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你就是一個瘋子
沈旭堯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我點點頭，抬步走上去，在他指的那個地方坐下來，他還是躺著的，等我坐下之後，手就順勢放到我腿上來，我的手也跟他的靠在一起，他便用手捏住我手中剩下的那一顆糖。
“怎麽樣，味道還可以吧？”沈旭堯忽然問了一句。
我又抿了一口，拿出糖來，不疾不徐道：“嗯，還可以，好多好多年沒吃過了，這幾乎已經是童年的記憶了。”
“童年？”
“難道不是？”我提出了質疑。
“所以你上初中的時候，我的那一些糖果是喂給狗吃了麽？”
這話一出，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在我的印象中，好像真的沒有這一回事，我感覺我已經從很久以前都不喜歡吃糖果了啊。
“你是不是記錯了，或者你是給舒婷買的，然後記成是給我買的了？”
沈旭堯聽了臉色一愣，黑亮的眸子很快轉動了好幾圈，神色有些複雜。
“沐惜文，你這是典型得收了好還記不得了嗎？”
看他那個樣子，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但是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又問了一句：“那是我的記憶混亂還是你的？沈旭堯，你不會是記成高中了吧？高中你好像經常給舒婷買東西來著。”
沈旭堯躺在床上，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是沉思狀，好像真的在搜尋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隻不過很快他開口的時候，卻已經改變了話題。
“沐惜文，你這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
我還有點緩不過神來，誰讓他說話這麽沒有邏輯思維，跳躍性總是這個大。
“你想多了吧你。”我喃喃道：“看來真的是你有問題，我為什麽要吃醋，吃你的還是舒婷的？不過誰的都不可能，我那時候又不是沒有喜歡的人……”
這話一出，我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伸手去捂嘴。
雖然之前我和沈旭堯什麽話都說，可是自從我們結婚之後，他就對這些話題很敏感，一般情況下，不讓我在他麵前提，尤其是傅清和回來之後。
果然，病房裏忽然就安靜下來，感覺連空氣都跟著靜了下來。
但我們依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沒有動，又過了一會兒，我感覺有點麻木僵硬了，很想要動一下，卻覺得他都沒有動，我也不能動。
正巧這個時候有護士進來了，我看見她的瞬間感覺像是看見了希望一樣，雙眼發亮，立馬移開沈旭堯的手，從床上站起來。
“換藥嗎？”
護士笑著點頭說“是”，然後端著醫用盤子過來，站在沈旭堯的床前，給他換藥。
“沈先生吃東西了嗎？”他問。
他早上吃沒吃我不知道，畢竟我醒來之後，跟他見麵時，他已經在書房裏麵了。
“吃了。”沈旭堯看了我一眼，好像已經將我心裏想的東西都看穿了一樣：“剛剛我媽拿來的東西，吃了一些。”
“那就好。”護士說：“醫生還害怕你沒有吃東西，怕打點滴你受不了，吃了點就好，不過沈先生你真的要注意以下了，現在都已經下午了，你才進食，根本就受不了。”
這個護士比較老練一些，所以說話，也很專業且不帶任何色彩。
沈旭堯便專心聽，還點頭答了一個“好。”
“年輕人，注意一點吧，有時候取舍還是要衡量好，以後有了孩子，更折騰。”
護士已經換好，一邊說著一邊搖頭端著盤子又出去了。
我這才明白，這個男人，早上連東西都沒吃就進書房忙活去了。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樣的感受，明明早上都給我留了這麽多東西，誰知道他自己竟然沒吃。
感覺眼眶周圍有一點澀澀的，漲漲的。
“惜文，過來。”沈旭堯舉起一隻手，對著我招了招。
我別過頭不理他，一隻手放在眼角去擦了擦。
“惜文，快點兒。”沈旭堯的聲音有點隱忍：“扶我去上廁所。”
我：“.……”
他說要上廁所，我也沒有辦法了，隻有過去，扶著他起來，一隻手扶著他，一隻手舉著撐杆。
到了浴室門口：“你扶著牆進去吧，我就在外麵。”
“嗯。”
沈旭堯扶著牆進去，隻是在很快的時間裏，沈旭堯又對著我這裏喊了一聲：“惜文。”
“怎麽了？”
不會是摔了吧？我沒有聽到什麽聲響，一隻手剛放到門上去，突然間就被一個力道拉了進去。
