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見顧老
“晚上在家裏等我。”
開口就讓我在家裏等他，很簡單的一句話，也是他慣用的語氣。
我握著電話忘記了要出聲，沈旭堯在那一邊輕聲地“咦”了一聲，隨後問我：“喂，沐惜文。”
這一聲將我拉回了神，我說：“你要回來？”
“嗯。”
“我知道了。”
“你沒事嗎？”沈旭堯又問了一句。
就是這一句，讓我清醒得更多，道：“我還不能有事，因為我還沒有從你手裏拿回沐氏。”
我明顯聽到沈旭堯在那邊歎了歎，但他最後還是隻說了一句“掛了”，隨後便掛上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愣神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回神過來，看了一眼時間，才十點多，他晚上回來，那我現在要做點什麽？
腦子迅速轉悠著，忽然間靈光乍現，雙眼睜大，想到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
於是提著包起身，徑直出了咖啡廳。
剛出咖啡廳，就接到了家裏來的電話，心裏跳了一下，接了起來。
是保姆來的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去，要不要回去吃午飯。
我說不用了，一會兒跟楊佳一道吃了，下午就回去等沈旭堯回來。
她一聽下午沈旭堯要回來，又聽到我說一會兒自己要回去等沈旭堯，就放心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掛上電話，在原地轉了一圈，下意識就過了馬路，對麵是一間大商場，去看之前在沐氏上班的那些老員工之前，我得先買點什麽東西。
於是徑直進了商場，開始挑選一會兒要送的東西，轉悠了可能二十分鍾，我挑了一些上好的茶葉，拎著就要出商場去，卻不曾想，我竟然會在商場一樓的櫥窗裏，碰上傅清和和張曼麗。
張曼麗穿著純白色的婚紗，而傅清和，還是去見我的時候那一套西裝，隻是現在，是搭配的領結。
兩個人相擁著站在試衣鏡麵前，男女身材都是很好的，現在又搭配這樣的禮服，光是看著側麵，就知道那畫麵簡直不要太好。
今天應該是來試禮服的吧，再過幾天，就要邁入婚姻的殿堂了，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畫麵太煽情，讓我又想起了剛剛他跟我說的話，他說，現在也是時候了。
我捏緊了包袋，心裏由衷地替他感到高興，也希望未來的日子，他能夠跟張曼麗好好地在一起。
靜靜地站著看了一小會兒，張曼麗卻突然往這邊轉過臉來，我下意識背過身子，祈禱她最好沒有看到我，一隻手捂著胸口，大步邁步離開。
出了商場，我才終於覺得能喘得過氣來了。
轉念一想，我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幹嘛這樣的反應，於是挺挺胸，抬頭，往前走了一段，到了馬路邊，伸手打了車。
“去沈氏。”
我說。
“好。”司機說。
剛坐電梯上了頂樓，沈軒就迎上來了，我剛邁出電梯，他還在我對麵好幾米的地方，張嘴問我：“太太，不是說今天不來上班嗎？”
之前他打電話問我怎麽沒來公司，我就跟他說今天自己不來。
“我過來拿點東西，昨天有東西掉在裏麵了。”
“哦。”沈軒點點頭，示意自己了解了，又問：“那一會兒我送太太回去？”
“不用了，你們這麽忙，我拿了東西就打車回去。”
“那太太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好在他沒有多說什麽，等他離開了，我才回到了沈旭堯的辦公室裏，我之前在他一個抽屜裏麵，看見過沈旭堯的一個筆記本，上麵好多都是電話號碼，我那天胡亂翻動了一下，看見了一些熟悉的名字，應該是他自己備用的。
其中，就有之前在沐氏工作的，我認識的一個人，名叫顧正偉，之前我爸帶我出去的時候，特意介紹給我認識了一下，按輩分，我得叫一聲顧叔。
輕車熟路地，我很快就找到了顧正偉的電話號碼，上麵還記錄了家庭住址，我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見信息全了，就出了沈氏。
我在路邊打了車，報了那一串地址，下了車之後，才發現這一處的房子，都比較老舊，倒是有好一些法國梧桐，枝繁葉茂，風吹來，樹葉飄落，有一片落到了我的頭頂上，我伸手拿了下來，順手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掏出手機，給顧老打了一個電話，響了兩三聲之後便被接起。
“喂，你好。”
“你好。”我問：“請問您是顧正偉顧叔叔嗎？”
“我是，請問你是？”
“顧叔叔，我是沐天霖的女兒沐惜文，您還記得我嗎？”
