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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返程

  第159章返程


  這一晚,趙錦諾是同安平一道睡的。


  母女二人在床榻上卧談了許久,其實趙錦諾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卻還是一邊呵欠,一面捨不得入睡。


  最後是安平伸手一遍一遍順著她的頭髮,她亦枕在安平一側,才安心闔眼。


  均勻又平和的呼吸聲響起,她的頭靠在安平頭一側,安平莞爾,稍許,才將她的頭重新放回枕頭上。


  她一人的時候習慣了屋裡入睡點夜燈。


  眼下,見錦諾眉頭似是微微皺了皺,安平愣了愣,而後輕手輕腳撐手起身,悄悄熄了夜燈。


  今晚月色很好,窗外亦有浪花聲,寧靜又溫和。


  安平沒有睡意,在小榻上輕倚著,借著月色,安靜打量著熟睡的趙錦諾,嘴角一抹如水笑意。


  雖然她記不得早前的事,但見到錦諾的時候,心裡湧起如蜜糖罐子般的甜蜜,一直到眼下都揮之不去。


  早前在漁村,雖然每日也輕鬆悠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卻又說不上來,但今日,似是少了的東西,都彷彿一併被填滿……


  沉澱在心底。


  安平仰首笑笑,低眉時,見月光鋪滿了整個屋中的地面。


  安平亦想起今日見到的宴書臣,五官精緻,溫文爾雅,風采卓然,真的……是她夫君嗎?


  會不會……是認錯了?

  不過轉念一想,都有錦諾了……


  安平想起兩人在苑中安靜吃飯,他給她夾菜,她給他盛湯,而後飯後去江邊散步消食,她亦坐在江邊的岩石上聽他說起兩人早前的事,她知道他都是在挑圓滿的說,其實事實並不盡然圓滿,但她未戳穿。


  如同今晚錦諾在她面前,句句都是如意順遂,好似好得不能再好。但其實只要她一個眼神,她便知曉女兒過得並不儘是如意順遂,卻又懂事,獨立。


  這其間缺失了多少時間,她要如何才能彌補得完……


  ……


  翌日醒來,天已經大亮。


  安平伸手擋在額前,昨晚似是睡得太晚,靠在小榻上坐著便入寐了,醒來時,身上蓋了一層薄毯。


  眼下,錦諾不在屋中,苑內有說話聲傳來。


  安平和衣起身,好奇推開屋門,見長廊處,宴書臣與錦諾一道邊說話,便往苑外去。


  廚房內,似是還有聲響,尋聲而去,見是阮奕一人在屋中守著鍋。


  安平好氣好笑。


  「娘?」阮奕笑臉相迎。


  「怎麼留你在廚房?」安平問。


  阮奕應道,「錦諾說想吃菜包,爹和錦諾一道出去了,讓我留在廚房看著鍋里的粥。」


  安平笑笑上前,揭開鍋蓋,似是一切正常。


  「你的架打贏了嗎?」安平調整火候,熟練又優雅。


  阮奕愣了愣,應道,「贏了。」


  安平這才瞥目看他,「是一群人打架吧?」


  阮奕想了想,認真點頭,「是。」


  安平唏噓,「我沒同錦諾說起你上次的狼狽模樣,日後少打架,錦諾會擔心的。」


  「知道了,娘。」阮奕從善如流。


  漁村不大,買菜包的地方也不遠,兩人又說了稍許的話,粥也差不多快好,安平踮起腳尖去夠碗筷。


  「娘,我來。」阮奕代勞。


  他早前住過兩日,動作嫻熟,也勤快,最終要的是,生得好看,唔,這是錦諾昨日同她說的。


  等阮奕放好碗筷,隔壁的何嫂來了苑中,「哎,安嫂,我給你送了只鴨子來,早前多虧了你……」


  話音剛落,何嫂眼前一亮,「呀,安嫂,你兒子又回來啦?怎麼不去我家坐坐,要不就趁今日?」


  阮奕滿頭黑線,他認得何嫂,當初塞了只雞給他,說要給他補身子,還說家中有個待嫁的女兒……


  當下,何嫂的目光就一直鎖在阮奕身上撤不回來,似是相中得很,安平惱火,「這是我女婿!」


  「女……女婿?」何嫂愣了,不是兒子嗎?