沈旭堯的雙手撐在牆壁上，輸液的管子在我們旁邊蕩來蕩去，讓我覺得有點頭暈，我下意識避開。
“沈旭堯，你要幹什麽？”他不是說要上廁所嗎？突然間把我拉進來幹什麽？
“上廁所。”
我微怒：“上廁所你把我拉進來幹什麽！”
“這個短了。”說著，沈旭堯手輕輕觸動，輸液的管子又開始蕩漾起來，然後他在更快的時間裏，人往馬桶那邊去了。
“沈旭堯……”
“轉頭過去，別看我。”他卻打斷我接下來的話。
靠……
真是，是他拉我進來的，現在讓我不要看他，我真的是碰上了神仙一樣的存在，我覺得這廁所的空間太小，我快要瘋了。
“行了，走吧。”
我聽見抽水的聲音，還來不及說什麽沈旭堯已經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來了。
“沈旭堯，我真的服了你了。”
“嗯。”沈旭堯淡道：“服就服吧，並不影響什麽。”
我抬眸瞪了他一眼，他的手卻在我手臂上捏了一下，說讓我看著腳下的路。礙於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我沒有多說什麽，低著眼仔細看路上的情況。
扶著他躺在床上去，我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屋裏靜了一小會兒。
“沈旭堯。”我先開了口：“我感覺你有點.……”
“有點什麽？”
我：“我感覺我有點看不透你，我感覺你連自己的生命好像都不太在乎了，實在不知道你到底在乎些什麽。”
這麽坐著，我又想到了護士剛剛說的那一腔話，於是便說了這一句話。
“我……”
“你什麽？”我說：“沈旭堯，你這人向來都是這樣，你說別人的時候就是一套又一套的，怎麽樣都有理，但是到了你自己身上的時候，你就察覺不到你自己的問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你媽還以為是我害的呢，我.……要是我不去書房找你，接下來事情會怎麽樣發展，這些，你想過沒有？”
我一說起這一些，之前的那一些場景都還曆曆在目，讓我忍不住心裏發顫。
我真的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急得哭出來的情況了。
“行了。”沈旭堯低聲說：“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昨晚上吃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你知道的，我早上起來根本就沒有胃口。”
“那你就不吃了？”
“我……”沈旭堯說：“那我以後記住，行不行？”
“我管你記不記得住。”我說：“沈旭堯你這樣的人就是犯蠢，軟的你不吃，你就喜歡硬的，行，以後我看你的病沒好之前，你都不要去上班了，也不要工作了，我就不信，公司沒有你會倒，老子就陪你在這個醫院裏麵耗著，守著你，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也管得住你。”
我說這話不是開玩笑的，是內心裏麵最真實的聲音，而且一向以來，隻要我的態度強硬了，沈旭堯都是拿我沒有辦法的，一般情況下，我無理取鬧他都是睜一隻眼的，更何況是硬來。
隻不過我態度雖然強硬，說著說著，竟然又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本能想要伸手去抹，卻被沈旭堯叫住。
“別動。”
“幹嘛！”
我沒好氣地說。
“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不要。”我說：“我跟你又不是多好的關係，過來幹什麽。”
沈旭堯沉了一口氣：“過來，扶我坐起來。”
“你要幹什麽？”
我又問了一句，沈旭堯這一次卻不說話，一隻手撐著床就要起來，正好用的是輸液的那一隻手，我一看剛剛的強硬瞬間就消失了，立馬站起來去扶他。
給他塞了一個枕頭在後麵，沈旭堯嘴角揚起一抹笑。
“沈旭堯。”我說：“你他媽就會折磨人，都這樣了，你還笑什麽笑。”
嗬嗬嗬。
沈旭堯竟笑出了聲，伸手過來，我下意識躲開，卻被一隻手掌握著後腦勺，另外一隻指腹放在我眼角去，輕輕地擦拭。
“沐惜文，你是不是越活越小了。”沈旭堯沉聲說：“你小時候都沒有這麽愛哭。”
“我沒哭。”我吸著鼻子，不承認：“誰說哭了，沈旭堯，我才不會為了你哭，因為你根本就不值得，你都不識好歹的。”
“是，我根本就不值得。”說著，沈旭堯拉近了跟我的距離，我們兩個人的臉貼在一起：“所以以後你一定不要哭給我看，不然我會覺得我值得。”
“沈旭堯你.……”
“瘋子，你就是一個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