“你是……惜文……”那邊像是有點不太相信還是什麽，有點激動，靜了一小會兒，才繼續問：“你現在在哪裏，怎麽會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我靜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道：“那個，我現在就在你家小區門口，顧叔叔，方便進來看看你嗎？”
“啊？你在門口？”
“是的。”
“當……當然可以，那你在外麵等等，我馬上出來接你。”
我想說不用了，自己走進去就行了，沒想到一句話還未說出口，那邊已經掛上電話了，我有點點懵，拿著電話站在原地。
沒一會兒，就聽到一道聲音在叫我，抬眸往前一看，就見顧老老遠地，又叫了我一聲。
“哎，顧叔叔。”
我應了他一聲，快速邁動腳步往他那邊走過去，這小區裏麵沒有什麽人走動，於是一路上，隻有我的高跟鞋與地麵觸碰發出的清脆聲響。
顧老見我手中提了一些東西，又背著包，我跑過去之後，就慌忙伸手過來拿：“怎麽拿這麽些東西，來給我，下一次可不能拿東西了，知道不？”
我撇撇嘴，道：“東西自然是要拿的，你是長輩，我是晚輩，應該的，再說了，我爸爸生前跟您這麽好，他一直念叨著，您幫了他很多。”
我提到我爸爸，顧老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惋惜，但那一種神色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他便說：“你爸爸啊，對我也很好，隻是……哎，不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嗯。”
我也有點沉重地答。
“走吧，我帶你進去坐坐。”
“好。”
跟著他一路到了屋裏，裏麵的陳設很簡單，收拾得很幹淨，但是好像屋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我和顧老兩個人。
我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之前我還看過他太太，他招呼我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去給我倒水。
我客氣了一下，道：“顧叔叔，不用麻煩的，我們年輕人不太喜歡喝茶。”
顧老聽了回頭看我一眼，道：“那我去給你的倒果汁？“
聽到他說倒果汁，我便妥協道：“不用了，顧叔叔，涼開水就好。“
“可以嗎？“
我笑著點頭，問他道：“阿姨呢？怎麽不見在家裏？”
顧老倒了水過來，遞給我，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道：“她啊，一大早吃了飯就跟著小區裏麵一幫老太太打麻將去了，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來。”
我笑著點點頭，說：“這樣啊，看來阿姨的業餘生活還挺不錯的。嗯，那平時顧叔叔沒事的時候做些什麽？”
顧老將手往沙發兩邊一攤，笑笑，對著我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做什麽，你阿姨稀罕的那一些東西，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實在閑來沒事的時候，倒是會去跟小區一幫老頭子下下棋，有時候也在家裏下，今天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也正準備過去尋兩個人一起呢。”
我聽了，下意識道：“那我打擾到您了。”
顧老：“小丫頭說什麽呢，我們這樣的年紀，當然喜歡你們這些小孩子來看我們的，知道你們平時工作忙，好不容易來一次，我高興還來不及，你阿姨之前還一直跟我念叨，說惜文這孩子，好長的時間沒有看見了，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聞聲，我心裏一暖，沒想到這世上，還是有人惦念我的，於是道：“謝謝叔叔阿姨關心了，我過得挺好的。”
顧老：“這一晃眼，你爸媽都去了好幾年了，我一直說想要找點時間去看看你，但是那個時候，礙於沈氏……罷了，不說也罷。那現在，他待你好嗎？”
我當然知道他是問的沈旭堯，我點頭，說他對我挺好的，說自己最近，也回公司上班去了。
話題引到這裏，顧老先是驚了一下，但是眉眼間的那一抹驚色很快被他壓下，臉上重新換上了笑意：“上班，你回去上班了？”
我：“嗯，我不想一直都縮在家裏什麽都不管不顧的，我也不能，對不起我爸媽。”
顧老歎了一口氣，隨後說：“其實當父母的，都是希望兒女過得好，你父母一直想著要將最好的東西全部留給你，誰知道後來事情怎麽會變成那樣。”
“當年的事情……”時隔這麽多年，顧老提起，我心裏有些激動，忽然就很想問他，於是就問了：“真的就是我爸爸在商業上的評判出現差錯那麽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