  安平上前,鄭重道,「女婿,就是我女兒的夫婿……」


  何嫂嘴角抽了抽,有些遺憾又有些惱火看了阮奕一眼,又看向安平,「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是你女婿還不成嗎?」


  安平笑開。


  何嫂亦笑開。


  阮奕低眉忍俊,錦諾同她娘親,真的太像……


  ……


  集市處,宴書臣正拂袖遞了銅錢。


  賣菜包的小販推辭,「你是安嫂的相公吧,昨日見過你……」


  宴書臣禮貌應聲。


  小販又看向趙錦諾,笑道,「這是?」


  小漁村的人不多,但似是都特別友善,宴書臣溫聲道,「我同安安的女兒。」


  「呀,安嫂的女兒,難怪長得這麼像!」小販說罷,又趕緊讓自己媳婦來看,一時間,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都在親切招呼,有著小漁村有著特有的樸實熱忱。


  錦諾忍不住唏噓,「似是人人都認識娘親。」


  宴書臣嘆道,「你娘親慣來不會低調。」


  錦諾也啟顏。


  原本是出來買菜包的,到最後,豆漿油條包子饅頭,就連燒餅都捧了一大堆,還一分錢沒有花出去。


  錦諾嘆道,「定是娘親她待人親切友善,旁人都記在心裡,所以對我們也親切。」


  宴書臣只是笑,卻沒有應聲,她若是待人和善便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錦諾會錯了意,但見宴書臣臉上的笑意掛了一路。


  錦諾雖然也有一肚子疑問,但眼下太好,真的太好,好得她不想去問起爹娘早前的事,只想,每日都如同這兩日,如同當下一般,同他們二人在一處,每日有晨曦微露便可,不究過往,不問緣由……


  她早前不止一次羨慕過旁人有爹娘在身邊,她早前更憧憬過做宴相的子女當有多好,直到眼下才曉,宴相竟真是她爹。


  上天是公平的,似是早前所有的委屈,難過,羨慕,都統統留在了昨日……


  父母二人一路折回,並著肩,說著話,眸間笑意就未斷過。她只捧了大根的油條在懷中,旁的都在宴書臣手裡。


  回程的路上,宴書臣溫和開口,「錦諾,我昨日同奕兒說起過,這次不同你們一道回京了。」


  錦諾眼中意外。


  宴書臣輕聲道,「我與你娘親分開十餘年,都是朝中羈絆,如今你娘親尚在,我也應當全身而退……」


  錦諾駐足,抬眸看他,「爹,娘記不住早前的事了,她真是前朝公主嗎?」


  宴書臣並未隱瞞,只是同早前相比,眸間多了不少複雜感嘆,「我與她相識年少,途徑波折,到最後又不得不分開,是我與安平此生最大憾事。如今國中昇平,你與阮奕安穩,安平的身份特殊,回京中牽連太多,我想帶你娘親去四處遊歷,做年輕時候未做完的夢……」


