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畫像
第101章畫像
阮奕見過阮鵬程,很快便折回苑中,趙錦諾不在外閣間內,海棠說二奶奶去北閣陪磚磚玩去了。
北閣在後苑,是苑中最僻靜之處。
苑中的粗使丫鬟和婆子有不少都怕磚磚,所以趙錦諾把磚磚安置在北閣里。磚磚是很聽話,但要旁人熟悉它也需要時間,趙錦諾心底澄澈。
她不在的時候,也大都叮囑釘子和柱子將磚磚關在北閣里。
她怕磚磚會不習慣北閣,也會每日都抽些時間在北閣陪它。
阮奕來北閣的時候,趙錦諾似是才給磚磚洗完澡,蓬鬆的毛髮差不多干透,趙錦諾正用梳子在給耐心得梳理毛髮。磚磚懶洋洋趴在毯子上,靠在趙錦諾身側,很是愜意享受。
磚磚分明是背著阮奕的,但忽得聞到了阮奕身上的味道,「嗖」得一聲站了起來。
趙錦諾餘光也瞥到他的身影,跟著磚磚轉眸看他。
磚磚已撲倒阮奕懷中。
如今阮奕在磚磚心目中的地位似是直線上升,磚磚每日都想在阮奕面前賣萌示好一番,儼然將阮奕當做了它另外一個主人。
也不知阮奕哪裡學會的這些花花腸子,討磚磚喜歡。
趙錦諾低眉笑笑。
阮奕正好轉眸看她,輕聲道,「阿玉,我們帶磚磚去玩飛盤吧。」
磚磚歪著頭,應是不怎麼聽明白這個陌生的詞語。
趙錦諾搖頭,「小時候帶它玩過,磚磚不怎麼喜歡飛盤。」
磚磚相對比較懶,不大願意玩飛盤動彈,還不如在苑中撒歡跑,讓人攆它來得歡脫,經常累得釘子氣喘吁吁。
阮奕卻已踱步行至她跟前,伸手給她,清雅道,「你怎麼知道它現在不感興趣,興許,它喜歡同我玩飛盤呢?」
他聲音很輕,卻篤定,似是胸有成竹一般。
趙錦諾挑眉看他,不知他對磚磚的自信從何而來,眸光微斂,羽睫亦輕輕勾了勾,似是詢問般看他。
他亦俯身吻了吻她額頭,輕聲道,「你我要離京去南順四五個月,今天帶磚磚好好跑一跑,磚磚挺好動的,是被你養懶了。」
趙錦諾眼珠子都瞪圓,什麼叫被她養懶了。
阮奕俯輕笑,「阿玉,我們打個賭?」
她應聲,「賭什麼?」
阮奕想了想,曖昧道,「賭什麼都好,反正你都要輸。」
趙錦諾好氣好笑,「賭就賭!」
她伸手給他,他牽她起身,「若是輸了,就替我和磚磚畫幅畫像……」
上一世,他只見過那幅沒有畫完的他,心中遺憾。
趙錦諾頓了頓,繼而笑道,「好啊。」
阮奕一手牽了她,一手拎著磚磚的繫繩往湖邊去。
府中平日里最清凈的地方便是湖邊,磚磚在這裡放開了繩子撒歡跑也不大會撞到旁人,磚磚自從新沂莊子上離開后,似是從未如此歡暢過。
阮奕教了兩次,它便清楚阮奕的意思。
主人手中的飛盤扔出去,它就要撿回來。
許久沒有這麼暢快跑了,狗磚磚樂此不疲。
趙錦諾看呆,這狗磚磚,還真分人啊!
阮奕笑笑。
「阿玉,來!」他在不遠處喚她。
她正好也好奇,可是阮奕使了什麼旁的法子,但她似是不太會扔,扔得不怎麼遠,磚磚不是很盡興,跑回來得時候還一臉期待得看著她。
等她再扔了兩次過後,乾脆將飛盤叼回來遞給阮奕。
趙錦諾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狗磚磚你這個沒有骨氣的!
你才認識阮奕幾天!
