷裏,嘴裏甕聲甕氣地說道:“世上隻有媽媽好!”


  雲墨到家後用母親的手機給苟煙波打了個電話。


  苟煙波囑咐她早點休息。


  雲墨點了點頭。


  住院大樓裏燈火通明,來往醫生護士穿梭忙碌著,天空又飄起零星的雪花。


  鄭洪濤神色淒惶地站在風口上。


  苟煙波走過去打開煙盒:“要來一根嗎?”


  鄭洪濤驀然抬頭,深吸一口氣又緩慢地吐出來。


  倆人來到露台,苟煙波掏出打火機替他點上。


  香煙繚繞,靜默無聲,兩個紅色的圓點明暗交替。


  醫院是最有情也是最無情的地方,它見證了無數的悲歡離合,考驗著最深切殘酷的人性。


  腫瘤科大樓正對著新生兒科,一個生命的落幕總是伴隨著另一個生命的新生。


  北風裹挾著遠處的哭聲呼嘯從身旁掠過,這顯然不是嬰兒的啼哭,鄭洪濤卻悚然一驚。


  苟煙波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不用緊張,沒事的曹醫生會打電話的!”


  鄭洪濤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值班護士見到鄭洪濤和苟煙波並不意外,隻是簡單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ICU亮著模糊的燈光,各類儀器正有序運轉著。


  湯米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似乎夢到了什麽,眉頭緊蹙。


  鄭洪濤覺得自己胸腔裏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半天他才極其艱難的起身離開。


  苟煙波緊隨其後,倆人從新回到露台,苟煙波又一次摸出煙盒:“還要嗎?”


  鄭洪濤沒說話,苟煙波自顧自地抽了一支。


  半晌鄭洪濤才艱難的開口:“王曉申是故意的?”


  苟煙波並不隱瞞:“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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