  不知為何,這一刻,錦諾眸間氤氳,懷中抱著滿滿一捧油條,嘴角微微上揚,喉間卻哽咽,「好。」


  ……


  臨到巷子口,正好見何嫂從苑中出來。


  何嫂昨日便見過宴書臣,一臉親切迎上,「安嫂相公!」


  這稱呼……錦諾臉上險些綳不住,宴書臣卻還是彬彬有禮,「何嫂。」


  何嫂驚訝,「你認得我?」


  宴書臣頷首,「印象深刻。」


  錦諾心底笑開,爹的反話說起來也一本正經,又不唐突。


  何嫂笑了笑,目光轉向錦諾,「這是……錦諾吧?」


  何嫂愣了愣,原來安嫂的女兒比安嫂還要好看這麼多,何嫂心裡反而舒服多了,人安嫂的女兒同女婿簡直郎才女貌,那她更沒什麼好惱火的了。


  「錦諾,有空來玩啊,大娘就住隔壁的隔壁。」何嫂熱忱。


  錦諾笑笑。


  等回苑中,安平和阮奕正在置碗筷,安平聞聲抬眸,「怎麼去了這麼久?」


  宴書臣道,「鄉鄰太熱忱。」


  安平和阮奕才見宴書臣和錦諾懷中的大包小裹。


  阮奕是過來人,一看便知緣由,宴書臣昨日也見過村民的熱忱,只有錦諾尚在感嘆,「一吊錢都未花出去,一聽說是娘親家中的人,便非要送這麼多,兩日都吃不完……」


  安平無事般撫了撫額頭,「吃飯吧。」


  錦諾才想起,這應是她同爹娘吃得第一頓團圓飯,阮奕也在……


  往後的三兩日,阮奕和錦諾都同宴書臣和安平在一處,錦諾坐在岩石上見娘親教阮奕捉魚,也見過娘親在苑中藤椅上睡著時,爹解下外袍,毫無痕迹披在她身前,阮奕會在樹下同爹下棋,爹亦會牽著娘親的手在江邊散步……