見她兩腮都似是氣得骨氣,阮奕忍俊。
沒有伸手繼續飛盤,而是伸手將她環在懷中。下顎貼近她臉頰一側,溫潤的呼吸都在她的側頰上,左手攬緊她腰間,將飛盤遞給她,而後握住她右手,溫和道,「夫人,這麼扔得遠。」
趙錦諾臉色微紅。
他這麼一本正經得喚一聲夫人,聲音似是順著她臉頰的肌膚,蘇到心裡。
心猿意馬中,他握著她的手將飛盤扔了出去,果真扔得很遠,磚磚竟然連蹦帶跳似是想跳高高夠上,最後還是沒夠上,只得歡歡喜喜去追。
趙錦諾似是從未見過這麼活潑好動的磚磚,也似是從未這麼扔過飛盤,一臉驚喜。
反正都在自己家苑中,他笑笑,俯身輕輕吻上她嘴角,直到磚磚將飛盤撿回來,不瞞得在他二人面前踱步來,踱步去,似是催促著趕緊進行下一輪。
阮奕又帶著她再扔了一次。
等再下一次,她已經可以自己同磚磚一道玩飛盤了。
也玩得不亦樂乎。
一人一狗在湖邊的空地上追逐著玩鬧,既熱鬧又溫馨。
阮奕筆直而立,遠遠看著阿玉和磚磚跑得越來越遠的身影,他嘴角噙著溫柔笑意。
湖風和煦,吹起他前額的青絲,他低眉笑笑。
這應是他最懷念的一幕。
亦是當時歲月靜好,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抬眸時,她依舊在同磚磚在湖邊玩著飛盤,笑聲都被湖風吹開,清淺映入心底。
他淡淡笑笑。
片刻,又轉眸看向身後,「寧遠侯。」
他知道譚悅看了些時候。
譚悅此時也才大方上前。
阮奕這處臨近暖亭,趙錦諾和磚磚已經跑到了暖亭對面很遠處,只有身影還能映入眼帘,也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笑聲、追逐聲和喚磚磚的聲音。
譚悅手中捧著暖爐,湖風有些大。
阮奕領他踱步到暖亭中,兩人都未落座,就這般在暖亭中站著,目光皆在遠處的趙錦諾和磚磚身上。
譚悅認識趙錦諾的的時間其實很久,似是從未見過她這般活潑暢快過,他見過的,多是她認真作畫,亦或是懟人的時候,卻從未見過她同阮奕在一處時候,天真爛漫的模樣。
那才是這個年紀的女子,應當有的模樣。
她回眸看阮奕的眼神里,都有夜空星辰。
趙錦諾沒有撒謊,她是真喜歡阮奕。
譚悅微微垂眸,握拳在鼻尖輕咳了兩聲。
其實很早之前,他就喜歡她。但也知道,他只會喜歡她而已……
他從小體弱多病,又在躲避仇家追殺時,在三九天結冰的湖水裡泡過,能留下一條命已是萬幸,這樣的他,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所以他的喜歡,慣來都是偷偷的,不留痕迹的。
亦不會同她說許多話。
就連丹州都不知道。
她同他和丹州要好,三人走得近,她來南順的時候,他大都假裝正好在慈州偶遇她。
趙家的事,他聽丹州說起過些。
丹州性子活躍,他二人最要好,她近乎什麼事都和丹州說。
丹州那日氣惱同他道,「錦諾家中讓她嫁人,但趙家真有什麼打著燈籠都尋不到的好事,又怎麼會落在她頭上?」
「誰?」他輕聲。
丹州道,「蒼月兵部尚書的小兒子,叫阮奕。」
他沒說話。
在師娘跟前飲茶的時候,他已讓人打聽阮奕的事,她卻忽然道,等她拿到莊子上人的賣身契就來南順,不回趙家了。他心底似春水泅開,臉上卻沒多少笑意,淡聲應道,你來就是了,其餘的我善後……
她來南順,他自然是高興的。
南順那麼多世家公子哥,他想怎麼替她尋門好親事都是容易的。他想,應是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性子好,又有作為和擔當的。
一抓一把,哪個都會比阮奕好……
一側,阮奕出聲打斷了他思緒,「白牡丹?」
他看了看他,淡聲應好。
等趙錦諾帶了轉轉折回的時候,他二人的茶都喝了一盞,磚磚也累了,趙錦諾更是熱得一臉通紅,滿額頭都是汗。
她上前,看了譚悅一眼,本是在想要不要招呼。
阮奕已上前,用衣袖給她擦汗,溫聲道,「快回去沐浴更衣,一會兒著涼了。」
她笑著應好,遂才牽了磚磚一道回苑中。
等目送她離開湖邊,阮奕才安穩收回目光。
譚悅抿了抿口中的白茶。
……
阮奕送譚悅回了亭湖苑,再折回苑中的時,趙錦諾還在耳房中沒有出來,耳房中有水聲。
她今日是跑累了,多泡一些時候倒是能解乏。
阮奕沒去擾她。
磚磚已被釘子領去了北閣,他見外閣間的屏風後面似是點了盞清燈。
他想起早前外閣間的屏風后確實是置了一章桌案,但多是備用,近乎沒怎麼用過,更不會有丫鬟習慣去點燈,若是點燈,說明這幾日,阿玉都在此處。
阮奕這才踱步上前,早前自容光寺回來,他還未留意此處。
等繞道屏風后,才見這裡被騰出了一片地方。
矮腳的桌案上有筆墨紙硯,還有畫好已經繫上的捲軸。
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零散放了幾個引枕。
他莫名想到,她應是這幾日都在這裡作畫,而且,就是墊著引枕,跪在毯子上,身子靠在桌案上作畫。
阮奕笑了笑,他也不知為何忽然能猜到。
踱步上前,整個案几上,只放了一幅系好的畫卷。
他忽然想起他方才同她說,若是打賭她輸了,就要她畫他和磚磚時,她先是愣了愣,而後說好,阮奕忽然想到,她許是是早就畫好了才會如此。
阮奕握著手中的畫卷,似是猜到了幾分。
心中又好奇,又暗暗驚喜得解開繫繩,從右至左慢慢慢慢得延展開這幅畫卷,似是每展開一分,他臉上的笑意就更濃,是有磚磚在,畫得栩栩如生,而且一看就是公子若的手筆,他也篤定還未展開的畫里有他,因為,磚磚的眼神明顯是看向自己趴著的另一側。
同磚磚這麼親密的,除了她,便是他。
畫畫的人,很少畫自己。
那除了他之外,同磚磚如此親密的只有他了。
他想起前世時那幅未完的畫卷,心中忽然有些許小小的喜悅和激動,他在想,他在她心目中是何模樣。深吸一口氣,終於將畫卷延展至磚磚目光所在之處,只是越看越有些懵,這留空的比例有些太多……
等畫卷全部延展完,阮奕整個人都有些惱火。
她是畫得他!
她畫是一隻躺在磚磚身側的大白……兔!