  她早前一直自詡公子若最擅長畫人,到眼下,才知曉畫人畫得再好,也似是畫不出當下的歲月靜好,風和日麗。


  「畫什麼?」晨間她起得很早,阮奕上前看她的畫卷。


  「畫漁村啊。」她亦淡聲應道。


  「公子若不是都畫人嗎?」阮奕詫異。


  她笑道,「漁村裡有想畫的人,畫漁村就是畫人……」


  阮奕深覺有理。


  ……


  四月底,阮奕和錦諾起程回京。


  如今錦諾腹中有四個月身孕,回京路遠,又不能走得太遠。一路慢行,回京便也是七八月的事情了。


  再隔月余,錦諾便要臨盆,不能在南順久待下去。


  宴書臣和安平將二人送到村口,安平心中濃郁不舍,才與女兒相認不久,又要分開。


  安平上前與錦諾相擁。


  錦諾亦擁她,「等小白兔出生,我帶他/她見外祖母,他/她一定愛吃外祖母做得魚,因為她娘都愛吃。」


  她慣來知曉如何哄人,安平嘴角微微勾起。


  宴書臣拍了拍阮奕肩膀,「回京之後,記得同你說的事。」


  「放心吧,爹,我會照顧好錦諾和孩子,也會看緊趙江鶴。」阮奕應聲。


  臨末了,宴書臣也與他父子相擁。


  阮奕也清楚,這一趟宴叔叔離開,便應是聚少離多。


  「替我給你爹娘問好,還有,幫將這封信遞呈給陛下和娘娘,陛下和娘娘見信便清楚了。」宴書臣從袖袋中拿出一封信給他。


  阮奕收好。


  差不多到分別的時候,車夫置了腳蹬,阮奕扶了錦諾上馬車。


  馬車內,錦諾撩起簾櫳,早前一直忍住的眼淚,似是在這一刻決堤。但她知曉,這是最好的結局。


  「爹,娘,錦諾會想你們的……」她伸手捂住嘴角。


  阮奕攬她在懷中,亦朝宴書臣和安平道,「爹,娘,我會照顧好錦諾。」


  安平伸手撫過眼角,宴書臣也朝阮奕頷首。


  簾櫳沒有放下,馬車緩緩駛離村口,很遠,安平才哭出聲來。


  夕陽西下,輕塵在落霞里輕舞,宴書臣牽起她的手,溫聲道,「子女總會長大,會離父母遠去,你我照顧不了她一生。安安,錦諾有阮奕,你有我……」


  ……


  江船停靠朔城,已是五月中旬的事。


  五個多月的身孕,趙錦諾已然顯懷。


  范逸在朔城碼頭處等候,見到阮奕與趙錦諾,臉上露出的笑意里又帶了幾分惱火,「行啊,趙錦諾,膽子怎麼給你大到懷著身孕也敢跑去南順!」


  一側的陸倉拱手,「見過阮大人,趙爺。」


  趙錦諾輕笑,「下次你來就好了,你家侯爺脾氣太大,動不動就獅子吼,會嚇到我的……」


  陸倉朗聲笑開。


  阮奕也笑,一面上前攬了范逸肩膀,兩人走在前方。


  趙錦諾同陸倉在後。


  有陸倉在,兩人倒是都不擔心。


  一路去驛館,范逸鄭重問起,「你還好?」


  豐巳程早前就回了蒼月,也說起過阮奕的事,只是豐巳程插著腰,一臉痛心又浮誇的沒有,他聽了只覺阮奕似是都死過了才是……


  阮奕卻是笑,「你覺得呢?」


  范逸輕嗤一聲,沒有應他。


  兩人都會意笑起來。


  「范逸,多謝你,若不是你,我這次不能平安回來。」阮奕雖笑著,語氣卻認真。


  他們二人早前曾是死對頭,即便後來冰釋前嫌,但冷不丁聽到阮奕這一句,范逸還是很有些彆扭,於是彆扭擠出一句,「少來。」


  阮奕噗嗤笑出聲來。


  不知為何,阮奕也跟著笑。


  兩人就這麼沒邊沒譜得笑了一路。


  他二人在前走,陸倉帶了趙錦諾在馬車裡,慢慢跟在他二人身後,趙錦諾嘆道,「你家侯爺心情這麼好,是走桃花運了吧?」


  陸倉愣了愣,緊張道,「我什麼都沒說!」


  「哦~那就是真有桃花運了是不是?」趙錦諾忍不住笑,「說來聽聽嘛,我也看看這塊彆扭石頭上開了什麼桃花出來。」


  陸倉趕緊緘口。


  讓侯爺知道他在背後嚼侯爺舌根,侯爺能殺了他。


  趙錦諾威逼利誘,「你不說,我就同范逸講,你告訴我他走桃花運了。」


  陸倉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還讓我保守秘密,不要同他說是你說的。」


  陸倉惱火,「是柳城城守的女兒……」


  柳城城守?趙錦諾倒是意外了,上次她從南順回京,途徑柳城的路上正好遇見范逸,那時候范逸還在殺雞儆猴,給柳城城守和駐軍頭領下馬威。


  這,風水也轉得太快了些吧……


  陸倉一臉我已經不能說得再多了的表情,但在趙錦諾面前,似是都形同虛設。


  「你們侯爺被使美人計了?」


  「所以范逸將計就計了?」


  「生米煮成熟飯?」


  陸倉奈何嘆道,「姜小姐替侯爺擋了一箭……」


  趙錦諾嘆道,「美人救英雄,只隔一層紗,這事兒怕是成了多半。」


  話本子她沒少看,信手拈來。


  陸倉瞥她一眼,喉間輕咽,「這箭是柳城城守射的……」


  「……」趙錦諾托腮嘆道,「那是虐戀啊。」


  陸倉又道,「還沒完呢……」


  「繼續說呀。」趙錦諾好奇聽著。


  陸倉果真繼續,「侯爺他……」


  陸倉欲言又止。


  「別吊胃口。」趙錦諾心焦。


  陸倉神秘道,「侯爺昨日去抓了安胎藥……」


  趙錦諾愣住,還真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啊?

  兩人大眼兒瞪小眼兒,頓時都噤聲了。


  馬車裡一時安靜。


  ……


  等到驛館,阮奕同范逸二人一道飲酒說話,趙錦諾不由多打量了范逸幾眼。


  范逸看她,「趙錦諾,我臉上長東西了?」


  趙錦諾尬笑。


  實在避不開范逸目光,才窘迫道,「你臉上有桃花。」


  「噗!」范逸口中的酒悉數噴了出來,險些嗆死。


  阮奕則在一側笑不可抑。


  等到回了屋中,阮奕還忍不住笑,「姜悅替范逸擋箭是不假,但是怕范逸在柳城出事,姜家一門受牽連。姜悅腹中孩子的父親叫曹建,曹建是日後范逸手下的第一能將,而且……」


  阮奕湊近,饒有興緻道,「曹建還是日後褚進的親家!」


  褚進?

  趙錦諾趕緊捂嘴,這都什麼和什麼,竟然還有褚進……


  阮奕也似是頭一回覺得,知曉後來這些事情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思緒間,又聽趙錦諾嘆道,「阿奕,如果因為你,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那這件事會不會也改變?」


  阮奕頓了頓,「應該,不會吧……」


  趙錦諾看他,「早前,不是也沒有小白兔嗎?」


  阮奕怔住,喉間莫名咽了咽。


  ……


  翌日離開,范逸前來送行,一路送往柳城方向。


  趙錦諾昨日歇得晚,途中鋪了厚厚的毯子,在馬車中入睡。


  范逸同阮奕並排騎馬。


  「范逸,想請你幫個忙。」途中,阮奕忽然開口。


  周遭的副將離得都遠,范逸輕聲,「怎麼了?」


  阮奕深吸一口氣,「之前的事,陛下可有再問過你?」


  他是指早前同范逸商議,讓范逸自己做夢未有,將蒼月國中之事告知陛下,也因此避開了後來一連串的巧合和悲劇。


  范逸搖頭,「沒有,陛下再未問起過。」


  阮奕臉色微舒,轉眸朝范逸笑道,「范逸,我想請你幫忙,此事,就爛在你我二人心裡。」


  范逸攏眉,「你可是還藏了秘密?」


  阮奕嘆道,「沒有,僅此一條,許是就會遭致厄運。」


  馬蹄不快,官道亦平穩。


  兩人都緘默許久,而後聽范逸道起,「好,君子協定。」


  阮奕伸手,范逸也伸手,兩拳對碰。


  臨到柳城處,范逸要去柳城,而阮奕則要帶錦諾回京,分別在不同方向。


  兩人的馬蹄緩緩停下,身後的馬車也緩緩停下。


  范逸本是相同趙錦諾招呼一聲的,但趙錦諾仍在睡夢中,便不擾她清夢。


  「一路順風,到了京中,記得替我向開陽問好。」


  早前袁開陽在柳城待了數月,一直同范逸一道。范逸收拾柳城的時候,亦有袁開陽從旁幫忙,兩人早前的接觸很少,並無多少交集,卻因為此次阮奕出事而走動加深,甚至,可做相互助力。


  阮奕忽然想,阿玉說得興許是對的。


  許多事情,彷彿都因為他的緣故改變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同范逸之間應當就是如此,「范逸,你也保重!」


  范逸應好。


  只是臨末,阮奕又調轉馬頭,認真問道,「范逸,姜悅同你……」


  范逸似是面色僵了僵,「阿悅的事,我日後會親自回京,同母親說起……」


  阮奕愣住,良久才回神。


  真被阿玉猜中了,重生之後,許多已知的事情都改變了。


  譬如范逸同姜悅。


  早前的范逸一直在京中,所以沒有機會同姜悅接觸。


  但這一世的范逸接管東昌郡駐軍,來了柳城,而此時的曹建,興許留在了東昌郡駐軍中,所以遇見姜悅的人變成了范逸……


  一切似是都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


  譬如早前沒有熬過正月的譚悅,如今成了南順新帝依靠的寧遠侯。


  一切都在悄然改變,但所有的改變,都因為他的存在而順理成章,也合情合理……


  禍福相依。


  許是早前沒想到的事,都會發生。


  而早前註定不會發生的事,也會改變?


  阮奕眉頭微攏。


  心中再次思量宴叔叔同他叮囑過的話。


  ——陛下與東宮即便與你再多信任,若知曉實情,日久也會生出疑心和間隙。


  ——朝中本是是非之地,即便陛下信任你,一旦心中有了忌憚,是非聽多了,始終難以長久,你日後在朝中也應如是。


  阮奕微微斂眸。


  「在想什麼?」趙錦諾醒的時候,阮奕已回了馬車中。


  她醒多久,便見阮奕在馬車中望著窗外出神多久。


  阮奕伸手攬她在懷中,也不瞞她,沉聲道,「我是在想,南順的事要如何同陛下和東宮說起,才不會惹陛下和東宮生疑?」


  見他眉頭緊皺,趙錦諾安撫,「可是你多心了?」


  若是陛下和東宮懷疑,便不會讓豐叔叔和青木大人去一趟南順。


  阮奕應道,「我若說重生,便是引火燒身,沒人會覺得身邊有這樣一個臣子而安心,也不會踏實,我在想,要如何解釋朝帝的事……」


  見錦諾也蹙了蹙眉頭,阮奕回過頭來,輕輕吻上她額間,「離回京尚有一段時日,阿玉,此事交由我,你安心照顧好自己和小白兔。」


  趙錦諾輕「嗯」一聲,知曉問起更多,只會讓阮奕心中思慮更多。


  阮奕再次噤聲。


  這一趟自南順回京,他確實要理順的事情很多。


  除卻南順朝帝的事,還有一件事一直拋在了腦後,前世,是誰對他和阿玉下得毒?


  是趙江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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